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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柏闻礼和柏溪月是中午到的,她俩还顺便把柏肆接了回来,三个人里两个人闹腾,一进屋就热闹起来了。柏溪月还是买了特产,是两只兔子,一只黄的垂耳,一只白的立耳,不过都太小了,现在看着都是立耳。
于安卿昨天睡得晚,到这会儿才醒,开门听着楼下吵吵嚷嚷的就探头看了眼,结果刚露出头就被柏溪月逮住了。
“卿卿!你看,你喜欢哪只?”柏溪月举着那两只小兔子朝他喊,眼睛看着亮亮的,极其骄傲又充满期待地看向于安卿。
于安卿懵了一瞬,说:“妈妈,家里已经有嚷嚷和安年了,放不下啦。”他刚醒,嗓子还有些哑哑的,说起话来又低又慢,底下的人听不清晰。
柏溪月仰着头听,连蒙带猜地听出意思,放下小兔们靠在柏闻礼身上,笑嘻嘻地说:“那就放我那儿啦?卿卿帮我给取个名呗。”
“好。”于安卿应下来。柏宁抬头看了眼,上楼帮他穿衣服,握着他微微抖动的手按摩手腕。这只是稍微缓解了点,他下楼的时候手还是抖,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们俩闹。
柏闻礼握着他的手和他轻声聊天。她说这段时间里在国外发生的事,柏溪月时不时过来补充两句,再绘声绘色演上一段,逗得所有人都笑起来。
她们在一起说了好多,直到于安卿累了要上楼才停。于安卿坐在楼上那个懒人沙发上,柏肆追着他拉过另一个在他身边也坐下,招来安年好一顿揉,差点给安年揉生气了。
安年逃到于安卿怀里,于安卿轻轻抚着它,偏头告诉柏肆在这里睡觉会很舒服。柏肆兴致冲冲地拿来毛毯,盖在两人身上说要试试。
到下午要走的时候,柏宁上楼叫于安卿,发现她俩头挨头睡得正熟,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懒洋洋洒在她俩身上,照得两人都暖烘烘的。
于安卿觉浅,听到点动静就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叫了声“柏宁”。柏宁应他,走过去把柏肆也叫醒,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柏肆摇头,她下午有事要做,去不了,于是抱着于安卿神情惋惜地哀叹。
于安卿笑笑,说有直播也有录播,没关系的。柏肆挂在他身上,说晚上要是事情做完了,她就去现场看,到时候找她哥看看能不能进后台去。
“能,你到时候找我吧。”柏宁说了一句,把她俩分开,拉着于安卿下楼上车。
“我不要冠军。”于安卿上了车说。
柏宁看他系好了安全带就开车了,对他的话没有意见:“好,咱们去夺个亚军回来。”
“我不再参赛,夺冠没有用,我想把机会给她,我早应该这样做。”于安卿解释说。
“没有应该,本来就是报名让你玩玩的,夺不夺冠不重要,参没参加也不重要,我清楚你的实力,这比赛不是让你证明自己,是让你去开开心心地玩的,所以别这样想。”柏宁说。
“嗯。”
到现场后,柏宁给于安卿化妆,边化边和他聊天,两个人的声音都轻轻的、缓缓的。旁边的选手排排坐竖耳朵听着,上次送玩偶给于安卿的人听着听着忽然说:“其实于哥还挺健谈的诶。”
于安卿微微撇头看去,想了想笑笑答:“可能因为对方是柏宁,我不怎么会累。”
“哇。”她们似乎忘了于安卿还生着病,叽叽喳喳问起他俩相遇的事情,“你们一个电竞选手,一个化妆师,怎么在一起的呀?”
柏宁皱了下眉。于安卿说:“我不记得。”
有人反应过来,匆忙结束这个话题。柏宁收拾起化妆用具,见于安卿站起来就给他整理整理衣服,轻声说:“等结束了我们去超市逛逛吧,把柏肆也带上。”
“好。”
于安卿上台比赛,柏宁找到柏闻礼她俩坐在旁边,给她俩介绍比赛规则。
这比赛为单人竞技,分上下两场,每场半小时,击杀数最先达到十五的人获胜。于安卿对这游戏本就熟练,刚开始三分钟就杀了对方两次,后面这速度慢慢降下来,上半场结束击杀数也才六,而对方则已经七。
现场有人讨论是不是有黑幕,柏溪月也问柏宁怎么回事。柏宁说他不夺冠,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下半场开始,或许是于安卿听到了现场的声音,前二十分钟进攻凶猛,击杀数直接达到十四。场下开始沸腾,认定于安卿就是冠军。
柏宁紧紧盯着台上的于安卿。他状态有些不对,眼神感觉在恍惚,他控制的人物已经不动了。
柏肆发来信息,问他卿卿哥怎么了。柏宁站起来走到后台,申请暂停比赛。
双方击杀数此时为十四比九,只要于安卿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十分钟内对方必胜,节目组不是很愿意暂停比赛,认为他只要撑过这十分钟就可以了。柏宁听了生气,要直接上场带走于安卿,节目组见他真有这意图,权衡利弊后同意了他的提议。
比赛暂停,于安卿回到后台缓和情绪。
这是其他选手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于安卿是个病人,躲在柏宁怀里小声哭泣,不见有停的意思,有点大声音就浑身一抖,再一僵,哭声也止住,下一瞬便如情绪反扑般哭得撕心裂肺。
“不要……”
“没有坏事发生,柏宁在这里,没有人能靠近你,柏宁在这里……”
其他人走得远远的,担心地朝这边看着。于安卿那个对手此时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思考着等下要不要站在原地给他杀。
大概十分钟,柏宁把于安卿哄好了,但于安卿看着明显有些失神,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参赛。
“我……我参赛。”他说。
柏宁说:“我们弃赛。”他抱起于安卿离开现场,回到车里给柏溪月发消息,然后就抱着于安卿沉默地凝视他。
于安卿搂着他,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你别哭,柏宁,我没事。”
“嗯,我没哭。”柏宁垂头蹭他,眼睛眨了几下,“卿卿,我在呢。”
于安卿没抬头,伸出手向上摸,摸索着擦去他没来得及憋回去的泪,轻轻地说:“我会出庭,柏宁,到时候抱着我好不好?”
“好。”
“柏宁。”
“我在呢。”
“柏宁。”
“柏宁在这里。”
“柏宁。”
“柏宁。”
“柏宁。”
“救救我。”
于安卿一声声唤他。柏宁搂他更紧。
“我为什么这么痛苦?”于安卿问。他反复问这句话,问得柏宁更心疼,眼泪毫无预兆地流出来,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脸颊,摔碎在于安卿发顶。
柏宁短暂地闭上眼,睁开眼缓缓说:“卿卿……”他说不下去,他不知道,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的爱人要经历这些。他始终无法原谅这该死的命运。
还你天公我,还我未生时。
“生我复何为。”于安卿极轻极轻地说,听着累极了。柏宁知道他在说什么,这首诗他俩都知道。但他做不出回答,只能沉默地抱着于安卿,肌肤相贴,体温交融。
但好像就是冷,他们周围好冷,他们敌不过,依偎在一起像是逐渐熄灭的火炬,旁边冰雪消融也风雪交加。
他们暴露在这太久了。
这冰雕般的状态是在柏溪月和柏闻礼来之后才有所缓解的,她们把俩孩子都抱着拍拍,嘴上柔柔安慰着“都别怕,天塌下来有她俩顶着”,亲亲这个亲亲那个,还不忘打电话给柏肆安抚她。
柏宁说没事,让她俩先回家,他带着于安卿去兜兜风,晚点回去。柏闻礼看着柏宁说:“注意安全。”
夜里灯火通明,一个接着一个的阴影随着路灯的后退而袭来,柏宁不适应地眨了眨眼。副驾上的于安卿闭着眼,靠着座椅纹丝不动。
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新鲜空气被压着碾在口鼻上,压得人呼吸不上来。柏宁看了眼他,没阻止。
空气是有重量的,人沉在天空底下,身上扛着好重的无形的东西,以至于再多一丁点重量,人就要下陷。有的人就那样直直地陷进天空最底下的土地里,有的人就跪下而后被压碎,有的人骨子硬又踩在硬石上,就被迫受着两边的重量。
无论哪种,都是痛苦,人都是要死的。因为太痛太苦,“人”就变成“一”,变成土地。
可这改变不了痛苦仍然存在的事实,这之后那些东西就压在土地上,压实,再也爬不出来,压碎,再也爬不出来。仍然痛苦啊。
于安卿很久没有说过自己想死了。他在海底,柏宁当时从天而降,炸开一片无水的区域,现在那些水又涌回来,带着大浪滚过来,要淹死他又拍死他。
“柏宁……”
他们回到家紧紧相拥,吻混着泪。柏宁乞求他不要死。
又是几日无眠,于安卿病症复发,住院由柏溪月看护。柏宁带着他写的纸质证言去了法庭,那纸上的文字混乱不堪,曾一度让他再次崩溃。
于安卿话少,也没有那个力气说话,躺在床上连眼都不想睁开。他被困住了,不止是这个四方空白的屋子。
“卿卿,柏宁来了。”柏溪月轻声说,说完退了出去。
于安卿没睁眼,但弱弱唤了一声。
“我在呢。”是柏宁的声音。
温暖的肢体盖上于安卿的脸,岔开的一截抚摸着他的眼尾,“卿卿。”
于安卿没应,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这样太痛苦,就不用管我了。”
嗒。
清脆的、沉重的。
是泪砸在枕头上的声音。
分不清是谁的。
于安卿说:“妈妈,我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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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种种原因,我将情感寄托在了于安卿身上,我对不起他,让他这样痛苦。我感到痛苦(可能也没多痛苦)。我发现后面怎么写都回不去我原定的结局,这就像是我被迫呕出来的一样,我不想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