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雀

　　4.
　　兰登对我，确实好得没话说。

　　他学政治，我学艺术史，课程重合不多，但哪怕只有二十分钟的课间，他也会跑遍大半个校园来找我。

　　上午给我送刚买的热奶茶，下午给我带新鲜出炉的甜品，偶尔我怕发胖不肯多吃，把剩下的丢给他，他也会欢天喜地地全部吃完，仿佛得到了什么珍宝。

　　公学里喜欢我的alpha不在少数，有些家世显赫的，见兰登出身低微，就明里暗里地嘲讽他。每当这时，我总会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论身份，兰登是皇子，你不过是个大臣的儿子；论才华，他是主星第一考进公学的，你是走关系进来的垃圾。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我并不是真心想为兰登出头，只是看不惯别人贬低我的东西——兰登是我认定的alpha，我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被嘲笑，不就等于打我的脸吗？

　　有一次，兰登正好带着我最爱的草莓蛋糕过来，将我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胸膛挺得笔直，快步走到我身边，将蛋糕递到我面前：“瑄瑄，别和不相干的人生气，我们一起吃蛋糕，好不好？”

　　那是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主动抱他，我挽着他的胳膊，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抬高声音对那些人说：“你们看清楚了，兰登是我的alpha，谁和他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

　　我能清晰地听到兰登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像是要跳出胸膛。

　　我回头踮起脚尖，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主动吻了他的嘴唇。

　　后来我告诉他，那是我的初吻，他涨红了脸，眼神里满是受宠若惊，宝贝得不行。

　　没多久，兰登送给我一块古老的玉牌，样式古朴，带着温润的光泽。

　　他说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来自遥远的地球，是他现在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他还说，等他以后有能力了，一定会给我更多比这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宝贝，让我成为最幸福的人。

　　我收下玉牌，当着他的面戴在脖子上，藏进衣服里。玉牌贴着皮肤，微凉的触感很舒服。

　　第一学年结束，靠着兰登整理的笔记和私下里的耐心辅导，我勉强擦着及格线通过了考试。爸妈得知后高兴坏了，一个劲地说我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他们早就知道我和兰登谈恋爱的事，只是叮嘱我要注意分寸，毕业前不能怀孕。

　　怀孕？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妈妈是女性alpha，孕子不易，我小时候她曾意外怀过一个孩子，还没等察觉就流产了，当时我就在旁边，那满地的鲜血让我吓得哇哇大哭，从此对“生育”这件事充满了恐惧。

　　我是omega，嫁人后终究逃不过生育这一关，可一想到血，我就浑身发抖。

　　几天后，我主动去找兰登。他刚考完试，正在宿舍收拾东西。他住的是双人间，另一个室友也在，留着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边脸，眼神阴郁，看着就让人不舒服。我有些嫌弃地把兰登拉到宿舍外的长廊里。

　　刚坐下，我就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兰登，我好害怕。”

　　兰登抱着我，轻声安慰了很久，我才嗫喏着说出自己不想生孩子的想法。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下来：“瑄瑄，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支持。以后我们不生孩子，就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

　　想到放假后就不能每天见面了，我心里有些难过，抱着他的脖子问：“你想不想亲我？”

　　兰登现在已经很懂我的心思了，立刻弯腰捧起我的脸，虔诚又温柔地吻了下来。他克制地释放了一点信息素，是清冽的雪松味，让我瞬间放松下来，更加热情地回应着他。直到身体发软，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我和兰登约定，假期每天都要全息通讯，他要事无巨细地向我报备所有事情。

　　告别时，我转身的瞬间，好像看到他宿舍的门开了一条缝，那个阴郁的室友正透过门缝看着我们。

　　5.
　　回家时已经是晚饭时间，难得一家四口齐聚，本应是热热闹闹的，可饭桌上的气氛却有些压抑。

　　爸爸几次欲言又止，妈妈也只是不停地给我夹蔬菜，念叨着让我不要挑食。我从小就挑食，爸妈为了让我多吃点蔬菜，换了好几个厨子才勉强解决问题。看我乖乖吃掉她夹的菜，妈妈的眼神里满是欣慰。

　　我也给妈妈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鱼，她的眼睛突然红了，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我赶紧抱住她的胳膊：“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瑄瑄做错事惹你生气了？”

　　“不，瑄瑄很乖，是妈妈不好……”妈妈紧紧搂住我，声音带着哽咽，“对不起瑄瑄，妈妈有个很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会乖乖的，对吗？”

　　“会的！妈妈放心，我会听爸爸和哥哥的话！”我用力点头，语气坚定。

　　妈妈松开我，饭桌上又陷入了沉默。我疑惑地看向爸爸和哥哥，他们都低着头，像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我追问。

　　哥哥看了一眼爸爸，眼神复杂，爸爸这才抬起头，语气沉重：“瑄瑄，爸爸要和妈妈一起去。你哥哥刚进入军部，最近被安排了重要任务，家里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你一个人。”

　　听到这话，我心里其实没什么难过的，反而有点偷偷开心——终于没人管我了。

　　但很快，我就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可是，我的20岁生日还有不到40天了……爸妈和哥哥能赶回来给我过生日吗？”

　　不等他们回答，我又故作懂事地补充：“要是没时间也没关系，瑄瑄已经长大了，一个人也能过生日的。”

　　妈妈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连忙握住我的手：“爸妈保证，一定会在你生日前回来，你哥哥也会！”

　　我这才露出笑容：“好！”

　　这顿晚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爸妈不停地给我夹菜，像是怕我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吃不饱饭，恨不得把一整桌菜都倒进我肚子里。我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躺在妈妈腿上，撒娇让她帮我揉肚子。哥哥路过，笑着打趣：“这么大了还黏妈妈。”

　　我还没反驳，妈妈就抢先说道：“瑄瑄就算到一百岁，在我眼里也是小孩子。”

　　6.
　　爸妈回来前一周，我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根本不是林家的孩子，只是个平民omega未婚先孕生下的野种。

　　妈妈当年临产时，还在九十九星的疫灾一线收集生物数据，突然发动后，就在当地的平民医院生产。

　　而生下我的那个omega，本想把我掐死扔掉，但看到妈妈身份尊贵，就动了歪心思，趁着医护人员不注意，悄悄把我和妈妈的亲生孩子调换了。

　　于是，我这个野种被金尊玉贵地娇养了二十年，而爸妈的亲生孩子，却在九十九星那个混乱贫瘠的地方摸爬滚打长大。

　　怪不得我这么笨，基因真是神奇的东西。我在这么好的环境里长大，成绩一塌糊涂；而那个孩子，却能从九十九星考上帝国公学。

　　我知道，爸妈迟早会把亲生儿子接回来。他那么优秀，没理由让他流落在外。可我呢？他们会不会因为我不是亲生的，就把我赶出家门？

　　说实话，我很害怕。我这样又笨又只会依赖家人的omega，离开林家的庇护，根本活不下去。

　　没想到，爸妈不仅没告诉我真相，还把他们的亲生儿子——叶铭，以“玩伴”的名义带回了家。

　　叶铭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如果知道，他看着我占据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所以，我决定暂时不计较他强吻我的事。

　　可他竟然骂兰登是废物，这我可忍不了！我反手又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声音带着怒火：“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兰登！”

　　叶铭摸了摸被打红的脸颊，反而笑了，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资格？他的未婚妻大半夜跑到我的房间，说对我‘一见钟情’，我还没资格说他是废物吗？”

　　我这才想起，自己来找他不是为了吵架的。可被他这么一怼，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铭伸出手指，轻轻勾起我的下巴，大拇指摩挲着我红肿的嘴唇，动作轻佻又暧昧：“真可怜，都被我亲肿了呢。小少爷，你长得确实不错，如果你缺alpha的话，我很乐意。”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哪个alpha敢这样对我说话。哪怕是最风流的纨绔，在我面前也乖得像条狗。他的直白和粗糙，让我瞬间红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哪个alpha敢这样对我说话。哪怕是最风流的纨绔，在我面前也乖得像条狗。他的直白和粗糙，让我瞬间红了眼眶，委屈地喊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叶铭俯身，在我耳边吹了口气，语气带着刻意的夸张：“对呀，小少爷，你不知道吗？我是在九十九星长大的。那里可真是世界上最恶心的地方，到处都是劣质烟草和垃圾，每个人去了都会堕落。哦，对了，还有那些低等的omega，为了活下去，只能张开腿讨好alpha。”

　　我吓得浑身发抖，拼命想推开他，他却贴得更近，手指从我的嘴唇缓缓滑到胸前：“你刚刚摸了我的胸，这在九十九星，已经算得上是性暗示了。”

　　“小少爷，你这么勾人的脸和身体，要是被扔到那里，恐怕连三天都活不过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就算勉强活下来，下场也不会比我母亲好多少。”

　　叶铭的神情突然变得复杂，像是陷入了回忆：“你不知道她，她是个低等omega，十九岁不到就生下了我，可那个让她怀孕的alpha抛弃了她。”

　　“她染上了烟瘾和赌瘾，在我七岁那年就郁郁而终了。”

　　“她曾经也很漂亮，可常年的劳作和疾病让她形如枯槁，下葬的时候，浑身都是黑斑，皮肤皱得像树皮。”

　　他在说我的亲生母亲。可我心里没有丝毫难过，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我怕自己也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我急促地呼吸着，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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