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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在江夏生活的城市,往年的春天总是来得特别早,初春的时候,会有漫天的飞絮和永远灭不掉的小虫,江夏不喜欢这个。
她一直有一个很幼稚的梦想,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想,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况且,江夏知道,这个梦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或许某一天夜里,她可以在梦中遇见那个女子,一袭紫衣,神采飞扬,她可以在梦中,牵起她的手,对她说“月如,我希望你幸福快乐的活着。”
不过她也知道,一切只是或许,一个不会实现的或许。
睡梦中的她轻轻叹气,眉头紧锁,看得人心疼。
为什么今年的春天来的这么晚呢?为什么她闻不到那一股一到这个季节就会有的被踩出汁液的小草的味道?虽然,她并不喜欢。
只是有些时候,当人习惯了一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仅仅是怀念而已了,与喜不喜欢无关。
“老爷——小姐——她醒了!”
一个吵嚷的声音在江夏的耳边响起,她的睫毛一抖,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切。
紫衣的女子就立在她床前,虽然她看到的只是一个被放大的面孔,但依旧美得让她屏息。
倾城的美貌透过清晨的朝阳,洒在地上一片金灿灿的光。
然而,这光点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
她坐起身来,林月如面对她立着,耀目的阳光将她衬得如画一般,她弯下腰来,靠的江夏更近了一些,笑了。
“姑娘你终于醒了,这里是林家堡。”
江夏忽然觉得脑袋一阵疼痛,之前在那幢古宅的一幕一幕飞花般的在她眼前闪过。
“你怎么会出现在江府里?”
林天南沉着声问她,但她的脑中此时却是一片空白。
只是当他那严肃而带着狠厉的目光看向她时,她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爹!人家才刚醒你干嘛对人家这么凶!”
“哼,江府四十三口人全部遇难,这丫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那里,换了谁,也会觉得她的身份蹊跷。”
林月如沉默了,显然她也想不透这个问题。
她看见江夏神色有些黯然,俯下身来笑着小声安慰她。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爹他这人就是这样,你呀,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是了。”
江夏看着她的目光,干净,清澈,有一丝骄傲,有一种神采,像是永远也不会熄灭的光。
“我叫江如雪。”
她说,我叫江如雪。
“雪儿妹妹,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我总觉得你很熟悉。”
江夏,不,是江如雪,摇了摇头。
“没有,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徘徊在流光里面的记忆,算不算是对过去的一种遗忘?
江如雪默然不语。
“如儿,这个女子身份很是可疑,你莫要与她走得太近。”
“可是爹,她一点武功都没有,怎么可能是杀害江伯伯一家的凶手?”
“如儿,有时候想要杀一个人,是不需要武功的。”
林天南一声长叹。
“若不是为了那本《鬼剑剑谱》,你江伯伯一家也不会这么白白送了性命。现在江家旧宅遍地都没有找到那本剑谱,只怕是已经被人夺了去。”
“我看啊,那么大一把火,那剑谱什么的早就烧成灰了!”
“或许,在那个丫头手里也说不定。”
“爹,我和她虽然刚刚认识,但我相信她是个好人,我总觉得她很熟悉,好像好多年前曾经见过她一样……你就别再那样问她了,最起码也要等她养好伤再说。”
林月如和林天南的声音渐远渐小,终于听不见了。
如雪摸出被她放入怀中的烧的破烂不堪的书,《鬼剑剑谱》几个字有些阴森的写在上面。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要了江家一门性命的《鬼剑剑谱》吗?
果然不论古今,人的贪念都是最大的杀手。
长夜缓缓而下,空中星子闪烁。
苏州城的春天,没有飘进来的飞絮,江如雪在自己的房间里,只闻到了书香的味道。
她轻轻下床,找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微弱的光芒隐隐的亮起,在寂静的夜晚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眼睛。
一眨,一眨,默默注视着她的一切。
借着这光亮,她翻开了手中的书。
书的前几页密密麻麻的记载着鬼剑心法,而翻到第七八页的时候,一张张剑法图谱出现了。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要学习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
她按着书上的记载,细细阅读起来。
然而,她渐渐感到有些不对。
并不是因为书上写的东西有什么问题,而是……
这书上的心法原本写的极为繁杂难懂,但她通读下来却了然其意,好像……
好像这些东西本来就在她的脑中,只是需要一把钥匙,把它们打开,它们便会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一样。
四周安静的有些恐怖,只有烛光映在墙上的影子,一跳一跳。
烛光映着她的身影,每夜每夜,都可以看见她在房中对着剑谱比划着。
时间不长不短,她在林家堡,已经呆了七天。
七天之中,她每日看林月如在庭中练剑,看后院的桃花簌簌而落。
有时林月如会拉她过去教她几招呼吸运气的方法,说是让她快些养好身体用的,有时候林月如也会拉她过去套招。
刀光剑影之间,她经常恍惚的以为,她以前便是生在这个世界的,这里以前,便是她的家。
而那本武林中人拼尽性命也要抢夺的鬼剑剑法,竟然在这七天的时间里,被这个从小生活在现代,没有接触过任何武功的江如雪熟记于心,招招路数竟然已能使得像模像样。
如雪心中不可谓不惊疑,但惊疑过后,她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她天赋异禀,而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从前,她从不相信所谓天命。
但是现在她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人在尘世之间,不过是须臾芥子罢了。
“雪儿妹妹,你想什么呢?愣了好一会了。”
江如雪回过神来,笑了笑。
“我在想,林叔叔到底什么时候让你比武招亲。”
“少提这个,一提起来就头疼。”
林月如扔下手中的剑,坐在了一旁台阶之上。
“雪儿,不如……”
“什么?”
“不如比武招亲那天,你扮作男装上去打我的擂台吧。”
“这……这怎么行。林叔叔会杀了我的,我不要。”
“放心吧,到时候我自然会和他解释,他才不敢怪你。雪儿,现在可只有你能帮我了。”
“……”
如雪觉得现在的林月如很亲切,真的好像她的姐姐。
从小生在富贵人家的孩子,唯一的代价就是没有可以真心相处的朋友。
这个孤独的童年,是用多少钱也弥补不来的。只是他们也没得选择。
她这个朋友,对林月如来说,也许就像林月如对她来说,一样重要吧。
“好吧。”
她应下了。
后天,就是比武招亲的日子。
她望向林月如身后的桃花,只看见一片殷红。
好像擂台上面结上的彩球,不停的在眼前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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