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撰

　　两天后陈编辑把何言交的序发给苏瞳，苏瞳打开邮箱的时候有点发愣，才清空的邮箱只有那一封邮件静静地躺在那里，点开才觉得有点真实感，这确实是他的风格。
　　序不长，口吻也是淡淡的，但他是真心在为她推荐，仅仅是作为“何言”这个人为她推荐。
　　“我看的时候一直在想，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前路未知，明天未知，面前是弥漫的浓雾，争吵不止，矛盾不止，每次我觉得‘可能就这样了’的时候，他们又总能牵起手来。”
　　“总有一方努力，总有一方做出让步。可能跟我们理想中的爱情不同，可这确实又是在交往中必须经历的过程。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可是还是凭借着对方给的一身孤勇走下去。也许将来爱情会磨灭不见，也许将来回首的时候会后悔，可是管他的，现在你在我身边，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份快乐，我都想要好好珍惜。”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最美的日出，只想和你一起看。不计较牺牲，不计较付出，因为这些，你都能看到，你都会体恤，你都能了解。爱情是什么都不说，你都能看到我眼睛里的光芒。”
　　“苏瞳，你明白我们心里的软肋和所有期盼。然后你把它写出来。苏瞳，这是你想说的么。”

　　苏瞳窝在沙发上发了会呆，回过神来抓起手机给何言打电话，好多话想说，好多话不知道怎么说，硬生生卡在喉咙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斟酌好久接通之后是先说“谢谢你”还是说“辛苦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点了听筒里传来的男声居然有浓浓的睡音。
　　只能小心翼翼地说：“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唔，没有，我也应该起床了，今天三四点才睡的，怎么了？”
　　“啊咧？对不起啊，很麻烦么？”果然序还是麻烦到了啊。
　　“小丫头想什么，昨天有球赛，我看球赛就熬了个夜，跟序没关系。不过已经看了么？感觉怎么样？我很少写序的，也不知道写得怎么样。”
　　“只要是你写的，都很好。”苏瞳咬了咬嘴唇，想了一下接着说，“何言，其实我这个人，一直都活得糊里糊涂，我总是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不列大纲，想到哪里算哪里，自己心里的感情自己清楚，却总是没办法好好的直接说出来，如鲠在喉，常常是弄得自己难受看的人也难受。”
　　“何言，谢谢你，把我写不出来的，都写出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叫他，何言。君子立功立德立言，叫出来了之后才发现真是个让人口齿留香的好名字。舌尖轻轻抵着下齿，觉得连嘴巴的弧度都变得温柔起来。
　　何言听到那边传来细细的笑声，忍不住发问：“苏瞳，怎么了？”
　　她带着笑意连着叫了两次他的名字：“何言何言，你的名字真好听。”

　　何言微微一怔，这种喜欢把他名字叠着叫的口气真的像莫芸。何言何言你说我穿这件衣服好不好看。何言何言你不要老打游戏陪我去逛街嘛。何言何言你真差劲约会又迟到可我就是没办法生你的气。何言何言我不管不管你要陪我坐过山车，三次！何言何言快点望着我说老婆你是最漂亮最可爱最动人的。何言何言我不想去上灭绝师太的课啦我要补觉。何言何言我的英语过不了你去帮我考啦，等监考老师发现了你就说你是家属。何言何言我今天高中同学聚会你接本太后懿旨打扮好看了让本太后倍儿有面子。何言何言你看对面有个女生在偷偷看你你赶快作出一副对我深情无比的模样断了她的念想。
　　不知不觉就被这样的语气吃得死死的，所以在她皱着鼻子说出“何言何言我要去美国五年，你会不会等我呢”的时候，才会不争气地点头，连她的气都舍不得生，把好风景都锁在门外，一心一意地等她回来。
　　他心思哪里有那么细腻，什么写出她写不出来的话，不过是在安慰说服自己罢了。漫长的等待，如果连自己都不鼓励自己的话，怎么撑得下去。
　　三年了。
　　等待好像成了一个固守的姿态，途中何言也飞去过美国几次，莫芸学业紧张抽不出来很多的时间陪他，经常是他自己抱着单反大街小巷的跑，拍天空，拍早晨锻炼遛狗的人，拍斯台普斯球馆外面漂亮的夜景，拍大街上肆无忌惮亲吻的情侣，拍街心花园里自己被拉长的影子。
　　可是自己千里迢迢飞过去，不过是想见见她而已。
　　一直想说的话闷在心里：“我快要撑不住了，你早点回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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