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奔西顾

　　下午五点半，整个学校都在期待放学，包括忙了一整天的小秦老师。除了老师们的声嘶力竭，校园里安静得像是深海的峡谷。

　　秦远躲在第一教学楼角落的小书店，一边翻老板新进的杂志，一边咔咔嚼着两块钱的冰棍儿。
　　海中是他高中时候的母校，一楼角落的这家书店，每周三下午一进新书，秦远就偷偷翘课来这儿蹭书看。
　　书店老板对这个经常蹭书不买的抠门小子，可以说是印象深刻。好不容易等他高中毕业没几年，结果这小子摇身一变成老师了，天天光明正大地往他店里钻。

　　当然，秦远现在也是有工资的人了，他每个月都会来买几本杂志，就当是给当初的蹭书“还债”了。
　　秦远蹲在架子前，看完了一本武侠小说和半本推理杂志，终于听到了悦耳的下课铃声。他刚准备把书放回架子上，余光看到老板一瞬间黑了八个度的脸，想了想，又拿上了那本没看完的杂志。

　　教学楼里已经炸开了锅，学生们急着奔向“自由”，一股脑地往楼下跑，六层的教学楼像戳破了的沙袋似的，噗噗往外漏“沙子”。
　　秦远的包还落在三楼的语文办公室，这会儿显然是不是上楼的好时机。很快，不到十分钟，教学楼又迅速地恢复了平静，“沙子”们撒向了校门、食堂和小卖部，秦远这才蹭蹭窜上楼梯，准备往办公室走。

　　路过七班的时候，秦远突然发现新转来的顾东还在教室。大概是没料到这所城市的高中生们放学这么早，顾东刚收拾完书包，正慢吞吞地往前门走。
　　走过前门，他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负责锁门，于是干脆靠在门边，边翻杂志边等顾东出来。

　　顾东看到秦远，眼神亮了一下，原本慢吞吞收拾东西的动作也突然加快了。
　　这小孩儿，不会以为我特地来等他的吧？
　　看着快步走过来的顾东，秦远莫名有些尴尬。他刚把倚着门的身子扳正，顾东就背着包出来了。

　　“秦老师，今天……”顾东果然开口了，秦远一手合上杂志，示意他等下再说。
　　面前的小孩儿疑惑地停下话头，看着他伸手开始掏兜。好半天，秦远终于从裤子口袋里掏到了钥匙，赶紧弯腰锁了门。
　　再抬起头的时候，顾东仍然安静地站着，看起来非常有耐心。秦远一边朝办公室走，一边示意他跟上。

　　“顾东，是吧？有什么事么？”秦远心里还惦记着刚刚没看完的故事，只想火速了结这件“麻烦事”，回家好好看小说。
　　“非常抱歉，早上我急着来上学，没太注意情况。”顾东看他急匆匆的样子，自觉地跟上他的脚步。
　　“刚刚我联系了家里的司机，当时确实是我们的车出巷子速度太快。我上周刚搬过来，不太清楚这边的物价。老师的车要是坏了的话，我陪您再去买一辆，我出钱。”

　　看得出来顾东的家教很好，秦远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学生对他用敬语，就是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点“霸道总裁”的感觉。
　　大概是小说和杂志看多了吧，现在的小说质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秦远脑子里跑火车，嘴上倒是迅速开口了。
　　“没事，你家的车不也刮花了么？咱们也算是互抵了，我那车回去修一修就行。”他这辆“老古董”，还是他爸妈当初结婚时置办的“小凤凰”牌自行车。骑了二十多年，虽然车漆已经斑驳了，除了铃铛不响其他哪儿都响，但属实是质量过硬，历经“风风雨雨“仍然“屹立不倒”。
　　况且虽然顾东看上去挺有钱，但他一个成年人，不至于占个学生的便宜。

　　说完这话半响，秦远都没等到回话。他有些奇怪地朝后看去，就看到身后的小孩儿似乎是失望地垂着头，可下一秒，他又突然抬起了脑袋，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秦远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那，秦老师，我帮您修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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