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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问
何屿靠在洗手台边,冰凉的大理石触感透过薄薄的队服传来,却压不住心头缓慢浮现出的复杂情绪。
晴日就站在他的身前,自从他离开IN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当面——
对峙过了。
他的发丝已经从记忆中的奶茶色变黑,身量从纤薄的少年成长为青年,那双原本辰星似的眼睛已不再那样锋芒毕露,但在情绪的影响下,却仍泛出难以言喻的光芒。
“你就打算一直把她按在电机上?你就这样轻松地放弃一支战队的上限?”
晴日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却因激动而发颤,在空旷的卫生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何屿闭了闭眼,试图压下翻腾的情绪,比赛还没结束,他不能在这里耗着。
“晴日,你冷静点,” 他略微敛眸,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带着明显的倦意,“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比赛……”
“比赛?我现在说的不就是比赛吗,bo1你们是劣势,明明在bo2有了打回来的机会,你眼里却仍旧只有你那套‘稳妥’的战术。”
晴日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带上几分不屑,但那双紧盯着何屿的眼睛深处,却翻滚着更复杂的东西——一种被压抑许久的、近乎委屈的怒火。
“刚才那一局,杂技演员被一救下来的那一波,明明就可以安排画家过来ob,
“再不济就直接安排画家过来进行第二波的救援,杂技演员多拖出来的时间就这样白白浪费,画家的两幅画可是强控啊,你们选出画家又不让她发挥,到底是为了什么?”
晴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何屿紧绷的神经上。
他不由分说地接着开口,仿佛要把满腔的不解都倾诉出来。
“你们预选赛的最后一场,她的勘探员在劣势局硬生生撕开突破口,把队伍拉回来,你忘了吗?
“她的牵制能力,ob能力,我不行你看不出来结果呢?你把她当什么了,一块砖?一个专门擦屁股的工具人?”
他的每一句质问,都指向刚才那场让他看得火冒三丈而又遗憾非常的平局,而在这些沉恸发言的背后,何屿却仿佛能够看到曾经的晴日。
那个在一声声“稳定”“别冒险”的声音中被逼迫着改变自己打法之前潇洒恣意的晴日的影子。
“队伍需要稳定,需要配合,不是个人英雄主义。”
这句话他曾经说过,对曾经的IN战队的晴日说过,现在,他再一次说给Dragons的晴日听。
何屿的声音依旧沉缓,如同沉没进海平面以下的暗色冰川,如同他的话语一般平静,无可撼动。
他直视着晴日,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蕴蓄着的情绪甚至有几分哀色。
“这不是能让她去拼上限的时候,第四台电机远在独栋,空军被击倒,你要让一个修机减速的守墓人穿越半张地图去补机子,电机进度会落下多少?。”
何屿声音恳切,仿佛面对的不是敌对的对手,而是自己的队员。
“IN现在需要的是整体的容错率,让队伍三跑的节奏远远不够,让惟一去拼,谁能来担这个责任?惟一,我,还是整个队伍的成绩?
“晴日,” 他把沉重的现实问题砸了回去。
“画家甚至还没有看过破轮,吸出画也需要时间,强行OB风险太大,一旦失败就是崩盘,我们只能平局的前提下作出决断。”
何屿顿了顿,旋即深呼吸一口气,像是把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强行压了下去,声音平和,甚至称得上是徐徐如清风。
“在质问我之前,你应该先寻求你现在的队长来也的意见。”
晴日的眸光似乎是因为这句话中的片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几经变换却又起落沉浮,最终却散发出更加锐利而又不可言喻的光芒,
“队长……队长?” 晴日重复了一遍,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最后几乎带上嘲弄似的笑意,而那笑意又立刻隐没下去,随后声音愈加显得冰冷。
“你根本就是害怕。”
他猛地向前一步逼近,将二人的距离进一步缩短,眼睛亮得惊人,目光灼灼地逼视着眼前之人。
“害怕改变,害怕打破你那套安全却平庸的体系,害怕她太耀眼,显得你这个队长无能,你怕队伍离了你就转不了,你就是在打压她,山与!你根本配不上……”
他猛地刹住,那句“配不上她的信任和付出”卡在喉咙里,紧握的双拳因用力而微微发抖,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何屿垂眸看着晴日,他清楚晴日省下的话语是什么,也许连晴日自己都没意识到,那被强行咽下的话后面,是想质问他:
为什么你认可的不是我?
为什么当初你选择这样对待的人,
不是我?
何屿看着晴日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混合着愤怒和某种更深期待的眼神,心头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令人窒息的安静里,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晴日。”
何屿终于再次开口,他垂眸看着晴日,神色晦涩不明,“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从没有说过你的打法是错的,只是版本更迭不得已进行的改变。
“你在Dragons发挥得很好,我也是衷心为你感到值得,你不必用这种方式……来关心IN。”
最后的字,何屿说得很轻,可话语却像一把钝刀,精准地剜在晴日最不愿承认的软肋。
晴日的脸色霎时白了一下,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下意识地避开了何屿的视线。
“战队的管理、战术的安排、队员的状态,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何屿的声音沉了下去,“惟一她……” 何屿的声音猛地顿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后面也许是“她理解”,也许是“她愿意”,也许是“她做得到”的话却硬生生地卡在了那里。
他不能代表惟一,也不该在晴日面前做这种比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道冷淡的身影蓦地出现,旋即沉默地停在门外。
晴日像是被何屿那句未尽的话彻底点燃了最后一点理智,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何屿的肩膀,带着燃烧起来的不服和愤怒,死死盯住了平静地站在那里的李惟一本人。
何屿几乎是同时顺着晴日的目光看过去,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慌乱,“惟一?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惟一却像是没有听到何屿的问话,她的目光极其平静,甚至有些冷淡,越过何屿,直接落在了晴日那张写满激烈情绪的脸上。
一种纯粹的,近乎漠然的审视。
“管好你自己,晴日。” 李惟一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IN怎么打比赛,轮不到你来说,至少不是现在的你。”
这句冷淡而疏离的话仿佛一把利剑,划开原本在晴日和何屿之间粘连的所有情绪,他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更深的屈辱和难以置信取代。
他看着李惟一那副置身事外却又理所当然维护何屿的姿态,看着何屿在听到李惟一的话后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仿佛找到了某种支撑点的反应,那股混杂着嫉妒、愤怒和巨大失落的感觉几乎将他淹没。
是啊,他和IN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晴日似乎是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这一点,原先他和何屿所能进行的对峙,不过是因为何屿仍旧温和,与曾经一般无二的语气为他造成的残忍假象。
他的喉咙像是被死死堵住,只能发出一点破碎的气音。
李惟一不再看晴日,目光转向明显还陷在复杂情绪中的何屿,语气依旧平淡,“山与,下半场bp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去看比赛。”
何屿看着李惟一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又看了一眼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的晴日,稍稍地呼出一口气,旋即目光柔和地落在李惟一身上。
他对李惟一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我们走。”
何屿最后看了一眼晴日,抬起来想要安慰似的拍拍晴日肩头的手最终却没有落下,旋即转身迈步走向门口。
李惟一极其自然地侧身让开通道,然后紧随在何屿身侧的位置,像一直以来他们就是如此并肩前行的。
擦肩而过的瞬间,晴日能清晰感受到李惟一身周散发出的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以及对方连一丝眼风都吝于扫向他的漠视。
他眼中倒映出何屿和李惟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忽地感觉到十分刺目,却又相当熟悉。
曾经他们并肩过,争吵过,而曾经的曾经,他坐在高远的观众席上,看着舞台上为IN战队而落的金雨中,那个第一个举起冠军奖杯的队长何屿,幻想着自己能够有一天能成为他的队员。
那深处一丝隐秘的、对这份被何屿全然接纳的信任的羡慕,真切地刺入他的心脏,让他疼痛,鲜血横流。
那终究是过去了。
其实,其实当初何屿给每个队友都会织出的围巾,至今都还放在他觉得最稳妥能经常看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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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彩蛋:晴日其实只叫过何屿队长,对来也都是直呼ID,来也第一次听晴日叫自己ID时就明白这人是什么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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