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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时间,是最经不起贮存的东西。月圆月缺,上弦到下弦的变换中就这么的将时光匆匆的放过。许多记得或不记得的事物也无一例外的在时间的长河中湮灭,一如那总在暖春之际漫天飘舞的花絮。
洛的家有方不大的庭院;庭院虽小却不曾让人感到拥挤,反倒有些宽敞,至少在视觉上给人的感觉是宽敞得如此离谱。
在庭院的东北角植有一株花树,每临春夏之际便挨挨挤挤的挂满了乳白色的花朵。远远望去白绿交织着另有一番生动的清雅。尤其是雨后望去更有一种无言的清新淡雅。一如洛给予别人的记忆。
洛是特别的。在这浊尘浑世中仍能保有自身的一种清雅已然少见。
在众多朋友认知里,洛是一个淡如清风的人,而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洛的淡雅一如他庭前的花树。
第一次与朋友去洛家玩耍的时候,花树未曾绽放它的清丽。树上只有或为亮或为黯,深深浅浅交错的绿叶;树下是错落有致,排列有序的兰花草。
出于好奇,不禁多看了一眼这处于各式兰花草间的无名花树,猜测着它的名字。
“那是栀子花树”一个面带三分笑意的少年轻声说道。
友介绍说他正是此间主人。此后的数年间唯己一人呼他一声“洛 ”。
花开花落间时间无声的流逝着。谁也不曾留意它何时花开,亦无人留心它又在何时花落。就这么的任它在时间中自开自落。
真正看见栀子花开时那已是许多年以后。
淡淡的白花,在雨后无声地吐着它独有的芬芳,轻轻地随着枝叶的抖动而颤动着。不时滴落的水珠反射着夕阳的金辉,宛若眼角无意间滴落的泪珠。
第一次看见花开,以为是丁香花的变种。回首问道:“这是什么花?丁香花的变种吗?”
话一出口,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这也许是另一种花,一种与丁香无关的花。
洛似乎没料到问题的出现,不由得微怔之后笑骂道:“你傻了啊?我不早就告诉过你,那是栀子花树,开的当然是栀子花。”
闻言,记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似乎介绍过。不禁感到有些歉意 ,为自己的善忘而抱歉。
或许是性格的使然,又或许是其他的缘故。洛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待人方式 ;他似乎忘了在最求效率的今天,他这种一种近似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待人方式。他的清淡是多么的格格不入。以至于他身边的人总是来了又去。来者皆因他的淡然而来,去者也因他的淡然而去。
或许,俗成的定义就是少数服从多数。
不论是是谁都不愿听到别人的夸赞与自己的性别不符。如同世间的男子无法接受,他人赞其貌若天仙;美如女子。女子听不得任何夸赞自己粗犷如男子。这都是一种无言的伤害。尊严的践踏。
虽说时至今时雌雄莫辩的美丽被引以为尚谓之为中性美。但在那许多年前却是不大行的通。倘若,男子长有一副宜男宜女的皮相;或是有着一个极为女化的名字,那可就不得了了,不是遭人唾弃便是遭人耻笑,称之为“娘娘腔”或是“假女人”。恶毒些的就直接以“泰国人妖”称之。
当一名男子同时具有这雌雄莫辩的皮相,极具女化的名姓时。这亿然超出了人们理解的范围时,许多不理解亦会变为理解。
洛的的确确是个例外。
洛本家姓淡名落花,家中排行第二,上有一姐下有一妹,自小相识的人都喜唤他一声:淡二。久而久之“淡二”倒成了他的名称,以至于他的真实名姓教人遗忘不复记忆。亦不知是何缘故,人们总会忘了他的长相恰巧属于那可供欺负的范围,以至让他成为一个例外。
不否认,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总会弄错他的性别。
洛的脾气算是那种没有脾气的脾气,但他仍有他所忌讳的坚持,而这也成了他唯一表露在外的固执。一种可以算得上可爱的固执,除此之外想要在他身上找寻其他外露易察的硬脾性是极其不容易的一件事。
也说不清是何缘故,让“洛”成为对他的独家称谓其中也包括了许多年以后的“洛阳”。不愿意与同伴们同唤他“淡二”,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些许想要他在茫茫人海中认出的奢望。
许多年来,不论是“洛”或“洛阳”也确实成为了独家称谓;仅此一人使用的独家标志。
洛给人的印象里总是笑嘻嘻的,那是种类似春风如意的那种三分浅笑。仿佛这人世间带给他的只有快乐没有忧伤。无忧自然,谈不上悲;无悲也就无伤。即使是面对失败的时候,他也是保持着他那独有的三分浅笑,从容不迫,除此之外,他再物其他表情。
无论何时,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浅浅的宛若沼泽般的浅笑,让人总在不经意间陷落这几近灭顶的浅笑中而难以自拔。
有的时候,恋上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是一个表情,一句话都可以成为理由。
喜欢与不喜欢没有太大分界,一如天才与白痴仅是一线之隔。
洛,也就是后来被称为“洛阳”的漂亮人儿,说他漂亮,正是因为他的美能够令女子为之汗颜而又惊羡。不禁开始佩服那些勇于向他告白的女子。坊间亦有语云:恋上一个令女子自叹不如的男子那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洛第一次喜欢上的人,第一次接受的情缘。已不记得那些个女主角谁是谁,具体的名姓也早已忘却在过往的尘烟中。惟一记得也仅仅是第一次他失恋时,映在夕阳余晖中的那抹浅笑。浅浅的,让人感受不到丝毫失意;也不若往日的平和。
在洛的房间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清墙角的那株花树以及屋外那条前接巷尾后临河岸的小径。
初夏时节,风依旧轻柔;不若夏至之后的热风一拨接着一拨。道路两旁烟柳成行,细长的柳枝随风轻轻摇曳着。
那天傍晚,吃过晚饭出门散步路过洛家,临时起兴想邀约晨,洛的妹妹,去河边纳凉兼聊天。
到洛家,推开院门便觉得有些安静,安静得似乎没有人在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大门。门没有关,说明有人在家。
试探性的冲屋里喊道:“晨!要不要去河边?!”
等了好一会,见屋里无人应答,便离了去。虽说心中倍感怪异,却又说不出怪在何处。抬首看了看楼上,只见门窗紧闭,心中暗笑自己无来由的疑惑。摇摇头,决定独自一人上河边去。路过平台时却意外的看到洛独自一人站立在那里。西下的夕阳在他身上笼上一层淡淡的纱,浅浅的如同红绡般的夕晖……
“洛!晨呢?”大声问道,“你家里静悄悄的。”
“和我姐出去了。”依旧是招牌式的浅笑,“没说去哪!”
“那先走了。”不知为何向他道别时,总觉得他的笑与平时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差别之处。走了几步后,忍不住折回爬上了高台。
站在平台上,只见天边半抹残阳,漫天飞霞。而身处夕阳之中的洛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于这个平台之上,心没来由感到一阵恐惶。
“怎么爬上来了?”洛轻笑问道。“你一向可是怕高的。”
“和我一起去河边好吗?”一心想将他带离这个高台而去,“很久没有一起去了。”
“你不都是和晨一块去的吗?” 不知为何,他映在夕阳下的笑容有些怪异,让人感到不安。
“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率先走下高台,“去河边吧。”
“哦。”是的,他的笑容里少了平日里的那股宁和。
夕阳缓缓的落到了山的那一边,夜幕也加快了降临的步伐。山边残存的红光努力挣扎着想要支撑的更久些。青灰色的天色倒映在河水之中,渐渐地也分不清水与天……
河堤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成群结伴……
“我失恋了。”洛带着他惯有的三分浅笑轻声说道。仿若在诉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闲事,“换句话说,就是被甩了。”
“什么?!你开玩笑也别开这个玩笑!”有些讶异地回首看向他。
轻倚垂柳,神色自若,毫无失意,只是眼里有些淡淡的落寞。想要借着夕阳的残晖辨别他面布的表情,然而,他脸上依旧带着惯有的浅笑。让人怀疑他所说的究竟是玩笑还是事实。
“别这么看我,我会误会的。”他笑意不减亦不增,始终保持着他惯有的三分浅笑,“你知道我的。”
浅浅的笑,依旧是那种熟悉的浅笑,只是笑容里少了些原有的宁和。一如他窗前散落的片片花叶。
“是真的吗?你的失恋?”小心而又轻声地问道。
“是真的,别笑话我!”他的笑容渐渐地为黯淡的天光所掩去。
天边的残光由紫化为墨色之际;街灯一一点亮,远远望去,灯火如星,已是华灯初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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