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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气很热，又闷又热。
所有人都有种被妖精弄上了蒸笼，自己就是唐僧的感觉。
闷热的天气里，就连最凶猛的狗也无精打采的趴在阴凉的石阶上，吐着舌头装死。
上班的盼着下班，上学的盼着放学，出门的盼着回家，最敬业的老师也在盼着下课，好享受一会清凉的茶水。天气热的让他们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某舞蹈学院有崭新的大楼，漂亮的设备，和空无一人的教学楼，空无一人的练功室。
这样的天气，虽然在暑假里，却没有一个老师会来这里上课。因为没有一个学生愿意在这样的天气中上课。
此处却不同。
上百平米的练功室的墙壁上贴满了镜子，清清楚楚的映出屋子当中的两个人。
穿着纯黑色练功服的女孩劈开一字马，身子极柔软的贴在地上。身边站着的老师越有三四十岁年纪，嘴角含笑，极有耐心的看着这个打电话让自己顶着烈日来此的学生。
“小梅。”
“老师，怎么了？”
“脚尖要绷直，直成一条线才好看。”
“可是……”女孩眼中已含满泪珠，小声说：“好疼的，人家害怕。”
老师穿着洁白的衬衫，解开的领口的扣子，挽起袖子。常年跳舞的好身材在夏季的轻薄衬衫下半遮半掩。他对女孩笑的很温柔，一种超越了老师对待学生的温柔：“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来，老师给你压着脚背。”
“啊……疼疼疼……”
老师顺势搂住女孩，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珠，笑着说：“疼么？我给你揉揉。”
他手很有力，顺着脚心细腻而轻柔的向上蔓延。像病毒一样，苏苏麻麻的感觉裹住小梅的双腿。
手机忽然响起音乐，是个婉转的小调。
“一不叫你忧来啊，二不叫你愁啊，三不叫你穿错了小妹妹的花兜兜啊～小妹妹的兜兜本是一根银锁链啊，情郎哥的兜兜八宝它镀金钩啊～小妹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了大门东呐，偏赶上这个老天爷……”
“喂？老婆，你怎么来了？”老师猛的跳出两丈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忙乱的整理衣服摸摸头发。
“现在在上楼？唔，我这里，我这里是三楼。给我带绿豆汤了？老婆你真好，真贤惠～么么么么～我不辛苦啦，为人师表怎么会觉得学生麻烦，虽然他们的确不好教。哈，哈哈。”抓着手机往外走的老师急切又心虚，全然没发现坐在地上的小梅眼中那妒忌而愤恨的目光。
推门而出，干脆又决绝，对身后那年轻少女似乎已经忘在脑后。
他忽然打了个寒战，教学楼的走廊里一向很凉爽。可是今天的走廊，却比往常更冷，仿佛处于冬天。走廊尽头的楼梯口那里，站着个身穿淡紫色长裙，头戴草帽，肩披丝巾，手拿运动背包的女人。
这个女人保养的极为得益，肤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乌黑的长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
她背对着推门而来的丈夫，颤抖的手几乎拿不住小小的银盒。
银盒泛黑，刻满古朴的花纹和符咒。
盒中有一个隔层，一边是白惨惨的粉饼，另一半是红艳艳如血的膏脂。
老师踮起脚尖，悄无声息的走上前。
白惨惨的粉饼少了一小块，断口很新，似乎刚被人用指甲挖下去，用在神秘的地方。
白皙近乎透明的指尖沾了沾红艳艳的膏脂，轻轻点在嘴唇上。凝固的膏脂点在毫无血色的唇上，立刻融化成油，晕开健康的嫣红，遮挡住病态的憔悴。
身后缓缓走来的丈夫，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她和上银盒的盖子，淡淡的笑了笑。半透明的肌肤有一种奇怪的美丽，远比健康活泼的少女更充满美感。
老师自以为无人知晓的走上前，忽然从背后抱起她来，转了几个圈。
“哎呀！你吓死我了！”
“别说死不死的……不吉利。”
“我这身体，都开始化疗了，还忌讳什么。”
是的，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肤，是化疗最为明显的特征。
这位在盛夏中和学生偷情的舞蹈老师，有一个正在化疗的妻子。
他自以为顾忌夫妻情分，虚情假意的做着衣冠禽兽的事，对妻子瞒着一切。他的妻子却依然温良贤淑，和当年他们相爱时一样。
“天气这么热，你出门不会对身体不好吧？”
“没关系。”她的声音忽然哽咽了一下，柔和的笑着说：“我想多看看你。我煮了绿豆汤，不知道还能再给你煮几次。”
老师忽然脸上一红，走廊也上冷的让他受不了：“走廊上好冷，乍热乍寒你会受不了，走，进屋去。”
其他的练功室都上锁了，只有一间开着。而这一间中，恰好是小梅所在的地方。
老师提着大大的手包，搂着妻子的肩膀推门而入。小梅在练软功，身体弯成一个纤细而美丽的圆环。
“师母好。”
“你是……”
“这是小梅，认真好学的女孩，我今天就是给她补课的。”
她依然微笑着，似乎洞察一切。老师有点尴尬，扶着妻子坐下，从手包中拿出保温桶。保温桶中是满满的冰镇绿豆汤，散发着薄荷的芳香气息。
能够在这样令人痛苦的夏季得到这样一罐美味的绿豆汤，比仙人还快活。
“小梅。”她淡淡的笑着，柔和的好像母亲一样：“这么热的天儿，你还坚持练习，真是个好孩子。过来喝一点绿豆汤吧。我煮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小梅在地上爬起来，闷闷道：“谢谢师母。”
绿豆汤的味道很好，冰凉凉的，极为爽快。和在肚子里的时候，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不畅快，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泛着舒爽。小梅却心里冒火。
她很快就走了。提着空空的手包，带好轻盈的草帽，三角形的大丝巾披在肩上，在胸口系上个小小的蝴蝶结。迈着轻盈而病弱的步子走到门口。
“好啦，不要送我。我已经耽误你们很久了，继续训练吧。小梅，好好加油！”
她转身要走，老师忽然拉住她，欲言又止。
她轻笑，像是哄孩子一样在老师的脸颊上轻吻一下，留下一个嫣红色的唇印，翩然而去。
听得脚步声渐远，小梅怒冲冲的跳起来，扑上来搂住老师的脖子，吻在那个可恶而碍眼的唇印上。轻轻舔舐。
现在的化妆品大多防水，用水洗用纸擦都弄不掉，只有卸妆水才能抹去。可是老师脸上的唇印却轻轻一舔，就化作一股甜水流进小梅口中。
两人正要进行未完的事。
小梅的手机铃响，有个明星商演时忽然缺了一个伴舞，这个机会可以给小梅，但要求两个小时内赶到。
于是，老师回去找老婆了。
深夜的时候回到家里，小梅身上的演出服湿透，一进门就倒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就这样睡着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小梅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似乎极为痛苦，却发不出声，身子动也动不了。
少女细嫩的肌肤像是虫蛹一样被戳破，从身体中飞出无数只灰暗的，面目可憎的飞蛾。
她就这样死了。
在沙发上留下一副不带一丝血肉的白骨，和包裹白骨的，一张千疮百孔破破烂烂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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