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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温仪与烤红薯的第二次相遇
深冬的晨光裹着一层薄霜,漫过老城区梧桐巷的枝桠时,还凝着未散的凉意。蔚檬踩着上班的点,刻意绕了个弯往巷子里走,帆布鞋的橡胶底碾过结霜的石板路,发出细碎又清脆的“咯吱”声,像踩碎了一捧揉进风里的碎冰。她攥着帆布包带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腹抵着粗糙的布料,一点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倒不是怕上班迟到,是心里还坠着昨晚撞人的事儿,那点愧疚像没捏紧的糖纸,裹着不安,总觉得不跟人再确认一遍无人机的情况,这一整天的心都得悬在半空。
临睡前她翻来覆去烙了半宿饼,怎么也睡不着,要是机器真有问题,我这‘老巷烟火’的选题还没开始就惹了麻烦,主编指定要骂。甚至摸黑扒拉着通讯录,翻了好久才找到那个懂无人机的朋友,软磨硬泡要了两个靠谱维修师傅的联系方式,仔仔细细存在手机备忘录里,还特意标了“紧急”。可真走到梧桐巷口,看到张叔那盏还没撤的烤红薯摊灯时,脚步又不自觉慢了半拍,有点打怵。她本就不擅长跟刚认识的陌生人多打交道,既怕追问太频繁,显得自己矫情又啰嗦,又怕自己嘴笨,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反倒让对方觉得烦。
巷口的张叔已经支起了摊,黝黑的铁皮桶里,红薯埋在炭火里滋滋地烤着,他正弯腰用铁钩翻弄桶里的红薯,布满老茧的手握着钩柄,手腕轻轻一转,焦黑的薯皮就翻出金黄的边。焦糖色的甜香混着晨间的冷意漫过来,勾得人鼻尖发痒,连呼吸里都裹着点暖融融的甜。张叔抬眼瞥见蔚檬,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笑着朝她扬了扬下巴,刚想开口打招呼,目光又扫到蹲在不远处的秦明,便把话头咽了回去,只是低头继续拨弄红薯,嘴角还挂着笑,显然是把两人当成了相熟的小辈。
蔚檬的目光扫过摊前,没看张叔,反倒一眼就瞧见了那个清瘦的身影——秦明还穿着昨晚那件黑羽绒服,面料吸了点晨露,泛着一点哑光,只是里头的白衬衫换了件干净的,领口扣得严丝合缝。他蹲在离摊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她,手里捏着那个巴掌大的红外测温仪,指尖修长,骨节分明,正低头对着坑洼的石板路一下下点测,动作轻而专注。晨光斜斜落在他的侧脸上,镜片反着一点淡金色的光,遮住了眼底的神情,他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测温仪上,时不时低头瞥一眼屏幕,连蔚檬走到他身后两步远,脚步声混着石板路的咯吱声,都没察觉。测到某块石板时,他停顿了两秒,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下,备注:“此处松动3mm,需重点标记”。
蔚檬定了定神,抬手拢了拢耳边被风吹乱的碎发,清了清嗓子,原本练了好几遍的“你的无人机还好吗”到了嘴边,却因为陡然的紧张,舌头像打了个小小的结,脱口而出的竟是:“那个……你的无人机……哦不,无人机没事吧?”
话一出口她就懊恼地抿了抿嘴,抬手挠了挠下巴,指腹蹭过微凉的皮肤,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不就是跟陌生人搭句话吗,至于嘴瓢把“无人机”重复一遍?她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开,落在旁边的梧桐树干上,树皮粗糙,裂着几道深浅不一的纹路,指尖却无意识地抠着帆布包的带子,抠得指节都微微泛白,整个人站在那儿,有点手足无措的局促。
秦明闻声倏地回头,眉峰轻轻挑了挑,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错开的脸上,没什么情绪,语气里却裹着点似有若无的冷幽默,不冷不热的,像晨霜融了点的风:“无人机就是无人机,你还打算给它起个小名?”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测温仪的边缘,那是他专注时的小习惯,细微却藏不住。
蔚檬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帆布包的尼龙带子,粗糙的织纹在掌心揉出一道浅浅的压痕,像在软乎乎的面团上摁了一下,浅印子迟迟没消。她垂着点下巴,语速不疾不徐,声音也压得不算大,带着点跟陌生人说话时特有的、小心翼翼的分寸感,只是开口时,身体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侧,脚也悄悄挪了半步,跟秦明之间留出一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显得刻意疏远,也绝无半分逾矩:“我不是……就是昨晚撞了你,总怕那无人机出问题,特意绕过来跟你确认下。”
话音落了,她又像是怕这话没说透,怕对方觉得自己只是客套,顿了顿,抬眼瞥了下秦明的侧脸,又飞快垂下,语气里裹着点藏不住的执拗,认真得像在跟人核对工作清单:“我朋友懂无人机,说那卡槽金贵得很,卡了硬东西就算当时看着没事,也容易有隐性故障,我实在不放心,总觉得不问清楚,今天上班都安不下心。”
秦明没接她的话,只是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低头垂眸,视线落在掌心的红外测温仪上。屏幕上的数字还在轻轻跳动,像串不安分的小珠子,晃了两下后稳稳定格在“3.7℃”,他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冰凉的屏幕,像是在确认数值,又像是只是习惯性的小动作,声音淡得像晨雾里的风,没什么情绪:“低温导致石板收缩,这才松动的。冬天结冰后更危险,得尽快把数据整理给社区。”
这话答非所问,像完全没接她的话茬,说完,他才重新抬眼看向蔚檬,目光淡淡扫过她还攥着包带、指节微微泛白的手,没再多问一句她的顾虑,也没再多解释半句无人机的情况,只是静静看着,唇角平直,没什么表情,空气里一时只剩晨间的冷风,轻轻绕着两人转。
这时候张叔端着个刚烤好的红薯走了过来,他用帕子垫着红薯底,防止烫到手,脚步慢悠悠的,走到两人跟前时,还特意顿了顿,笑呵呵地把红薯往秦明手里塞,掌心的温度透过薯皮和帕子传过去:“小伙子,尝尝叔的红薯!昨儿晚上多亏你,没跟小檬计较,你们俩是朋友吧?”他说这话时,眼睛眯成一条缝,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带着点了然的笑意,“小檬这姑娘实诚,就是不爱跟生人搭话,你多担待。”
张叔的热心脑补来得猝不及防,蔚檬有点无奈地弯了弯嘴角,刚想解释“我们就昨晚刚认识”,张叔却已经摆摆手转身回摊,走的时候还特意放慢脚步,故意留了空间给两人,背对着他们时,还偷偷朝摊里的老伴挤了挤眼,一副“我都懂”的模样。
而秦明接过红薯,下意识地把测温仪凑到薯皮上,低头扫了眼屏幕,嘴里还小声嘟囔,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股理工男特有的较真:“38.2℃,糖分含量15.1%,略高,不符合每日摄入标准。”他说话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是对这个“超标”的糖分有点介意。但说完把测温仪揣回兜,却下意识把红薯往怀里挪了挪,指尖碰了碰焦脆的薯皮。
那副一本正经对着烤红薯测温度、还精准报出数据的样子,实在戳中了蔚檬的笑点。她憋了一早上的紧张和窘迫,瞬间被这股子较真劲儿冲散,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笑声清软,连肩膀都跟着轻轻抖了抖,之前那点跟陌生人搭话的拘谨,也像被这笑声揉开了,散了大半。
“你还测这个啊?”蔚檬笑着问,语气轻松了不少,伸手比了比他手里的测温仪,指尖悬在半空,没碰到他的东西,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烤红薯不就图个甜滋滋的吗,还管什么摄入量,活得也太精细了吧。”
秦明抬眼看了她一眼,没反驳,只是把测温仪揣回口袋,指尖捏着烤红薯的薯皮,焦黑的薯皮蹭着他干净的指尖,对比得格外明显。他淡淡道:“习惯而已。”说罢,指尖无意识地捏了捏薯皮,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吃这“糖分超标”的红薯。
蔚檬的目光扫过他的手心,忽然想起昨晚那道蹭破皮的红痕,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粉色雏菊包装的创可贴,递过去,指尖捏着包装的边缘,递得稳稳的:“你先拿着,万一手碰了石板路的碎渣子,贴一下总没错,备着也不占地方。”
秦明没接,只是瞥了眼创可贴,目光落在粉色的雏菊纹路上,又移开,指尖轻轻敲了敲裤兜,像是在拒绝,又像是在找理由:“小伤早结痂了,不用。”
“那也得备着!”蔚檬少了点面对陌生人的怯懦,语气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像叮嘱自家亲戚,“石板路的碎石多,万一蹭到没长好的痂,感染了多麻烦,总归备着没坏处。”
秦明接红薯时,指尖先虚虚托了一下薯底,像是怕烫,随即就下意识地把红外测温仪凑到焦黑的薯皮上。他微微垂着头,镜片后的目光飞快扫过屏幕,薄唇轻动,小声嘟囔的字句裹在晨间的冷风里,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股理工男刻在骨子里的较真:“38.2℃,糖分含量15.1%,略高,不符合每日摄入标准。”说话时,他的眉头极轻地蹙了一下,眉峰微微压着,那点不易察觉的介意,像在核对一份出了点小误差的实验数据。
这副对着烤红薯一本正经测温度、还精准报出一串数据的模样,实在戳中了蔚檬的笑点。她憋了一早上的紧张和窘迫,像被戳破的泡泡,瞬间散了个干净,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笑声清软,像落进暖汤里的糖,连肩膀都跟着轻轻抖了抖,之前跟陌生人搭话时那点手足无措的拘谨,也被这笑声揉开,顺着晨风流走了大半。
“你还测这个啊?”蔚檬笑着问,语气里的紧绷感散得干干净净,她抬手指了指他手里的测温仪,指尖悬在半空,离他的手还有寸许距离,既带着好奇,又守着陌生人该有的礼貌分寸,“烤红薯不就图个甜滋滋的嘛,还管什么摄入量,你活得也太精细了吧。”
秦明抬眼看了她一眼,镜片反过一点晨光,没反驳,只是抬手把测温仪揣回羽绒服口袋,指尖捏着烤红薯的薯皮,焦黑的、带着炭火气的薯皮蹭着他干净修长的指尖,黑白对比得格外分明。他语气淡淡,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习惯而已。”话音落,指尖无意识地捏了捏薯皮,指腹摩挲着焦脆的外皮,像是在纠结,又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吃这“糖分超标”的烤红薯。
蔚檬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手心,昨晚那道蹭破皮的红痕突然跳进脑海,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她赶紧低头翻帆布包,指尖在包里摸索了两下,掏出那个粉色雏菊包装的创可贴,捏着包装的边缘递过去,递得稳稳的,生怕掉了:“你先拿着,万一手碰了石板路的碎渣子,贴一下总没错,备着也不占地方。”
秦明没接,只是垂眸瞥了眼那片粉色的创可贴,目光在雏菊纹路上停了半秒,又飞快移开,指尖轻轻敲了敲裤兜,节奏轻缓,像是在找拒绝的理由,又像是单纯的下意识动作:“小伤早结痂了,不用。”
“那也得备着!”蔚檬少了点面对陌生人的怯懦,语气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像叮嘱自家没心没肺的亲戚,“石板路的碎石多,边角又尖,万一蹭到没长好的痂,感染了多麻烦?总归备着没坏处,又不费事。”
两人正说着,张叔已经转身回了烤红薯摊前,他手里还捏着翻红薯的铁钩,扬着嗓子喊,声音裹着满满的晨间烟火气,还特意用铁钩指了指巷口的公交站牌——显然是瞅见时间了:“小檬,上班要迟了!叔给你留了焦皮的红薯,快拿着!”喊完,他还朝秦明挥了挥手,手掌半抬,摆了个“多照顾点”的手势,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那副热心肠的模样,让冷丝丝的空气里都多了点暖融融的味道。
蔚檬脆生生应了一声,回头跟张叔道谢:“谢谢张叔!”再转过身时,秦明已经站起身,手里还捏着那个没吃的烤红薯,抬脚往巷外走。“我顺路,一起走。”他丢下这么一句,脚步不快,却也没刻意等她,只是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刚好能让她跟上——既不显得刻意亲近,也不算过分疏远,倒正合了他这人冷冷淡淡的性子。
蔚檬赶紧小跑两步跟上,帆布鞋的橡胶底碾过融了一半霜的石板路,“咯吱——咯吱——”的声响跟着她的脚步,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两人沿着梧桐巷慢慢往前走,晨间的行人稀稀拉拉的,只有零星几家早点摊支起了棚子,卖豆浆的阿姨正掀开保温桶的盖子,白蒙蒙的热气“腾”地一下涌出来,裹着醇厚的豆香扑在脸上。阿姨抬眼瞥见他俩,眼角的笑纹堆起来,朝两人温和地点了点头,又低头麻利地拧开豆浆壶的盖子盛豆浆,指尖裹着薄茧,一举一动都裹着市井里最熨帖的温柔。
蔚檬那点跟陌生人相处的拘谨,像是被这暖融融的烟火气化开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一路走一路追着秦明问,倒不是真对无人机有多感兴趣,只是心里总记挂着昨晚撞人的事,非要确认自己没给人添麻烦才安心,活脱脱像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学生,语气里满是执拗的认真:“你这机器是哪个型号的呀?卡槽的材质耐不耐高温?昨晚那红薯那么烫,会不会把内部零件烫坏了?”
“机臂掉漆会不会影响飞行平衡?要不要补漆?补漆的话得用什么型号的漆才合适?”
“就算现在看着没事,会不会有延迟故障啊?比如过几天突然就失灵了?”
秦明被她连珠炮似的追问磨得太阳穴隐隐发涨,走了约莫五百米,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他掏手机时,指尖先在磨毛的裤兜上蹭了蹭,像是想按捺住那点被追问的烦躁,解锁的瞬间,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的镜片上,晃出一点细碎的光。他也不废话,直接翻到相册里的无人机参数截图,把屏幕怼到蔚檬面前,语气里裹着点被缠得没辙的无奈:“自己看。”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曲线看得人眼花,卡槽温度、机臂受力、电池续航、零件损耗率……一行行专业术语看得蔚檬晕乎乎的,可她的目光偏偏就钉在最后一行字上——“各项数据正常,无隐性故障,无需维修”。她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凉的手机屏幕,认认真真看了好半天,直到把那行字看了三遍,悬了一整晚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像块小石子沉进温温的水里,稳稳当当的。
她松了口气,抬眼冲秦明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眉眼间满是释然:“行,那我可算放心了。谢谢你啊,昨晚还主动揽责任,其实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骑车太急,也不会撞到你。”
秦明没接她的话,只是把手机屏幕按灭,重新揣回口袋里。他抬眼扫了眼路边的公交站牌,晨光把站牌上的数字照得清清楚楚,指尖在裤缝处轻轻敲了两下,像是下意识的提醒,又像是他惯有的小动作:“你上班的公交快到了,还有三分钟。”
蔚檬慌忙掏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上的分钟数跳得飞快,果然快迟到了。她赶紧冲秦明摆摆手,语气里带着点急慌慌的歉意:“那我先走了!这个创可贴你一定要拿着!”话音未落,她不等秦明拒绝,快步上前,把创可贴塞进他羽绒服的口袋里,动作快得像怕被推拒,指尖刚碰到他微凉的衣料就赶紧缩回来,塞完扭头就往公交站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喊,声音被风吹得轻飘飘的:“谢谢你啦!我上班去了!”
秦明站在原地,低头摸了摸口袋里那片软软的创可贴,粉色的雏菊纹路隔着布料,能摸到一点浅浅的凹凸,像揣了一小片揉碎的温柔晨光。他捏着手里的烤红薯,看着蔚檬跑远的背影——她的帆布包在身后晃来晃去,马尾辫随着脚步甩得老高,跑得急,带起一点风,像只慌慌张张却又格外实诚的小松鼠。不远处的张叔靠在烤红薯摊边,看着这一幕,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拿起铁钩又翻了翻桶里的红薯,嘴里还小声念叨:“这俩孩子,还挺有意思的。”
秦明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烤红薯,薯皮的温度还没散,暖乎乎的。他又抬眼看向巷口的公交站,蔚檬刚好赶上那趟公交,正扒着车门往上挤,挤上去的瞬间,还不忘回头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手举得高高的,像支小小的旗子。
他的嘴角极轻地勾了一下,快得几乎看不见,像风吹过平静的水面,只漾开一点浅浅的涟漪。他掏出测温仪,对着手里的烤红薯又测了一次,屏幕上显示37.5℃,刚好是不烫嘴的温度。他撕了点焦脆的薯皮,露出里头金黄软糯的瓤,咬了一口,甜香混着暖意涌进喉咙里,原本觉得“糖分略高”的那点嫌弃,竟也悄悄淡了下去,只剩满口的甜。
“数据再准,也抵不过人实诚。”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被晨间的风揉得软软的,散在梧桐巷里。他把测温仪揣回口袋,捏着烤红薯,慢慢往自己上班的方向走。梧桐巷的晨光渐渐暖起来了,霜化在石板路上,留下一点湿意,踩上去软软的。空气里的烤红薯甜香迟迟没散,像昨晚那场不算愉快的相遇,虽带着点乌龙和窘迫,却又裹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陌生人之间的善意,温温的,绕在风里。
蔚檬在公交上坐稳,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好,离迟到还有两分钟。她靠在微凉的车窗上,额头贴着玻璃,舒服得轻轻喟了一声。看着窗外倒退的梧桐巷,巷口的烤红薯摊越来越远,张叔还在摊前忙活,身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温暖。想起刚才秦明对着石板路测温度、对着烤红薯报数据的样子,想起张叔挤眉弄眼的热心肠,蔚檬忍不住又笑了,眉眼弯弯的。这个看着冷冷的理工男,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嘛,就是有点轴,轴得还挺可爱的。
她翻出备忘录里那两个无人机维修师傅的联系方式,犹豫了一下,没删掉,只是在备注栏里敲下:“秦明,无人机,梧桐巷。”想了想,又忍不住戳了戳屏幕,添了一句,字里行间都带着点笑意:“38.2℃的烤红薯,数据控。”
公交穿过薄薄的晨雾,往市中心开去,车轮碾过柏油路,发出平稳的“沙沙”声。蔚檬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街景,晨光漫开,涂亮了半边天。心里那点因为撞到陌生人而生的愧疚,早就被这趟清晨的偶遇揉成了一点轻飘飘的、带着甜香的暖意。她摸了摸帆布包里张叔给的烤红薯,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就像此刻的心情,妥帖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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