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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chapter 02.
爷爷曾经的小卖铺已经荒废多年久不住人,就算陆景年将其上上下下打扫干净可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淡淡的霉味,昏暗角落隐约爬过几只虫子大军。
毕业后独自生活的陆景年住过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待过夏热冬冷的天台阁楼,对住在哪里他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不会被雨浇就没有问题。
但周叙安不一样。
他从有意识开始就被陆景年好好养着。
睡得是席梦思床垫,盖的是鹅绒被。
就连吃的喝的,都是先可着他吃,他吃剩了再由陆景年解决。
自从周叙安变成透明身影只能依附在他手腕的黑色串珠上后,陆景年的生活标准肉眼可见的下降。
打扫完卫生他随意坐在晃晃悠悠的小板凳上,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几包没味道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就着凉水小口小口嚼着。
他的脸上连皱眉都未曾有过,似乎已经习惯了。
待着无聊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回来的周叙安一进门就看到了他手里的压缩饼干,皱了皱眉头,飘到他身边,撅着嘴,“你怎么又吃这东西,我不是家里的全部都丢出去了吗?”
陆景年说:“我又买了一点。”
“这里不像市区,买东西不方便,这个比较饱腹。”
说着他又面无表情咬了一口。
压缩饼干这种奇怪的东西正常人都吃不惯,偏偏陆景年一日三餐吃它跟喝水一样自然,若是平时,他还可以伸手抢走陆景年手里的压缩饼干,可现在……
周叙安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手掌,情绪有些低落。
他现在连触碰到物体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抢走饼干了。
虽然他一句话都不说,但陆景年还是感受到了他低落的情绪。
他将吃了一半的压缩饼干塞回包装袋里,伸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周叙安的手掌,细细摩挲着,“等我找到进入副本的办法,你需要的东西就有希望。”
在他看来,周叙安跟活着没什么区别。
他们依旧可以每天待在一起。
过那种睁眼闭眼都是对方的生活。
他不用再担心周叙安突然进入副本。
也不用再担心他在副本里是否会出现意外。
他的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他。
只有他陆景年。
这是陆景年期盼了很久的生活,他没敢告诉周叙安。
在看到他有些不喜欢这个透明身体时,他十分果断的抛弃了京市的生活与亲人朋友,义无反顾的带他来到这里,来寻找帮他恢复原来模样的办法。
“可是你总吃压缩饼干,这么下去身体会扛不住的。”周叙安弱弱的说着。
陆景年:“没关系。”
“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但是我超级在意的啊!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合心意的男人,可不能早死。
周叙安狡黠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中。
他双手环胸冷哼一声,“那你不吃就不吃吧,反正男人过了二十五就跟老年人没什么区别了,到时候我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某人啊,老了。”
老了。
老了!
老了!!
陆景年手掌稍微一用力,原本结结实实的压缩饼干就碎成了渣渣。
看清楚他动作的周叙安不动声色的飘向了离他更远一点的地方,下一秒,他被串珠召唤回了陆景年的身边,被早早就等待在那的陆景年伸开手臂牢牢抱在了怀里。
因为陆景年手腕的黑色串珠原因。
周叙安和陆景年之间有些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
具体表现为不管他飘走多远,只要陆景年想,他就会立马出现在他身边。
一开始周叙安是有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的。
有点像牵狗遛弯的P绳。
他不能爆冲不能提速只能一直待在陆景年的身边。
后来这种生活他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落在陆景年怀里的那一刻瞬间调整角度,让自己坐的更加舒服一点。
“我很老吗?”陆景年将下巴放在周叙安的肩膀压低声音问着,“明明我只比你大五岁,说声同龄人也不为过。”
明明感受不到微风,感受不到花香。
可周叙安还是能感受到陆景年呼出的气,和他身上的洗衣液香味。
周叙安假意思考了几秒,一脸真挚的开口:“可现在我的年龄和样貌都冻住了,你是实打实的经历着时间的变化。”
陆景年又一次沉默了。
他开始思考周叙安说的这件事是否是真的。
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会想办法解决周叙安身上的问题,可毕竟他的样貌定格在这一刻很久了,等恢复后他们之间不是五年时间,可能比这个时间还要更久。
到那时他牵着周叙安的手出门遛弯,万一被路人认为是爸爸带着儿子可怎么办?
“周叙安我觉得你说得对。”陆景年思来想去开口。
懒洋洋趴在陆景年怀抱里的手机抬起头,盯着他的下巴看。
“我应该好好吃饭好好养生,这样可以多陪你几年。”
周叙安:“……”
那他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那你现在还要吃干巴巴的压缩饼干了吗?”
“可不吃我又该吃些什么呢?”
背包里的干粮除了压缩饼干外就只有压缩饼干,这些都是他趁周叙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装进背包里的,早知道这边连野鸡野兔子都没有,他就应该再装两包方便面,就算没有水还可以嚼着吃。
陆景年思索着,默默又伸手去摸那包捏碎的压缩饼干。
周叙安气鼓鼓的按住他的手。
出声指引他向窗外看过去。
“有人在外面等你呢。”
下一秒刚刚还坐在陆景年怀抱里的周叙安便瞬间消失。
陆景年猛的站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门的两旁有透光用的玻璃,很久没有擦过了上面都是灰尘。
陆景年清楚的看着一张人脸贴在玻璃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视线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着,苍白又无神。
若是换了胆小的周叙安,这个时候肯定要跳到他的怀里,双腿夹着他的腰,两只手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像寻找安全感的小动物一样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直到他解决了所有事情后和他说声没事了,他才会安静下来。
但这是周叙安,不是他。
陆景年的胆子很大。
在认识周叙安之前一直是个唯物主义。
哪怕是亲眼见过了那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
也始终牢记唯物主义,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他随手拿起倚靠在墙边的木头棒,单手拎了拎重量。
随后下一秒拉开门,正准备砸过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俺来接你上俺家吃饭了。”
是萧策。
是那个自称是他叔叔的萧策。
陆景年放下了木头棒,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再去叔叔家不大合适,谢谢叔叔的好意,您还是请回吧,我一个人待着挺舒服的。”别再来打扰他了,他很烦。
送客的意图十分明显,可萧策却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你婶子听说你来在家做了好多菜呢,俺们两个人也吃不完,这里清锅冷灶的连米面都没有,先去俺家吃口饭,等你把粮食都置办齐了俺就不来打扰你了。”萧策自顾自的热情说着。
对于这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陆景年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只保持着一个该有的礼貌的社交距离,不肯多往前一步。
面对萧策的好意,陆景年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抱歉我已经吃过饭了就不去你家里打扰……”
话还没说完,黑色串珠亮了一瞬,是周叙安在表达他的不满。
并不是很想去的陆景年只好改变了口风,“那请叔叔等我一会我锁好门就去。”
萧策摆摆手,“没事没事,俺在这等你一会。”
房子里一点值钱物品都没有,是即便房门大开也不会有人闯入的程度,可陆景年还是将门锁锁好后跟在萧策身后去了他家里。
一路上萧策热情的跟同村人打着招呼。
还帮忙和其他人介绍陆景年的身份。
但陆景年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平静的很。
很快就来到了萧策的家门口,陆景年抬起头遥遥望着那冒出滚滚烟雾的烟囱,系着围裙的瘦弱女人掀起厨房的门帘,朝院子外的萧策大喊:“让你叫个人这么半天才回来,磨磨蹭蹭的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我端菜!”
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萧策忽然熄了火,也不招呼客人了,低着头沉默的走进厨房端着两盘刚炒好的菜走进堂屋。
陆景年站在堂屋门口,打量着这已经老旧的房屋。
堂屋两边的墙上贴着各种三好学生的奖状,老旧的木头柜子上贴着花里胡哨的动画片贴纸,最中间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五道菜,摆着刚刚好三双碗筷。
陆景年没有冒然先坐下来,而是借这个机会和周叙安闲聊。
陆景年啧啧两声:“你确定他们家里的东西能吃?”
周叙安说:“看起来色香味俱全,说不定能好吃呢。”
陆景年冷笑一声:“菜可能没问题,但他们的心思指不定放在了哪。”
周叙安眨眨眼,有些听不太懂他在说些什么。
“那既然菜没问题的话你尝尝,偷师学会后做给我吃。”
一句话,让已经有离开念头的陆景年又退了回来。
他只是为了研究这菜是怎么做的,绝对不是自己要吃。
很快,萧策端着刚出锅的菜跟在女人身后慢慢走了进来。
这最后的一道菜是辣子鸡,据女人说是家里养的。
萧策家里的环境稍微有些昏暗,头顶的节能灯亮度不太够,只能将屋里大部分地方照亮,至于人的五官是看不真切的。
陆景年动作缓慢且优雅的吃着面前的白灼油菜,余光打量着对面的两个人。
正低头吃饭的萧策像是一直体型强壮的大黑熊,伴随着他吃饭疯狂吧唧嘴的声音,越看越像野兽正在疯狂的进食。而坐在他身旁的妻子,更像是西方故事中的女巫,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一眨都不眨,小口喝着米粥,那副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若是换了胆子更小一点的旁人,这个时候肯定要丢下筷子跑出去。
但陆景年不能算是正常人。
他在周叙安的催促下起身又盛了一碗米饭。
端着米饭碗落座时明显感受到萧策和女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见他们不讲话,陆景年起了几分恶劣的坏想法。
“怎么了叔叔婶婶。是我吃的米饭太多了吗?”
“抱歉我在家里就是这个饭量,这也才刚三分饱。”
女人咧起嘴露出黑黑的牙齿,“没关系的,年轻人正在长身体,你喜欢吃啥就多吃一点,不够婶子再给你做。”
单论饭量的话,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也吃不过陆景年。
更何况还有一个人在他身边帮忙加油鼓劲。
“加油加油!多吃一点多吃一点!你还长身体呢!”
“那个干锅花菜不错再夹一点,这个辣子鸡也可以来一点!”
“哇亲爱的你好棒啊,你把碗里的米饭吃光了,再去盛一点吧!”
于是乎萧策两口子看着陆景年一个人吃掉了三人份量的米饭。
包括桌子上的六道菜和小咸菜。
装了满满一盘子的菜只剩下了蒜瓣葱花和菜汤。
萧策:“……”
没人说过他这么能吃啊。
吃饱饭的陆景年很好说话,他用随身携带的抽纸慢条斯理的擦干净嘴角,对两人微微一笑,“谢谢叔叔婶婶请我吃饭,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还要收拾一下床铺就不多打扰了,再见。”
萧策起身送陆景年到门口才转头回堂屋。
刚进门就听到妻子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你那个早死的爹到底是什么意思,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一个毛头小子,如果他处理不好这些事情,到时候可是要全村人去给他陪葬的!”
萧策坐在椅子上闷声抽着旱烟,一下接着一下。
耳畔妻子的絮絮叨叨依旧在不停歇。
他终于忍不住抖了抖烟灰,沙哑的声音说着。
“不管怎样他是唯一愿意接手小卖铺的人,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还不如抓紧时间培养他成长起来,等那一天到了他说不定会站在咱们这一边。”
“俺和去县城的大巴车们都打好招呼了,等明天俺再去村里找几个人多盯着他点,争取别让他跑了,那些人的怒火俺们可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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