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又在搞学术

　　梨花树下，白衣翻飞，剑光如匹练斜斜扫过，清晨微风拂过，吹起花瓣簌簌落下，仿佛也随着那剑势旋转飞舞。林渊收势极快，一式“白虹贯日”斜掠而出，落地时衣袂一荡，风声在他周身凝成了一道微妙的回响。

　　他停下剑势，额头微汗，眉宇间却透着几分未尽的凌厉。那是积郁许久的心绪，在一剑一式中得以泄出。

　　“好剑法。”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响起。

　　林渊一惊，转身看去，一人缓缓步入，墨蓝常服，腰束玉带，正是四皇子萧澄。

　　“林大人好雅兴，这般休沐日竟也不肯歇息。”萧御走近几步，眼中闪过一丝揶揄，“只是你这剑舞得太快了，本王都差点看不清动作。”

　　林渊眸光微沉，将剑归鞘，语气不动声色：“只是舒筋活络而已，四殿下见笑了。”

　　“哪里哪里。”萧澄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本王素来以为你是个坐案前批奏章批到没脾气的读书人，今日一见，却像是……有点将门之后的影子。”

　　林渊垂眸淡笑：“家父幼时确实教我几手剑术，只作防身用。”

　　“那今日这防得可凶了。”萧御又看了他几眼，忽而话锋一转，“是因为朝中烦心之事太多，还是因为……本王烦得你心烦？”

　　林渊抬眸与他对视，一双眼平静如水，却不避不让：“殿下贵人多疑，我心烦的事，远不止一件。”

　　“近日翻阅大理寺旧案，偶然看到三年前一桩户部贪污案，银粮去向模糊，证据链突然中断。奇怪的是，当时两名关键供证人一人病故、一人失踪，案卷就此封存。”

　　他抬眸望向对面的四皇子，语气不疾不徐：“殿下不知对这案是否有些印象？”

　　萧澄微顿，神色不动，却目光深了几分。

　　“你说的是‘戊午户银失踪案’吧。”他淡淡开口，“确实了解一些。案子不大，却查到兵部库银、漕运拨款乃至京畿粮仓。牵连太广，查得深了，反倒难有结果。”

　　林渊垂眸应道：“这正是下官疑惑之处。”

　　四皇子忽然笑了笑，语气转轻：“林大人若执意深查这案，恐怕不仅又要有百姓受苦，还要得罪半个朝堂。”

　　他顿了顿，话锋微转：“不过若你真要查，我府中倒有几份旧账册，也许能帮你理清线索。”

　　夜已深，四皇子府中却仍灯火未熄。书房内，檀香缭绕，书卷成列。林渊低头翻看案前账册，指节轻触纸面，神色专注。

　　“这些账册，是我一年前私下收集下来的。”四皇子站在他身后，语气轻缓，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低沉，“从没给旁人看过。”

　　林渊没有回应，只道：“确有用处，殿下有心。”

　　四皇子目光落在他微弯的背影上，眼神越发深不可测。

　　“你总是这样，冷静、克制、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你掌控之中。”他低声道，“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人为了你，甘愿不按规矩行事。”

　　林渊闻言微微蹙眉，起身时却猛地被对方扣住手腕。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迫转向，四皇子的脸近在咫尺，语气低哑：

　　“你查案查得倒是勤快，在我书房一呆就是两个时辰。”

　　林渊不应，向旁侧让了让身子。

　　萧澄却一步踏前，将他逼得不得不退回灯下。火光在他眉眼间跳动，将那双眼映得温热又锐利。

　　“林大人，”他语调漫不经心，却像每个字都带着火，“我都把我的秘密给你看了——你还不清楚我的真心吗？”

　　林渊心头一震。对方说得轻松，像在说笑话，但那“秘密”二字，却像钩子，直直扯住他的思绪。

　　他想到那天无意在私宅听见的密谈，想到方才翻出的奏折底本……

　　“殿下若是拿‘真心’来包装权谋，未免太不值钱了些。”林渊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却目光如刃，逼人直视。

　　萧澄怔了怔，随即笑了，笑意里不知是嘲讽还是动情。

　　“你总是这样，”他说，“你是唯一一个，我把底牌摊出来了，还要设防的人。”

　　林渊低头拱手：“属下不敢妄揣殿下心思，只求查清案卷，还百姓一个公道。”

　　说罢，他侧身绕过对方，手中书卷紧握，步履坚定。

　　萧澄望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敛，低声自语：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渊深夜回到刑部取出一封旧卷宗，细查其中与户部往来细节，又调出自己近日私藏的一批抄录材料，案牍交错，蛛丝马迹逐渐显现。贪污链条断裂的关键，似乎指向一个被故意隐去的名字，而这个名字……或许与朝中那位权贵有关。

　　他轻轻摩挲指间纸角，仿佛在抚一颗棋子：

　　“既然你送上门来……”

　　他眼神微敛，沉入思索。

　　四皇子并非看着那般软弱。他权柄虽有限，却长袖善舞，在礼部、户部之间多有布局。若能借此人之手，再探一层，可借刀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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