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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1】
“老地方”对于八云和晴香来说是意义重大的,好比是黑夜终于迎来了破晓,旱田终于迎来了甘露,要是没有那个地方,这一切就不会有这么一个开始。
老地方。
他们第一次相遇。
“叩叩。”晴香轻轻敲开了“老地方”——电影研究同好会的房门。依稀听到某只猫微弱慵懒的答应声,晴香放心地打开了门。“呐呐,八云,今天的早餐是蟹肉寿司……你怎么了?!”
齐藤八云双手交拢撑住下巴,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眸,脸色不怎么好,带着如瓷般精致的苍白:“……没什么,昨天做了些调查,发现了些不怎么好的事,正要和你说……”
“有什么大事吗?”晴香讶异于八云的脸色。八云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淡定自若的代言人,即使再麻烦的事只要他动动脑就能把案件立马解决。
隐隐间,晴香已经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可能还有一个和我同样身份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八云扣住了晴香的手,晴香才发现他的手心全是汗。晴香一怔,旋即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搭上八云的手,在默默中给予他力量。
“你指的是……那个男人的……”
“恩。昨天我去了接生奈绪的那间妇科医院调查出生记录,发现老师当年生的……是龙凤胎……”
“什么?!”晴香瞪大了双眼。
“以前我也奇怪过为什么奈绪和我同一个父亲却没有红瞳……我现在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八云松开了晴香的手,双手缓缓抱住头,语气是悲伤,却分不清他怜悯的是自己还是那个奈绪的双胞胎兄弟。
“……呐,你说,我们这种人为什么要存在,为什么要活着呢……”簌地,八云抬起头,那只咄咄逼人的赤瞳逼视着晴香,不容她说谎,不容她欺瞒。
“……活着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定义呢。”晴香斟酌一小会,旋即无畏地对上八云的眼,“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追寻某个目标而生存着,就像猜谜语一样,给你指定的时间去想,等到大限过后就告诉你答案,这样你懂吗?”
在绝望中、在黑暗中挣扎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上帝给了你这么一个问题,就是希望你在透彻后能对这个世界改观。生存的定义因人而异,黑暗也好光明也罢,自己选着的路,代价就自己承担。明明是自己的问题,你问别人,那个人也不能给你最好的答案。
自己的世界,生存的定义,从一开始就是为齐藤八云你量身定做的一道难题。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待到有那么一日你破开隐天蔽日的重重云雾,你就会知道,你的诞生,你的经历,你的心情,对于自己来说是怎样的弥足可贵。
正因为历经过惨痛的人才可以成长,所以世界给予你的不是绝望,而是即将迎来破晓的极夜。
这样的话,你懂吗?
八云,自己存在的定义就要用自己一生去寻找,你,懂吗。
【2】
晴香去上课了,八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思忖着刚才晴香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追寻某个目标而生存着,就像猜谜语一样,给你指定的时间去想,等到大限过后就告诉你答案,这样你懂吗?”
你懂吗?
我懂吗。
悲伤、绝望、黑暗……这样的感情,那个被加注为“父亲”的人为什么要冷情地把这些东西交付给我呢。
这个问题……果真很难。
八云猛地起身,留下一张纸条就匆匆离开了电影研究同好会。
“吱呀”一声,晴香轻轻打开了电影研究同好会的房门。这个时间猫妖应该还在周公那里“避难”,还是把午饭放在他的桌面再悄悄走掉就好。
“咦。”出乎意料,晴香纳闷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眼角忽然扫到放在桌面上的那张纸条。晴香走上前,那起纸条阅读。
——“后藤先生家,今天奈绪生日,那个人可能回来。”
……咕叽?!
晴香大脑当机。
八八八八八云说今天是奈绪生日?!
那娃……终于八岁了吗……
晴香立马冲出电影研究同好会,奔去买礼物也。
“那个麻烦制造机怎么这么慢啊……”站在后藤家的小区楼下,八云不满地嘟囔道,虽说今天是来给奈绪庆生,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是防止“那个小孩”来报复。之所以认定这次“那个小孩”会来报复,是因为那天去听晴香辩论赛时“他”的出现。
前八年他不出现他昨天出现干嘛?对于八云来说,所谓“奈绪的兄弟”昨天很明显是怀着恨意来给他打预告的。
至于他为什么来打预告……这才是让八云苦恼的重点。该不会那个男人找上他了吧,真没想到,难道那个男人也要把他另一个小孩也利用掉吗?八云讪笑。
……像他们那样的人,果然很难渗透那道“题目”吧。
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承受痛苦,为什么不被接受。
因为要历经磨难,才能成为人上之人吗?
八云闭上眼。
远远感觉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已有困意的八云慵懒地睁开了眼,看见晴香拎着两袋状似礼物盒的不明物,释然一笑。
好像……有那么一点明白了。
活着的含义,可能就是坦率地面对这个世界,去体会这个世界的美好吧。
【3】
“哟,八云猫妖,难能可贵你来我家找我啊。”前来开门的是后藤警官,晴香无力地望着邋遢着装的后藤:这个人啊,和八云一样是睡灵吗?连今天是奈绪生日也不修修那参差不齐的络腮胡子,他怎么做警察的啊上帝……
“后藤先生您越老倒是和晴香一样越来越自恋加自以为是。”八云讽刺人的时候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欠扁,“我也越来越不放心把奈绪交给你了,真担心以后奈绪她也变得像你那样邋遢然后嫁不出去。——对吧,奈绪。”
八云冲站在后藤身后的奈绪微笑。奈绪先是一怔,然后回以八云一个赞同的微笑。
晴香在心里默默地掀桌。
果然……齐藤一家的人笑起来都很像猫……
在后藤家吃玩晚饭,晴香和敦子洗碗,八云一边陪奈绪玩一边注意周边有没有什么不明身影。直到晚上9点,晴香和八云才从后藤家出来,向民政大学的那条路走去。
“怎样?”晴香问道。
“没有发现他。”八云摇摇头。
“现在还没到12点,就这样走了?”晴香感到奇怪:正常来说以八云的性格,他铁定会等到12点那个人应该不来的情况下才走人。
呐呐,这些天,猫妖的大脑也故障了吗?
“我怎么可能会走。”八云的话否定了晴香的猜想,“如果我在那,那个人是不会出现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他找的是奈绪,我之所以会这样认为,是因为我觉得那个男人可能已经找上了那个所谓‘奈绪的哥哥’,诱惑他,让他向奈绪报复。”八云低声道。
“那他为什么向奈绪报复……”一开口晴香就后悔了,那个也是赤瞳的小孩,他所承受的痛苦并不亚于八云……
“可能在怨恨奈绪为什么可以得到那么多的爱,怨恨自己为什么会拥有那罪恶的赤瞳……”八云仰头,喜怒不形于色,“那个男人,可能又要再一次荼毒他的骨肉……”
“八云……”
“像我这种人,我们的罪,我们的赤瞳……”
“够了八云!”晴香喝斥住八云的自嘲,她攥紧了八云的手,“为什么总是对这个世界悲观绝望呢,总想着自己的原罪,总想着命运的多舛!你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八云!你五脏俱全你还有着七情六欲!可就为什么你的眼神总是那么忧伤?!为什么……就不去正视一下后藤警官、已故的一心师父,还有我对你的感情和期望呢?!其实我觉得你活着就够了,不必要过分在乎别人的目光,要记着你是为自己而活着,不是为了别人而生存!”
八云怔住。良晌后释然一笑,英俊无俦,抓抓晴香的头发:“以为自己是哲学家吗?……麻烦制造机……”
老是说我“麻烦”又不把我从你身边踹开?!晴香嘴角抽搐。我留在你身边又不是有非分之想,好歹为了你,我还去学了跆拳道,刚学的时候那满身的淤青还真不敢给你看。
……不过算了,这个不坦率的男人其实有时候也是很可爱的,嘛。晴香暗笑。
“麻不麻烦也无所谓了,至少你要懂得还有很对人在你身边。”晴香表情真挚,道。
“你对我的感情吗……”忽然,八云的脸靠近了晴香的脸,笑得促狭,“——就像智商80的白痴面对智商200天才那种滔滔不尽的崇敬之情吗?”
……
…………
………………
×的齐藤八云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的欠扁自恋啊!!!【炸毛】
人家难得说一次好话都被你批成这样,以后找不到老婆的是你啊!!!【恼羞成怒】
齐藤八云我拜托你下次见面你把你的脸皮割下几层再出房门不要丢人显眼!!【仰天长啸】
晴香死忍住把眼前那张俊脸踩个稀巴烂再剁成肉泥拉出去喂狗的冲动,猛地推开八云。
果然……这只长着狗嘴的猫你是不能期待他会吐出什么象牙的……
【4】
“齐藤八云你……”正欲破口大骂,忽然八云捂住了晴香的嘴,那只温热的手温存地触碰到晴香的唇,霎时间晴香的脸红透了半边天。
“那个人来了。”可惜八云没有望见晴香娇羞的一面,他的眼睛正死盯着不远处那个矮小的剪影,一瞬不瞬。晴香循着八云的目光望去,只发现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然后有一点妖娆颓废的红光,这点红光的背后好像还跟着一团诡谲的黑雾,那团黑雾给晴香的感觉是一如既往的熟悉:悲伤、绝望,带着晦暗恶心的粘稠感,让晴香全身的感知器官都紧张起来。
“赤瞳……”晴香大骇,八云所说的一切推理得到了证实。那个男人果然怂恿了那个“奈绪的哥哥”,那个小孩,十有八九是来报复的!!
“八云……”
“跟着他们。”八云打断了晴香要说的话,谨慎地望着那个小孩和那团黑雾走进了住宅区,“走!”
八云和晴香猫身一侧,闪进了无人的黑暗中。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
小孩一直向上走着,鞋子在台阶上发出了轻微的“哒哒”声。晴香和八云屏着呼吸,一边与小孩保持距离,一边放轻脚步防止发出什么惊动小孩的声响。
“……咦,不对。”晴香发现问题,“后藤先生家不是在三楼吗?”
“他们大概早就发现我们了。”八云回以晴香一个“小声点”的眼神告示,“可能是想引我们到天台吧……”
“可那个男人和这个小孩的目标不是奈绪吗?”晴香道.
“那个人……他的最终目的是我啊……”望着进在眼前的顶楼,那扇门后面隐隐照入了几缕清冷的蟾光,八云低声道。
晴香歉意地捂住嘴巴:又说错话了……
彼时,“吱呀”一声,八云打开了那扇因为经年失修,已经有些涩住的门。果不出其然,那个小孩站在天台的一方角落里好整以暇地望着八云和晴香。晴香看见那团黑雾像丝绸一样围绕着小孩,她猛地抬头,发现八云也在注意着那团黑雾,眼神是罕见的深深的厌恶,看来这团黑雾必是齐藤云海,八云、奈绪和这个小孩的生父无疑。
“哥哥。”小孩的声音好生清脆,眉目间是与奈绪无异的温存睿智,整的来说那股小孩子的英气还真有几分八云幼时的影子,“我叫一阳,本来是姓葵,后来有个叔叔说我姓齐藤。”
“哥哥和我是一样的吧,我看到了,哥哥你也有和我一样的红色眼睛呢。”
“不要说了……”
“哥哥,我们是不是永远都逃不掉这个桎梏了呢……”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
“八云啊。”
忽然,一阳的声音和某把沉稳又带着点恶质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产生了某种蛊惑人心的共鸣。
“没有被真人心爱过的你,居然还在奢望遥不可及的救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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