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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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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米卡齐


      米卡兹的家坐落在平原与缓坡的交界处,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村子……
      村子前面,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麦子是最普通的那种,但被这里充足的日照和湿润的河风滋养得格外饱满。
      夏末时节,麦浪一片金黄,风吹过,便是一阵接一阵沙沙的,厚实的声响,空气里满是干燥而温暖的谷物香气。
      一条不宽不窄的河挨着村子流过,水流平缓,颜色是清亮的浅绿。河上没有桥,只有几处供人踏过的大石头,长年被水冲刷得圆润光滑。女人们常在河边石板上捶打衣物,声音传出老远。
      村子里的房子都有些年头了,土墙被风雨打磨得颜色沉郁,茅草屋顶厚实而蓬松。院子围着歪歪扭扭的篱笆,里面种着些日常的菜蔬,几只鸡在安静地啄食。
      这里谈不上热闹,但也绝不荒凉。每日清晨和傍晚,屋顶升起的炊烟总是准时,空气里飘着柴火味,煮食的香气,还有牲口棚传出的,热烘烘的草料气味。日子就像村边那条河,平缓地,一眼能看到底地流淌着。
      米卡兹有个哥哥,叫米卡齐。他比米卡兹大几岁,个子高高瘦瘦,脸上似乎永远挂着笑。那笑容很明朗,不是挤出来的,而是从眼睛里漾出来,再铺满整张脸,让看见的人也不自觉地心情松快些。
      他的手因为做农活而骨节粗大,沾着洗不净的泥土颜色,可这并不妨碍他利落地翻过篱笆,或者把弟弟稳稳地扛上肩头。
      米卡兹的童年是被哥哥的笑所填满的,在春天,他会像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几个野鸟蛋。夏天,他会神神秘秘来到米卡兹面前拿出刚抓到的活蚂蚱吓米卡兹,也会带着米卡兹去到小溪旁捡扁平的石子打水漂,米卡齐很厉害,石子每次都会飞很远,可米卡兹却怎么也学不会。秋天,他会帮着父母一起干农活。冬天会一起在雪地里奔跑,留下他们快来的足迹。仿佛只要就哥哥在,米卡兹的快乐就是无限的。
      对于生性活泼的米卡齐来说,受伤是难以避免的。他会在抓蚂蚱的过程中可能不小心摔倒,或者在掏鸟蛋的时候从树上跌落,打水漂时不慎跌入溪中。可他从来都不会因为这些伤而变的垂头丧气,那笑容也不会因为父母的责骂而消失。
      父母总是在麦地里忙碌,筋疲力尽回到家的第一眼,就是看到又因为玩耍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米卡齐。他们责备米卡齐的次数不少,可米卡齐每次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未把父母的话放在心上。
      “多笑笑,就会变的很幸运。”这是米卡齐总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在朋友担心时,在父母责备时,他总会将这句话脱口而出,这也让父母会因为这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而感到生气。
      父母总说:“米卡齐是个不省心的孩子。”可只有米卡兹知道,米卡齐比谁都省心。
      米卡齐会在父母不在的时候勤快地将家里打扫干净,会在父母晚归的时候做好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他细心的把弟弟照顾的很好,会在其他小朋友手上是伸出援手,会去邻居遇到困难是积极站出来。
      他是别家大人口中的好孩子,是别家小孩子口中的温柔哥哥,是父母眼中贪玩却负责任的儿子,也是米卡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过得平静,过的愉快。可直到米卡兹五岁那年,那个大热天,一场大病突然降临,米卡兹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村子里的小诊所给米卡兹包了点药,吃了几天也没有见好,父母只能带着米卡兹来到离村子有些距离的镇上。
      他们花光家中的积蓄,把所有希望全部压在那一罐昂贵的药上。看着父母那双粗糙的手,把衣服口袋里拿用破布包裹拿出来,他们把一大半钱都交出去时,米卡齐心头一颤,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家中所有的钱,也终于明白自己是如此的贫穷,贫穷到连治好弟弟的药都买不起。
      他们满怀期待的回到家,期待着米卡兹快点好起来。

      可现实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药物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疗效,但对于米卡兹的病情来说,还远远不够。药瓶空了之后,米卡兹不久便再次陷入了病痛的折磨之中,而家中已经无力承担他的治疗费用。
      为了治愈米卡兹,父母不分昼夜地在麦田间辛勤劳作,四处奔波借款。米卡齐则收起他的顽皮,闭门不出,细心地为米卡兹擦拭身体,他那治愈人心的笑容,时刻守护在米卡兹身旁。
      米卡兹很坚强,他坚持了半年,坚持到了那个雪天……
      母亲白了头发,父亲也消瘦了许多,平日里最“不省心”的哥哥也似乎在一瞬之间长大了,他已经许久没有惹父母生气了。

      夜幕低垂,雪花纷扬,遮蔽了皎洁的月光,吞噬声音,将大地装扮成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整个村庄仿佛在沉睡在寂静当中。
      屋内,烛光摇曳,父亲母亲和哥哥都陪在米卡兹身旁,母亲诉说着自己的无能,父亲安慰着母亲,只有米卡齐带着笑容,发自内心地说:“米卡兹现在看起来很精神了,爸爸,妈妈,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我相信米卡兹很快就会好了。”
      他们没发现,窗外,一个黄色的亮点正超他们走来。

      门被敲响,屋里的人都以为是风声,毕竟外面雪那么大,也不可能有人会在大半夜跑到别人家,因此并没有在意。
      雪将人声吞噬,只听见门外又传来“咚咚”的几声,他们才有反应。父亲站起身来,为门外的人开了门,怕风雪闯入屋内,在门外的人进来后,父亲便马上将门关地严严实实。
      进来的是一个性格泼辣的女士,她是他们的邻家妇人,她走进了屋内,拍打着身上堆积的雪。她身后跟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他头戴着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女人抱怨道:“我都在外面叫多少声了,你们都不知道给我开门。”
      父亲客气地问道:“抱歉啊,在屋里没听到,这位是……”
      “哦,路过的好像是冒险家吧!人家见多识广,可是会治病的,米卡兹不是都病了好长时间了吗?让他给你们看看。”
      听到那妇人说的话,母亲激动地站起来,她收敛着情绪,问道:“他真的可以治好米卡兹的病吗……可是我们家已经没钱了。”
      “我可不知道,反正人已经给你们带到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回去了。”
      女人走的实在决绝,还没等父母再问些什么,米卡兹家的大门就被风吹着摔合上。
      母亲抽泣着,迫不及待地问:“你真的可以把我孩子的病治好吗?你只要能治好,你要我的命都没问题啊!”
      那男人胸有成竹地:“当然没问题,我不要你们的什么,只要收留我一晚就好了。”
      父母并没有看出异样,他们只知道面前的男人能救他们儿子的命,于是便将一切全部抛之脑后。
      男人说:“我需要一间空房,在治疗的时候,不能有人闯进来。”
      父母爽快的答应,只有米卡齐看出端倪,在父母身后默默地观察着那男人。

      治疗的时间很是漫长,父母和哥哥陪着米卡兹一夜未眠,这一整夜米卡齐小心翼翼地靠在门上,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一刻不敢松懈。
      一直到天刚蒙蒙亮,伴随着屋内东西摔落的声音,米卡齐看见那从门缝逼出来的金色的光芒,他瞬间感觉到不对。他没有丝毫犹豫推开房门,屋内的所有东西都散落一地,映入眼帘的便是拿着匕首的男人,正想要将匕首刺入米卡兹的身体。
      “你干什么!”
      米卡齐的怒吼声惊动了疲惫不已的父母,随着米卡齐的声音落下,父母也慌忙赶过来。
      男人不慌不忙地把刀收进空间当中,他理所当然地说:“这孩子已经被恶魔附身,所以才会一病不起,必须铲除他,不然会给村子引来祸害。”
      这是米卡齐这么多年以来,如此的愤怒。那像是刻在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愤怒,他怒吼着,他质问着,他的眼神想要将男人杀死。
      “你这混蛋胡说什么!米卡兹怎么可能会被恶魔附身,没与我们商量就下死手,你以为我们会信你吗!”
      男人狡辩道:“如果再晚一点,恶魔就可能会醒来啊!”
      母亲有些崩溃道:“不可能……不可能吧,米卡兹怎么可能会是恶魔呢……”
      父亲把母亲搂在怀里,他轻轻拍打着母亲的背,严厉地说:“他是我儿子,怎么处理也都要我们说的算吧!现在,请你离开!”
      男人还想要争取,却被米卡齐无情打断,米卡齐嘶吼着说:“滚!滚出去!别再来我家!”米卡齐边说边拿起手边的东西狠狠砸向男人,男人只能狼狈的逃走。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看到男人的面容。

      在男人离去后,家人们急忙汇聚到米卡兹身边。他们仔细检查了米卡兹的状况,确认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认定男人的话不过是虚惊一场。米卡兹那半年不见血色的面庞重新焕发了活力,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宛如他的疾病已然不药而愈。
      母亲被喜悦的泪水沾湿了眼眶,而父亲紧张到通红的面庞逐渐恢复了常态。可时长挂着微笑的米卡齐却不在微笑,像是害怕着什么。

      米卡兹又睡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的这个时候才悠悠转醒,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哥哥的笑脸。
      男人似乎把那晚的事传播了出去,全村人都知道恶魔附身的事,可始终没有人相信那个男人的话。

      “米卡兹是米卡兹,米卡兹始终都是米卡兹。”
      这是米卡齐在与米卡兹的相处下得到的结论,米卡兹与生病之前并无异,他想,果然那个男人是在骗他们,是在用这荒唐的谎言恐吓他们。
      米卡齐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他以为,他会一直都是这样想……
      大概康复了两个月以后,米卡兹总觉得身上很痒,一片片细小的黑色鳞片从米卡兹的皮肤里冒出头,强行扣掉就会破皮流血,疼痛不已。
      自米卡兹恢复健康以来,米卡齐那心中不断萦绕的不祥预感,现在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难道,那男人说的是真的吗……
      曾经一度宁静的日子,最终还是被打破,他们不得不又开始为了米卡兹的健康四处奔波。
      米卡兹所患的是一种罕见的疾病,它的神秘与复杂超乎镇上医院的能力范围,如同阴魂不散般持续折磨着米卡兹,折磨着这家人。
      看着逐渐憔悴的父母,米卡兹主动提出放弃治疗。
      他说,只是身上长了鳞片,不动它就不会疼了。
      他说,他现在身体很好,很有精神,所以不治也没关系的。
      他说,他不想再看到父母这样了。
      听到米卡兹的这番话,已经无济于事的父母也终于放弃治疗。他们不知道这鳞片会给米卡兹带来什么,只能所有事都顺着他的意,至少在没事的日子里能够让他开心快乐。
      鳞片生长的很慢,并且不影响米卡兹的行动。在春天来临,冰雪融化,米卡齐与往常一样带着米卡兹打水漂,捉昆虫。
      因为米卡齐,村里的人都很喜欢这家人,对米卡兹的包容度也自然高。即便他们得知了米卡兹身上的异常,也只会觉得那只是病,是那个可怜的孩子无法治愈的病。
      整个村子仿佛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一样平淡,幸福。
      时间一晃,转眼来到夏天。这个夏天格外的热,热到河水干涸,庄稼被旱死,热到人只要一出来就像是被烤熟了一样。
      农田因干旱而颗粒无收,对于依赖麦收维生的村庄而言,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他们翘首期盼雨水的降临,然而,整整三个月滴雨未下。一些人因炎热而丧生,另一些则因干渴而消逝,曾经生机勃勃的村庄转瞬之间沦为了苦难的深渊。
      突然,他们想起某个不经意的一句话——“那个孩子被恶魔附身了,他会招来横祸。”
      于是,他们的怒火在一瞬间被这失去的麦子点燃,被这干涸的河水点燃,被着炎热的天气点燃。
      米卡齐实在机灵,在得知他们的意图之后,边马不停蹄的赶回家,赶回到米卡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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