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第一首情歌

　　冬季的夜晚里，B市的天空中难得看到些许星星，就连月亮都被黑色的云朵遮住了半张脸颊，悄悄的躲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夜里12点了，但星耀娱乐所在的写字楼星耀大厦却依旧灯火通明。楼外的绿化带边上外蹲着大批的狗仔，扛着长枪短炮不停的对着空无一人，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保安大爷偶尔溜达一圈的一楼大厅拍个不停。甚至有人一边吐着白色的哈气，一边不停的搓着手在向直播间里的‘家人’们时刻转播着星耀娱乐的一举一动。

　　钱百川的头发乱的像是刚刚顺产出来的牛犊，这要是放在以前，他绝对要捏起嗓子大叫一声然后冲到厕所里用海量的发胶将它们摆弄好，但此刻，他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周姐，这次还得恭喜你了。”走出会议室的大门，他捏着嗓子一边阴阳怪气一边翻着白眼。

　　“谁是你姐！”周一帆最看不上钱百川这幅娘里娘气的样子。她冷哼了一声继续嘲讽道：“不过，倒是要辛苦你了，搞了快十年终于搞出个像点样子的女团，一下子……”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但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钱百川被踩到了痛处，他恨不得跳起来撕了这个老娘们的臭嘴！

　　要知道Miss X是他策划了将近五年的时间，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与精力，全盘模仿着韩国练习生的模式，甚至从那些小女孩们一进公司开始，每个人就有个人的专属跟拍。终于，在前年才推出了公司的首个女团Miss X，配合上强大的宣发和积攒了多年的物料，再加上成员们颜值实力在线，团体一经出道就一炮而红。甚至从市场份额庞大的韩国女团里叼走了部分肉丝，迅速挤进了东南亚市场。

　　Miss X是钱百川的骄傲，也是他在公司横着走的资本。他从一个小小的团队负责人一跃成为能和周一帆平起平坐的高盛明的左膀右臂，也全靠着Miss X的爆红。因此作为公司三朝元老，曾经捧出两个影帝，一位国际影后的周一帆死瞧不上他。

　　钱百川脸色狰狞，使劲儿的调整了一个深呼吸后，又突然换上了那副周一帆最讨厌的，恨不得扇肿他那张老脸的油腻腻的笑容：“这到也没什么，人呀总得向前看，我早就不盯着Miss X了。”

　　“我现在全心全意盯着以寒呢，说起这个，明天我就带着以寒亲自去你办公室感谢你。要不是周姐，以寒哪有这个福气能和真田翔太导演合作，那可是拿过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大导演！”

　　想到这一点，钱百川的心情好上不少，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发自肺腑了。乔以寒是他手下演技最好的女演员，也是他目前最看重的一个，这个姑娘天生长了一张电影脸，可惜他在电影圈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脉能给她撕来一个像样的资源。如今因为程野这个三孙子的烂事儿，他才能成功的从周一帆身上狠狠的咬下来这块肉！

　　他倒要看看，周一帆怎么和手底下这部电影原本内定的女一号关倩交代。要知道以真田翔太的影响力，乔以寒最少也能在东京电影节上拿一个最佳女主。周一帆手底下的那些个明星，都和她一样，天天牛B的要死，只要一想到关倩那副疯起来就不管不顾的样子，钱百川差一点笑出声来。

　　“不过，周姐你也得好好看着点程野了，我听说他睡的站姐可不止这一个。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错把狗屎当成宝捧在怀里，惹得自己晚节不保，臭不可闻可就坏了！啧！”说完，钱百川一边夸张的用手装作在鼻子前面扇风的样子，一边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仿佛周一帆真的被弄了一身狗屎。

　　“钱百川！我c你丫的！你这个死娘炮！”身后的周一帆彻底失去了理智，要不是其他会议室里的同事们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她恨不得冲上去给钱百川几个耳光。

　　今晚这场的紧急会议，不仅让她丢掉了那么一块好饼，甚至让她在高盛明面前都丢了面子。

　　但事实上，钱百川刚一转过身，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眉毛紧皱，脸上的表情仿佛写了一脑门子的官司。他掏出手机打给了助理：“喂，卢冲，结果你也看到了，替我告诉剩下那四个丫头，最近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一个字都不许给我乱说。我的心情非常差，惹怒我的后果，她们几个知道！我现在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你给她们四个人开个紧急会议，把我的话转达一下就行了，其余的话不需要多说。”

　　“另外，让小刘开他自己的车送我一趟，我在一楼地下车库。”

　　他要亲自去见一下宋余笙。

　　钱百川身份敏感，现在的这个时间点也敏感，他不敢让小刘把车停的太近，而是停在了距离宋余笙租住的小区两个路口以外的街区，带上口罩和大衣上的帽子，一个人走了过去。却不成想正巧碰见了下车透气的周聿淮。

　　他并没有注意到周聿淮，倒是周聿淮认出了钱百川。

　　这个时间除了他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一身浓郁的香水味的男人拐进余笙家的楼下。

　　“咚咚咚！”

　　三声敲门的声音，像是刽子手临刑前的鼓点狠狠的敲在了宋余笙的心里，她迅速的用手抹干了挂在脸上的眼泪，第一时间打开了门。

　　“川哥！”

　　这一声川哥里带了无尽的委屈，即便是钱百川这样的人心里都多了一丝五味杂陈。他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宋余笙的肩膀，示意她进屋说话。

　　小小的出租房面积不大，还是当时为了让她和程野拍摄《我们结婚了》的时候，公司特意给她租的，要不然宋余笙现在依旧还和其他队友们一起住在公司的宿舍里。昏黄的灯光打在宋余笙的脸上，即便是哭的眼皮发肿，她也依旧是一个美人。

　　钱百川在心里叹了口气：“余笙！”

　　这还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而不是她的艺名Cissy。

　　“难为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川哥。”钱百川说的是实话，宋余笙星途正顺，在这样的巅峰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被公司抛弃，他扪心自问换做自己都要心态失衡，恨不得出去报复社会，可现如今她还愿意喊他一声川哥，这让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带她的时候也并没有给过她多少好脸色，着急的时候更是连喊带骂。

　　“无论公司做出什么决定，我知道你一定是为我争取过了。”宋余笙没有说谎，她知道Miss X在钱百川心里的分量。

　　“你也完全可以让卢冲过来，今天你亲自过来了，我心里已经觉得很温暖了，更何况，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这辈子的恩人。”

　　宋余笙的几句话就让钱百川鼻尖有些发涩，他的脑海中一下子回想起来第一次遇到宋余笙的场景。

　　那个时候Miss X马上就要出道了，却在这个紧要关头被人爆出预备出道的五个人中，主唱sunny初中霸凌同学的猛料，这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那天的他忙的像是一条死狗，心情自然也差到了极点。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今天约了面试，所以在他把卢冲喷了个狗血淋头以后，就看到了门口一脸菜色正要敲门的宋余笙。钱百川脸色奇差，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十分不客气的问道：“你谁啊？谁让你在这站着的？”

　　宋余笙当时被他刚刚的那一系列的怒吼声下了个半死，在目睹了他砸碎了一个烟灰缸以后，刚刚高中毕业的她很难不被这样的钱百川吓到。她手里拿着宋老师给她写的推荐信，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还是卢冲好心的接过话茬：“川哥，她就是宋老师推荐过来面试的，我刚给你提过的。”

　　“那个……你进来吧。”钱百川这才调整了一下面目表情，有些生硬的给自己递了个台阶。宋庆刚是整个圈子里有名的声乐老师和作曲人，他的面子不能不给。

　　“都会唱什么类型的歌？现在有多少粉丝？随便唱一首我听听。”他眉头紧皱，根本没没心思去听宋余笙试唱，一边按着手机处理工作，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他这样的状态，自然影响到了宋余笙，那天她唱了一首《如愿》 ，难听的像是谁家的老旧磁带断了带。

　　“余笙，不提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你我是互相成就，但今晚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已经帮你付了两年的房租，接下来你就还住在这里，哪也不用去。另外，你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钱百川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继续自己今天来的任务。

　　“川哥，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虽然我没能如愿成为一名歌手，但我依旧感恩你给了我一个唱歌的舞台。”直到今天宋余笙依旧记得夏日的那个午后，她正在懊恼着面试时糟糕的表现时，突然接到钱百川的电话时那份喜悦。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充斥着炙热与蝉鸣的夏天。

　　虽然她没能成为梦想中的歌手，而是稀里糊涂的被钱百川安排进了Miss X里做了主唱，但她的话没有半分的虚假。做女团的这三年来，对她来讲是噩梦与美梦并存交织在一起的极致的悲与喜。

　　由于她没有经历过系统的舞蹈训练，又是半路空降出道，舞蹈和对内成员差了不止两个档次，刚一出道的时候她就遭到了大规模黑粉的谩骂和抵制。再加上钱百川给她安排的人设就是嗲嗲的傻瓜公主，她不得不走到哪里都夹着声音说话，随时随地的装可爱，这让原本性子执拗不肯服输的她非常的痛苦。

　　但好在她足够的美，并且实力在线。钱百川曾经毫不避讳的告诉她，他看中的就是她的这张脸，在这个颜即正义的时代，宋余笙同时也是队内人气最高的成员。尤其是在和程野合作了那档恋综以后，她的人气更是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的飞升。

　　她原本以为自己有了足够的资本可以在团约到期后，选择退团去完成自己的梦想。

　　但没想到，却突然成了现如今的模样。

　　宋余笙擦了一下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眼泪，嗓子也有些沙哑：“川哥，我确实有两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余笙，你说，只要是你川哥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想你帮我找个老师，我想学作曲。”

　　钱百川没想到宋余笙居然提了这么奇怪的一个要求，但他突然想起那份一直放在他办公桌里宋余笙当年面试时的简历，在人生梦想那一栏里是她隽秀的小楷：我要做一名创作型的歌手，我要唱歌给全世界听，我也要我的歌被全世界的人唱！因此这样的要求倒也不奇怪。

　　“没问题，这事交给我！你想学创作也是好的，公司雪藏你的这段日子，正好可以拿来学习创作，我记得你的简历上……”钱百川还在喋喋不休，却被宋余笙的第二个要求惊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另外，我想亲自见一下高总，我要解约！”

　　“什么？解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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