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只为守护你

　　她手腕上锈住的银铃铛沉默着，但记忆中的声音却像决堤的河水，温柔地漫过酒吧喧嚣。
　　回到了......
　　十一年前，一个蝉鸣聒噪的七月午后。
　　七岁的林俊一蹲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拨弄着一队搬运面包屑的蚂蚁。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白色短袖衫的后背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
　　“俊一。”
　　母亲何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温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他放下树枝，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跑进堂屋。
　　何然正在整理茶几上散落的毛线，她穿着浅蓝色的棉布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颈边。
　　看见儿子进来，她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过来，妈妈帮你换件衣服。”何然拉过他，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崭新的浅灰色短袖衬衫，领口绣着细小的帆船图案——那是她熬了一个夜晚绣出来的。
　　“为什么要换衣服？”
　　林俊一乖乖地抬手让母亲帮他换装，手指好奇地摸了摸帆船的线脚。
　　“我们要去见一个人。”何然蹲下身，仔细地帮他扣好每一颗纽扣，“一个对你妈妈来说很重要的人。”
　　“谁呀？”
　　“她叫何晓萱，是妈妈的妹妹。”何然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结拜的妹妹。”
　　林俊一歪了歪头。他听说过“结拜”，从电视剧里，那些江湖侠客歃血为盟的情节。母亲从没提过自己有这样的妹妹。
　　何然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那时妈妈还在纺织厂上班，晓萱是新来的女工，才十八岁……后来我们处得比亲姐妹还亲。”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回忆落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她性格像火，活得热烈又敞亮，可是......好久没见了。今天她听说是你生日，特意说要来见见你。”
　　林俊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母亲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谈论一个人，那种混杂着骄傲、怜惜和担忧的复杂情绪。
　　何然最后检查了一遍儿子的仪表，又给自己补了点唇膏——是很淡的粉色，气色显得好了许多。
　　他注意到母亲今天格外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
　　她眼睛里有光——那种他只在春节和父亲发奖金时见过的、亮晶晶的欢喜。
　　“走吧。”何然牵起他的手。
　　午后的阳光亮得晃眼，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何然领着他穿过两条小巷，在一家名为“时光”的小咖啡馆前停下。
　　玻璃门上挂着的风铃叮咚作响。
　　推开门的瞬间，冷气裹挟着咖啡香扑面而来。
　　林俊一眯了眯眼，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
　　咖啡馆很小，只有四五张桌子，最里面的卡座里坐着一个人。
　　“姐！”
　　那声音清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快。
　　他循声望去，卡座里站起一个年轻女人。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棉布连衣裙，裙摆到小腿肚，腰间松松系着一条浅蓝色的编织腰带。
　　黑色长发及肩，发尾带着自然弧度，在明亮的光线里泛着健康的光泽。
　　她脸上几乎没有化妆，只嘴唇涂了一层淡淡的橘色，笑起来时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但林俊一最先注意到的，是她手腕上的那串银铃铛。
　　细银链上坠着三颗小巧的铃铛，每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极清脆、极细微的叮铃声，像山间溪水流过时那种细碎的悦耳。
　　“晓萱。”何然松开儿子的手，快步走过去。
　　两个女人拥抱在一起。
　　她闭着眼睛，手臂收得很紧，像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
　　过了几秒才松开，双手却还握着何然的手腕。
　　“姐，你瘦了。”何晓萱的眉头皱起来，手指轻轻摩挲何然的手腕骨节。
　　“你倒是没变。”何然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哑，“还是这么好看。”
　　“胡说，我都二十四了，都是老阿姨了。”何晓萱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笑得弯弯的。
　　她这才把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林俊一。
　　那一瞬间，林俊一觉得自己被一束温暖而明亮的光笼罩了。
　　何晓萱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
　　她的眼睛很大，双眼皮很深，瞳孔是琥珀色的，映着光像两块温润的蜜糖。
　　她就这样看着他，只是专注地、认真地打量他，仿佛要把他每一根睫毛都看清楚。
　　然后她又笑了，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鼻梁微微皱起，整个人在那一刹那散发出鲜活的光彩。
　　那笑容像盛夏傍晚忽然吹来的风，带着某种清爽，令人心旷神怡。
　　“你就是俊一？”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睡前的孩子。
　　林俊一呆呆地点头。
　　“我是何晓萱，你可以叫我......”她歪了歪头，似乎在斟酌称呼，“叫我小姨吧。虽然没血缘，但我和你妈妈比亲姐妹还亲，所以你也是我的小外甥。”
　　她伸出手，不是要握手，而是直接捧住了林俊一的脸。
　　她的手心温暖干燥，带着淡淡的、像橘子皮一样清新的香气。
　　“天哪，姐，他长得真像你。”何晓萱扭头对何然说，眼睛却还看着林俊一，“尤其是这双眼睛，又黑又亮，看人的时候干干净净的。”
　　林俊一的脸颊被她捧在手里，有点不好意思，却又舍不得躲开。
　　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姨”身上有种奇异的亲和力，像一块磁铁，让他本能地想靠近。
　　“七岁了对吧？今天生日？”
　　何晓萱终于松开手，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小姨给你的见面礼，也是生日礼物。”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钢笔。深蓝色的笔身，笔帽上刻着一艘小小的帆船——和他衬衫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林俊一惊讶地抬头。
　　何晓萱眨眨眼，笑容里多了点狡黠：“你妈妈写信告诉我的呀。她说你最近在学写字，而且特别喜欢船。是不是？”
　　林俊一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钢笔。
　　笔身沉甸甸的，触感光滑冰凉。
　　“要好好练字哦。”何晓萱揉了揉他的头发，“等你写得一手好字，小姨送你一本特别漂亮的笔记本。”
　　“谢谢小姨。”林俊一轻声说，把钢笔紧紧攥在手心。
　　“真乖。”何晓萱站起身，转向何然，“姐，你们坐，我去点喝的。俊一，你喝什么？果汁？牛奶？还是……”
　　她压低声音，像分享一个秘密，“这家的巧克力奶昔特别好喝，上面会放一朵奶油云，还有彩色糖粒。”
　　林俊一的眼睛立刻亮了。
　　何然无奈地笑：“晓萱，你别惯着他。”
　　“生日嘛，一年就一次。”何晓萱已经朝柜台走去，手腕上的铃铛随着步伐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姐你还是老样子？美式不加糖？”
　　“嗯。”
　　林俊一看见妈妈，眼神里满是星星的说：“妈妈，我喜欢这个小姨，她好香。”
　　何然宠爱的抚摸着他的头。
　　阳光照在他红扑扑的小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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