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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流言
从皇宫回来后,陈洛颜的日子愈发难熬。
赵家像是被她激怒了,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卑劣,开始派人在朝野上下大肆散布流言,将北境兵败的所有罪责,都推到了“死不见尸”的季星竹身上。
起初只是私下里的窃窃私语,后来竟传到了市井街巷。茶馆酒肆里,说书人唾沫横飞地讲着“一军统帅通敌叛国”的戏码,说他如何贪生怕死,如何与金国暗中勾结,如何出卖雁门关的布防图,如何故意领兵中伏,导致大军惨败,数万将士埋骨北境。
更恶毒的是,赵家竟让人伪造了所谓的“证据”几封措辞暧昧的“通敌信件”。
笔迹模仿得与季星竹有七分相似,还特意染了些暗红色的颜料,装作是血渍。赵天衡将这些“证据”呈给皇帝,说是赵天宇自北境前线获得。
又故意让其流传出去,让天下人都相信,季家世代忠良的名声,早已被季星竹玷污。
“季家世代战死沙场,原以为是满门忠烈,没想到出了这么个败类!”
“听说季星竹没死,早就投靠金国了,现在在金国过得风生水起,还娶了几房金国婆姨!”
“陈姑娘也是可怜,守着个叛徒的空名分,还傻傻地等,真是不值!”
“赵小侯爷多好啊,年轻有为,还对陈姑娘痴心一片,她怎么就不领情呢?”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陈洛颜心上。
她出门时,总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有鄙夷,有同情,有嘲讽。
就连季府的老仆出门采买,都会被小贩故意刁难,买米要比别人多付三成价钱,买布也只能拿到最粗糙的边角料。
舒禾气不过,回来哭着对陈洛颜说:“姑娘,那些人太过分了!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侯爷,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
陈洛颜只是默默地抚着鬓边的银簪,眼底一片沉寂。
她知道,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唯有季星竹回来,才能洗刷这一切污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这座空荡荡的国公府,守着他们的回忆,等他归来。
可是,赵天宇回来了。
那人在朝上信誓旦旦的说着统帅季星竹投敌叛国以致兵败,幸好他这个副帅识破季星竹阴谋,力挽狂澜保留了我军实力,这才使得金国未曾破关南下。
皇帝雷霆大怒,下旨严查季星竹通敌一事,并取消追封‘忠勇侯’。
这日,赵天宇亲自带着一群人来到季府,说是奉了皇帝的旨意,要“清查季家通敌的罪证”。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官服,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眼神里满是得意与挑衅。
“陈洛颜”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说季星竹是清白的?我劝你还是乖乖配合,交出季家通敌的罪证,或许陛下还能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他站在正厅中央,目光扫过满室的赵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罪证?”陈洛颜缓缓站起身,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依旧挺直了脊背,“赵天宇,你伪造的那些所谓‘证据’,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
赵天宇脸色一沉,挥手示意手下,“给我搜!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一定要把季家通敌的罪证找出来!”
一群官兵立刻蜂拥而上,将季府翻得乱七八糟。书架被推倒,古籍散落一地;库房被撬开,季家世代相传的兵器与珍宝被随意丢弃;就连陈洛颜在这的闺房,也未能幸免,她亲手绣的平安符、与季星竹的书信,都被翻了出来,扔在地上被肆意践踏。
“住手!”陈洛颜目眦欲裂,冲上去想要阻拦,却被一名官兵用力推倒在地。她的额头撞到了桌角,鲜血瞬间流了下来,染红了素色的衣裙。
“姑娘!”舒禾尖叫着扑过去,将她扶起,哭得撕心裂肺,“你们这群强盗!你们会遭报应的!”
赵天宇看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陈洛颜,眼底闪过一丝病态的满足。
他慢慢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封书信,那是季星竹出征前写给陈洛颜的,字里行间满是深情。
“‘一日三回首,夜夜梦长安’?”
赵天宇故意念了出来,语气充满了讥讽:“真是可笑!一个通敌叛国的叛徒,也配谈深情?陈洛颜,你看看你,守着这么一个人,值得吗?”
他将书信狠狠扔在地上,用脚用力碾踩着:“我告诉你,季星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叛徒!北境一战,是他通敌叛国,才导致大军惨败!是我,是我拼死突围,收拢残兵,才勉强守住了边境防线!陛下之所以封我为侯,就是因为我立下了赫赫战功!”
“你撒谎!”陈洛颜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赵天宇的官服上,留下一朵刺眼的红梅,“北境一战,绝对是你临阵脱逃,是星竹掩护部下才身陷重围!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窃取他的战功,污蔑他的名声,你会不得好死!”
赵天宇被她喷了一身血,似被揭穿真相,顿时恼羞成怒。
他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陈洛颜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陈洛颜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了血丝。
“贱人!”
赵天宇恶狠狠地骂道:“你还敢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转头对官兵们下令:“陈洛颜与叛将季星竹有书信往来,把她给我带走!关进大牢,好好审问!我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
“不许碰我们姑娘!”舒禾张开双手死死护着陈洛颜,像一只护崽的母兽,“要带就带奴婢走,奴婢替姑娘受过!”
“滚开!”赵天宇一脚将舒禾踹开,舒禾重重地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官兵们上前,架起虚弱的陈洛颜,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住手!”
只见季家的老管家拄着拐杖,带着一群老仆,挡在了门口。他们虽然年迈体弱,却个个挺直了脊背,眼神凶狠地看着赵天宇等人。
“赵小侯爷”老管家声音沙哑,“姑娘是季家的未婚妻,是陈老太傅的嫡女,岂容你如此羞辱!”
老管家往前迈了一步,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开口道:
“季家世代忠良,我家公子更是为国浴血奋战,你休想污蔑他的清白!今日你若要带姑娘走,便先从老奴的尸体上踏过去!”
身后的老仆们也纷纷上前,围成一道人墙,挡在陈洛颜身前。
他们都是在季家待了几十年的老人,看着季星竹长大,深知他的为人,更感念季家的恩情。如今季家遭难,他们纵然无力反抗,也愿以死相护。
赵天宇看着眼前这群老弱妇孺,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他本想杀鸡儆猴,震慑一下陈洛颜,却没想到这些老仆如此顽固。
他冷哼一声:“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季星竹通敌叛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们若再阻拦,便是同谋,休怪我不客气!”
“我们不是同谋!”老管家气得浑身发抖,“侯爷是清白的,季家是清白的!你这个卑鄙小人,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报应?”
赵天宇哈哈大笑,“我现在是陛下器重的侯爷,享尽荣华富贵,而你们,不过是一群即将家破人亡的丧家之犬!谈何报应?”
他挥手示意官兵:“给我打!把这些碍事的老东西都给我赶走!谁敢反抗,全部抓走审问!”
官兵们立刻举起棍棒,朝着老仆们打去。
老仆们手无寸铁,哪里是官兵的对手?很快就有人被打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老管家试图用拐杖抵挡,却被一名官兵一脚踹倒,拐杖也断成了两截。
“不要打了!”
陈洛颜看着眼前的惨状,心如刀绞。她知道,再这样下去,这些老仆都会为了保护她而送命。她猛地挣脱官兵的束缚,踉跄着走到赵天宇面前,眼底满是绝望与悲愤,“赵天宇,我跟你走!你不要再伤害他们了!”
赵天宇见她终于妥协,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他挥了挥手,让官兵们停手:“早这样不就好了?何必让这些无辜的人受苦。”
他看着陈洛颜苍白憔悴的脸,又看了看她额头上的血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陈洛颜,你记住,一会我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而且,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再敢想着那个叛徒,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陈洛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头,看向那些受伤的老仆,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对着老管家深深鞠了一躬:“李伯,多谢你们。往后,季府就拜托你们多照看了。”
老管家看着她,老泪纵横:“姑娘,是老奴没用,保护不了你……”
陈洛颜摇了摇头,转身跟着赵天宇走出了季府。风雪依旧,她的身影在漫天飞雪中显得格外单薄,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
舒禾从昏迷中醒来,看到陈洛颜被带走,疯了一样想要追上去,却被老仆们死死拉住:“舒禾姑娘,你不能去!你去了也救不了姑娘,反而会白白送命!”
舒禾哭得撕心裂肺:“姑娘!姑娘!”
她的声音被风雪淹没,陈洛颜没有回头。
她知道,这一去,便是深渊。可她别无选择,为了保护季府的人,为了守住她和季星竹的回忆,她只能以身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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