[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惊喜
沈鱼在人群中被拥挤着推上车,在过道上边走边看寻找着自己的座位,周围的人带着异样的眼神纷纷避了开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在身上四下打量了一番,再抬眼一看已经走到了自己座位边上,座位旁坐着一位低着头的黑发青年。
他尴尬地笑了笑:“不介意我坐你旁边吧?”
那青年抬起头,沈鱼才发现他拥有一双异于常人的黑黑的眸子,衬得那眼白越发的白了起来,使人感觉那眼睛格外的黑白分明,仿佛把你整个人都衬入他的眼中,沦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怎么会这么想呢?沈鱼甩了甩了头把脑海里的奇怪想法抛开。
那青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沈鱼点了点头,沈鱼便赶紧放好了行李尽量使身体离他远些地坐了下来。
这倒不是那青年有什么问题,这问题是出在沈鱼的身上,那头发乱糟糟的似个鸟窝,头发都结在了一块,脚上沾的全是泥巴,衣服和裤子上也布上了星星点点的泥点子。要知道沈鱼已经连续两个星期守在河边上,这代表什么,代表他两个星期没洗澡没换衣服了,你问他为什么不在河里洗一洗?他倒不介意自己身上有多脏,他反而怕就那么洗一洗就把他那宝贝鱼儿吓跑了。之前在野外他也没注意,现在在火车上经别人那么一避他才发现,以前每次从野外回来他都记得找个旅店宾馆之类的地方洗个澡休息一下,再才启程回家,这一想到陈易生日快到了,赶着回去给他过生日,这事倒给忘了。他这人神经大条,脑袋跟缺根筋似的,除了先坐下的时候尴尬了一下,现在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之前钓鱼的时候已经累得只差趴下了,这会儿在火车上坐下了反而不觉得累了,沈鱼趁着没事,便开始思考该给陈易送点什么礼物,自己快一个多月没和他见面了,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要是现在去打电话问的话也太傻了。而且陈易好像也不缺什么,算了,还是好好给陈易做一顿饭,我手艺还是算不错的,沈鱼这样想着。
沈鱼记得第一次给陈易做饭是在他们开始同居的时候,陈易那家伙刚开始还不信他会做饭,后来一边说着不好吃一边往嘴里狂塞着,不过他们相处了快六年沈鱼也没做过多少次饭,刚开始同居那会倒是做的多,可后来东南西北的跑,回到家累的要死,只顾着休息了,哪还想得到做饭这回事,好在陈易也不计较,所以后来都是陈易做饭了。
沈鱼做好决定之后便四处张望了起来,这时火车进了隧洞,周围都是漆黑一片,他望着窗外,闲的没事开始计算穿过这隧道大概多长时间。
等一阵光亮袭入眼中时,一双乌黑的放大的眼睛出现在沈鱼面前,沈鱼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差点跌落下椅子,那青年用双黑眸子望着沈鱼,沈鱼也就干脆盯着他瞧,之前只顾着尴尬了,刚刚仔细一瞧,发现那人长得还挺不错的,直挺的鼻梁,白白的皮肤,嘴唇倒是薄薄的,那嘴唇的颜色却让沈鱼想起了有一次钓鱼时,微风把周围的桃树上的花瓣吹了下来,那飘落在水面上的桃花瓣正是他那嘴唇的颜色。再往上看着,便发现他眼形也漂亮,细长的眸子在眼尾处微微往上挑着,倒不让人觉得轻佻,而是感觉自有一番风度。
看了半天,等沈鱼把他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完了之后,那人还在望着沈鱼。沈鱼奇怪的想,之前周围人都对自己避之不及,这人离自己那么近难道不觉得臭吗?不就是两个星期没洗澡吗?什么好看的。
等沈鱼那点心思转了好几转后,那青年还在那盯着他瞧,他也不遮不掩的让他瞧,反正都是大老爷们,他爱看就让他看就是了,反正沈鱼也不觉得尴尬,但还是将身体又离他远了些问道:“你是去S城的吗?”
那人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这也巧,我也是去S城的。”
那人没有回答,沈鱼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礼貌地伸出了手:“我叫沈鱼,你呢?”
“白寻”那人像是根本就没看见沈鱼搁在空气中的手,视若无物地将视线调离了开来,望着窗外。
沈鱼见那人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便也干脆也不说话闭着眼睛假寐了起来,免得那人万一兴起又盯着他猛瞧,虽然都是男人,但老被别人看着也不自在。
只是沈鱼没看见的是,他刚把眼睛闭上,那白寻便又将视线调了回来,就这样,沈鱼半醒半睡了一路,白寻也一直看了他一路。
等沈鱼睡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火车到了站,沈鱼向旁边看了一眼,发现白寻已经站了起来,看样子是等他走了把路让开。于是沈鱼连忙拿了行李向出口走去,随着人群走下了火车,回头一望后面早已没了白寻的身影,也不知道走哪去了,沈鱼也没多想,抬起步子向出站口走去。
刚走到一半,他裤兜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将手机掏了出来看了一眼名字:沈季,便接通了电话。
“哥,我刚到,你在哪呢?”
“我在地下停车场,你快点,我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沈鱼边向地下停车场走去边问,“你来那么早干什么?”
“这不是怕堵车吗,你快点,等一下把你送回去了我还要主持一个会议,忙着呢。”沈季催促道。
沈鱼不以为然地说着“你看你一天那么忙干什么,挣那么多钱干什么?还不如我轻松自在呢。”
沈季不好气的说“你以为我愿意,你要是毕了业不去玩你那破玩意,还不有人给我帮把手,现在倒好,到推脱到我身上来了。要不是我累死累活,哪有你这闲散大仙玩的?”
这时沈鱼刚走进地下停车场,刚好看见沈季一身黑西装站在车旁,挂了电话,冲他吐了吐舌头道:“这还不哥你疼我嘛。”
沈季看了他的样子,一边帮他把行李放入后备箱叹了口气说:“世外高人,您可快点,我这大俗人还要去挣那粪土金子。”
沈鱼坐上副驾驶,路上两人互相聊了聊近况,然后便到了沈鱼他家,准确的说是沈鱼和陈易的家,沈鱼下了车拿了行李向他哥道了声再见便准备向楼上走去。
沈季叫住了他给他抛了把钥匙,说:“这是你上次和我一起去看车的时候看的那辆越野,我前几天陪朋友买车的时候顺便就给你买下了,车就停我们以前住的房子楼下的车库里。”
沈鱼点点头,沈季想了想又说:“回家了记得狠狠搓一顿啊,你看你脏的。”
沈鱼摆了摆手,背着行李上了楼。
到了家狠狠洗了个澡,浴室里面的热气使得镜子上布满水珠和雾气,模模糊糊的显现出一个男人的身体,他抬手擦了擦镜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男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羞涩的少年,常年野外生存使得他原本瘦弱的身材变得强壮了些,肚子上八块腹肌的样子也开始清晰起来,沈鱼用手指戳了戳,硬硬的,比以前软软的肚皮好了许多。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被日光晒成了蜜色,好久没有修剪过的头发变得有点长,刘海搭住了一半的眼睛,他朝镜子中的人笑了笑,镜中的那人也冲他露出了笑容,高高翘起的嘴角收不住原本藏在里面的牙齿,脸颊边的酒窝使得原本线条分明的脸颊变得柔软了起来,沈鱼看着对方,想起了陈易以前总是喜欢逗他笑,说是喜欢他笑的摸样,唇红齿白的让人看上去就想咬上一口。
他再看了看镜子中的人,想到才几年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都让人来不及感叹时光的飞逝。他拿起浴巾擦干了身体,换了身干净衣服,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洗了,在阳台晾了起来,又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陈易中午一般是不回家的。
沈鱼想了想大概要弄什么菜,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几瓶饮料,看来他不在家时陈易也没在家怎么弄饭吃,沈鱼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拿起一瓶正准备喝,结果发现冰箱里的还是上次他离家的时候买的几瓶,再仔细一看,发现已经过期了。再把冰箱里的饮料都检查一遍,全部都过期了,沈鱼暗骂一句倒霉,看了看空荡荡的冰箱,,拿了钥匙和钱包便去周围的超市买菜。
等沈鱼把菜买完,回到家把菜也弄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陈易这个时候已经快下班了,沈鱼看了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了想又出门去蛋糕店买了个生日蛋糕,路过小区超市的时候顺手还买了盒安全套,回到家把蛋糕放桌上,从裤兜里把安全套拿出来,沈鱼脸红了红,这是他第一次买这个玩意,一般他们俩之间都是陈易去买的,先前站在收银台的付账的时候紧张的手都在颤抖,付完帐连忙把东西放裤兜里捂得紧紧的,生怕有谁会看出来。沈鱼走进卧室把安全套放进床头柜里,拉开抽屉,里面多了个熟悉的相框,他把相框取出来擦了擦,放在床头柜摆好。陈易这玩意儿居然把他们的合影放进柜子里,沈鱼望着相片上牵着手满脸笑容的两人笑了笑,看他回家不收拾死他。
沈鱼走出卧室去料理剩下的菜,再等他弄完了把菜也端上餐桌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沈鱼把装蛋糕的盒子打开,把蛋糕取出来摆好,插上蜡烛,28根。
他们大学的时候结识,快毕业的时候相恋,如今已是第六个年头,他还记得初生情根时的忐忑不安的心情,互相的试探和自己最终压抑不住心情绝望的告白,他记得陈易抱着他在耳边轻轻但又肯定地说着:“我不是同性恋,但是我喜欢你。”
他记得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时的疼痛和感觉心也被充实的满足感,他记得陈易在他耳边一次次坚定地诉说着对他的爱。
沈鱼坐在餐桌前焦急又期待地等待着,他想也许这样就是一生。
沈鱼看了看钟,掏出手机按耐不住地准备给陈易打电话,但他又把这想法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他想给陈易一个惊喜。
既然是惊喜,自然是让陈易察觉不到才是最好,沈鱼连忙站起身跑到玄关处把鞋子藏了起来,想了想,又把脚上的拖鞋脱下放回原来的位置。做好了这些沈鱼又坐在餐桌前开始等待。
八点,沈鱼望着餐桌上的蛋糕在发呆,巧克力色的蛋糕上没有过多的装饰,最醒目的就是他们俩的名字,沈鱼和陈易,沈鱼看着甜蜜地笑了笑。
九点,沈鱼看了看钟,打了个哈欠,挠了挠头发。
十点,沈鱼的头一点一点地往下拽着,像极了他钓鱼时的鱼竿。
十一点,疲劳终于战胜了他,他趴在餐桌上枕着手浅浅的睡着了,大概是梦里梦到了什么好事情,连睡觉时的脸都带上了一抹笑意。
十二点,门口传来的用钥匙开锁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本来就睡的极浅,此时传来的响动使他连忙挺起了身子,抓起放在桌上的打火机,开始准备点蜡烛。
沈鱼点燃了第一根蜡烛,黑暗中冒起的极淡的烛光隐隐约约的映出了他明显带着紧张和兴奋的脸。
门口传来熟悉的说话声,使得他点上第二根蜡烛的手阻了阻,是陈易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和谁打电话,他想。
第三根,这时门口模模糊糊的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估计是以为他没在家和朋友庆祝生日刚被人送回来,看样子准是醉了。沈鱼连忙停下了点蜡烛的手,放下打火机,站起身准备去搭把手。可是一道声音阻止了他的脚步。
“易……”
沈鱼听着这个称呼感觉心里冒出了一股令他不舒服的想法。
“好了好了,宝宝,快点进来。”他听见有人用陈易的声音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我就不……”这是谁?刚刚一定是有人进错了屋子,对,一定是小偷,冒充别人的声音,然后趁人不注意进来偷东西,是的,一定是这样。
“别这样,宝宝,你醉了。”可这么熟悉的声音又把他拉入了谷底,这么无可奈何的声音是每次自己发脾气时,陈易来哄他的语气。
“没,我没醉…”
“好好好,你没醉,那快点进来。”然后是手按动开关的声音,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这还是当初装修时自己亲手挑的,因为觉得暖黄色的灯光很温馨,有家的感觉。可是此时却令这个呆在黑暗里的自己感觉到灼痛的刺目感,就像是被这灯光灼伤了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桌上的烛光在灯光的烘托下显得黯淡了起来,他一口气把这仿佛是在嘲讽着他的蜡烛吹灭将身子缩在了餐桌底下,这样,就不会痛了吧。
“易…我好喜欢……”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停止了,像是被什么突然堵上发出的呜咽声。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做什么!沈鱼感觉自己想要尖叫,他想打断这一切,可心里传来的无力感却使他做不出来。他将拳头塞进嘴里,用力咬住,他怕如果不这样做,自己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会被刺穿。
嘴巴里传来咸咸的带着铁锈般的味道,是什么?
衣物摩擦传出的声音,拉下拉链的声音,悉悉索索的脱衣服的声音,衣物被抛在地上的声音,脚步慢慢靠近又渐远的声音。这些声音组合起来像一把把刀子,将他凌迟,将他的心一片片的割下来。
沈鱼从餐桌下爬了出来,他手撑着餐桌站着,他觉得自己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卧室里传来隐约的灯光,仿佛一双不断向他招来的手,诱惑着他向那走去。
床上两人不断纠缠的样子,灯光在他们身上投出美丽的剪影。床支摇晃的声音,这张床是陈易选的,他问为什么,当时他还暧昧的冲他笑着说:“因为够大啊。”
他看见陈易修长的身躯和漂亮的背脊,床边的衣柜表面都是镜子,沈鱼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那脸庞令他莫名的感到恐惧,藏匿在黑暗中的自己,像是丑陋的妖怪,与这里格格不入。这种想法不断地驱使着他离开。
他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他听见房里的呻吟声和情人之间喃喃的互诉的爱意。
“宝宝,我好爱你。”
“我也是…”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的脑海被这些词语充满,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他要快点离开这里。
他轻手轻脚地走着,明明是这家里的主任,此刻却偷偷摸摸地像个小偷一样,他怕自己脚步发出的声音会打扰了这对情人。
打开门,穿上外套,穿上鞋子,慢慢地将门关上。他觉得仿佛像是刚从一个恐怖的牢笼里逃出来。
望着周外寂静的一片,昏沉沉的看不清楚的天空,城市里刺目的灯光,一片片橙色与黑色交织在一起,他觉得心里被大风吹过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