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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涩
鳯藻宫去了庶人梁氏,就连舒贵人也快将不好,一时之间,宠妃的寝宫变得冷冷清清,连门前的草木也变得稀疏。
陈徽由幕画搀扶,缓缓走进以前自己住的地方,住在鳯藻宫大多是皇上的宠妃,裏面的装潢是三大宫中最金碧辉煌的,陈徽踏着曾经熟悉的一砖一瓦,只是它们早已沾上别人的气味。
舒贵人平静地坐在黑檀木椅,虽然她只是画上了枝桠的部分,但很容易便能猜到她正在画桃花。
桃花欲经夏,风月催不待。访觅汉时人,能无一个在。朝朝花迁落,岁岁人移改。今日扬尘处,昔时为大海。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看了陈徽一眼,又径自画她的画,陈徽想不到她虽是舞姬出身,却有如此好才情,陈徽只是安静坐在一旁,看她画画。
良久,舒贵人换上另一枝画笔,她的语调温柔,说出来却有一种嘲讽的感觉,\"皇后的眼睛可看得清吗?\"
幕画正想开口驳斥,陈徽倒也不怒,她让幕画先出去,然后不徐不疾地说:\"双眼纵然看不清,只要内心清楚就好。\"
舒贵人一边跟她说话,一边画画,\"是啊,内心清楚就好,这些年内,我得到了荣华富贵,地位,又得到了别人眼中的恩宠。\"
她自嘲一笑,\"以我这样的出身,多难得啊。\"
陈徽不语,舒贵人在画裏点上朱砂作桃花片片花瓣,在陈徽的眼中却是殷红一片,\"每一次跟皇上相处的时候,他总喜欢倚在我的肩上,像个孩子般连声喊着\"阿怨\"。\"
她依旧柔柔的说著,却听出有几分哀伤,\"我不知道他有什麼怨着,也许是他心中的人就叫\"阿怨\",只是我很清楚他心裏没有我。\"她话峰一转,\"不过他爱谁宠谁,本来就由不得我,只是我很好奇,到底皇上在我的眼裏看到了谁?\"
陈徽对她一早看透自己是别人的替身略感意外,她直截了当的问题也不转弯抹角,\"你跟纯静皇后外貌上有七分相似。\"
舒贵人苦笑,\"果真如此,你看我,无儿无女无家世,几年内又封妃,看似隆宠的样子,只是很多事都是哑口吃黄莲,有苦自己知。\"
舒贵人的受宠程度几乎是前所未见,陈徽敏锐地抓着那个词语,\"看似?\"
她笑得凄凉:\"是啊,除了第一次侍寝外,他每个晚上只会伏在我的怀中跟我聊天,应该说是利用我来填补他的内疚,在别人眼中,我是一个宠妃,但在我眼中,别人都比我这个\"宠妃\"来得强,如果不是出於妒忌,我怎需要去加害其他的人,以平衡我的不快和纾解我的郁结?\"
她画画的手一歪,把一抹鲜红扫在枝桠上,毁了桃花正在绽放的花蕊,也毁了她的一番心血。
她咬牙起身把画撕成碎片,又把碎片丢进火盆内,像是不想惊扰其他人般低声道:\"毁了,一切再也不好了。\"
过了一会,陈徽才把袖裏的白绫取出,放在桌上,接口道:\"皇上说,他念在你曾侍奉多年,会留你一条全尸。\"
舒贵人思索半晌后才格格笑道:\"也好,总比她们强。\"
陈徽不知道她口中的\"她们\"是谁,也不愿知道,临行的时候,舒贵人把白绫抛到梁上,轻轻哼着: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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