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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二)
明明已是流火将近,可是院中的空气没有一丝的燥热感。白衣素扇的女子在长廊中翩翩前行,不时轻摇手中的小扇。伍訫槐走上前去,想伸手揽住恋人,可是白衣女子不改脸上的微笑,继续前进,最后竟径直从伍訫槐身体穿了过去。伍訫槐惊恐的转身:“白水,白水……”他正想追上前去,可是一瞬间,周围的景色突然飞速变换起来。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身处一片雪原中。他转身,便看见不远处披着白裘女子正艰难地向前行。一时间记忆如泉涌入脑海。他知道前面就是一处断崖,他还知道如果不快一点,这个女子就将永远消失在面前。可是身体在那一瞬被冻结住了似的不听使唤,甚至连声音也不能发出一丝。他就这样,看见女子脚下的冰层一点点断裂,下坠,随之坠落的还有面容惊恐的女子。她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崩落的大雪无情的掩埋。又一次,又一次,伍訫槐看见白水在自己面前消失,但是,他束手无策。
“白水,白水……不要啊,不要……”伍訫槐惊叫着坐了起来。看看周围,熟悉的装潢摆设,满室的药香,原来自己是在家里。侍女柳绿闻声,几乎是破门而入的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啦,大少爷,出什么事啦!”伍訫槐看着一脸惊慌的柳绿,手拿一把蒲扇,脸上还有几抹黑印,想是这丫头煎药时不小心弄上去的,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摆摆手说自己没事。可是柳绿不依了,很认真的看着伍訫槐说:“大少爷,要没事您早没事了。今天要不是蒋公子去寺里找他娘时把您送回来,还不知道您会怎么样呢,您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而且,”柳绿犹豫了会继续道,“大少爷这半年来几乎每天都会惊醒,每次都会叫着白水小姐的名字……您都这样了,怎么还能说自己没事呢,你要我怎么向老爷交代啊……”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半年了吗,居然都已经半年了,白水不在都已经半年了,而自己患上这顽疾也已经半年了。这样也好,至少自己不会轻易将她忘记,全当对她的祭奠吧。伍訫槐这样想着,抬头看见柳绿在那里用脏手擦眼泪,把本来就不干净的脸擦得更花了,便安慰道:“好了柳绿,我真没事,而且就算我有什么事,你也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人把你扫地出府的。”柳绿听了这话更急了:“少爷,您这什么话啊!虽然柳绿是您带进府的,仗您庇佑才没人为难,但柳绿是那种只为一己私利的人吗,少爷您小瞧人!”柳绿不依不饶,急得脸都红了。伍訫槐摇摇头:“小没小瞧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药快煎糊了……”柳绿听罢赶忙向门口冲去。还没到门口呢就被一个魁梧的身影撞了个正着,抬头一看竟是朱膺磊。看朱膺磊被撞得眉头直皱,柳绿便也顾不得自己的疼痛,一下冲了出去。
“这小丫头……”朱膺磊一边揉着胸口被撞疼的地方一边走到伍訫槐的床边。抓耳挠腮支吾半天不知怎么开口。伍訫槐看着朱膺磊的样子,似笑非笑。最后,朱膺磊跟下了狠心一样,说道:“五哥,我真不知道准五嫂已经不在了,刚才才听我娘说,我无意冒犯五哥的。”“不知者不罪,你又不是有意的,我为什么要怪你。而且已经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于是朱膺磊像得到大赦一样又将平日一副嬉皮笑脸摆了上来:“好,不说了,不说了。五哥你可得快点好啊,好了,咱兄弟俩喝酒。”伍訫槐点点头,却又抬头问:“你难道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朱膺磊听了这话立马愣住了,可是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伍訫槐又开口了:“我很想告诉每个来询问的人实情的,可是,可是我却将那天的事几乎全部忘记了。我只记得她最后坠落冰崖的瞬间,其他的全部忘记了……该死的……”伍訫槐懊恼的揉着头,仿佛这么揉着那天的情景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朱膺磊本来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现在见了伍訫槐这幅神态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在心中叹他五哥的痴情,居然对一个一年前才真正见面的女人有这么深的情愫。最后还是后面来的琅姨和伍老爷打破了尴尬,琅姨让伍訫槐躺下休息,就带着朱膺磊离开了。屋里只剩伍訫槐和他父亲,伍老爷一脸的严肃。伍訫槐不去看父亲的脸,只是装睡。末了伍老爷叹了口气,丢下一句“下个月,去向夏家小姐提亲,人我已经帮你看过了,是个极端正的女儿。这回你必须去,除非你死了。”便离开了。伍訫槐冷笑了一下,死,他早已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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