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亦嫣然

作者:藜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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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这一日,御史大夫柳甫林唤陆旻至台堂,“近日,许多州县来了巡查报告。这清查叛贼余孽一事,沸沸扬扬,尽连早二十年的人事都牵扯进来。也不知魏王要如何才能收场。”

      陆旻自是懂他的言外之意,他回:“的确,虽说能在一定程度上防微杜渐,但也有矫枉过正之嫌。下官会再呈奏章,希望圣人能对此事加以约束。”

      “说得极是!子秋中正禀直,有你在这御史台,我心甚慰!”

      他摸着黑灰夹白的山羊须,满意地笑着。

      想他柳甫林在韩丛手下兢兢业业几十载,如今总算熬走了前任,若此时贸贸然挺身,怕不仅会触怒圣颜,也会开罪了魏王殿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眼下有陆旻在前替他冲锋陷阵,成则有他的功,败却无他的错,谁叫圣人钦点了他呢。甚好!甚好!

      官场之中,多有明哲保身之人;朝堂之上,也多是非难断之事。陆旻并不是愣头青,他自然懂。若不违背他的底线与原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无妨。

      要说陆旻上任不过一个多月,就能应付得这般如鱼得水。除了背后有天子和卫国公撑腰,也还靠他自己兢兢业业,早出晚归得忙。

      余笙也看在眼里,陆旻自从领了这个差,当真是焚膏继晷。除去头一天,午休时间他再也没回来过;甚至连旬休都没有,日日都去御史台。有时晚间她睡了陆旻才回,晨起她醒时陆旻也不在。

      他好像一个有无限精力的陀螺,转起来就停不了似的。

      怪就怪在,哪怕已在外辛劳成那样了,陆旻却不曾“冷落”余笙。

      余笙:食色性也,大抵如是吧!

      ……

      余笙觉得自己快溺死了!当下的感觉跟四岁栽进院中水缸那时一样,越是用力呼吸,越是被侵入肺腑,得不到一口喘息……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这样柔软,可以任凭陆旻摆弄成各种匪夷所思的形态。

      她想起陆蔓曾经说过西市有极通灵性的猴儿,辗转腾挪、舞刀弄棍不在话下,她当时没有亲眼见过,还以为陆蔓夸大。现在想来,当真是万事皆有可能,每一个生命都有极大的潜力有待开发。

      “啊——”被重重顶到的余笙禁不住发出娇哼。
      陆旻放缓速度,抬手拂了拂她已经汗湿的鬓边,颇有些老神在在地说:“你不专心!”

      余笙:还不是怪你!怎么总是半夜偷袭!

      她闭起眼,把红透的脸转向一边,娇喘着:“郎君,我,我实在是受不住了……”

      身上的陆旻暂停了动作。半是被她话臊住了,只因确实是他不知餍足;一半却又被她含羞带怯的样子迷住,身体更为振奋,他也想怜香惜玉,不过此时顾不了了。

      他还在身体里,却又不活动,余笙更难受了!余笙想仰头去看他,哪知他突然低头含了一下她的玲珑耳珠,呼出的热气直冲进耳内。他好似含糊地说了什么,害她的脖子又痒又麻。

      原来,他竟大言不惭地倒打了一耙:“你想‘临阵脱逃’,弃我于不顾?”

      没想到白日体面端方的郎君,竟说起了浑话。余笙只得认命妥协,“我没有!那你,郎君别,别弄太久行不行?”

      “好!”

      好什么好!男人的话,信不得!

      ……

      心满意足的陆旻,揽着余笙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这段时日,我的确太忙了,恐对你有所疏忽。”

      余笙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郎君受圣人器重,事务繁忙,我都懂的。”

      她的确善解人意,从不曾与他抱怨分毫,也不曾贪婪索取。连他的吃穿住行,也全都打理的周到妥帖,井井有条。

      “过两日我旬休,你若是想出府散心,我可以陪你去。广业寺有圣僧讲经,或是我记得你有好友开着酒肆,不如我……”

      陆旻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余笙睡着了。他只得无奈告诫自己:克己复礼,不得过度!

      ……

      余笙还是卯时不到就起身,腊月已至,寒气瘆人得很。她手上整理着陆旻需要的裘披,想起今日跟侄女和侄媳约好了去广业寺,应该要跟陆旻说一声:“郎君,京中都说戒道法师讲经高妙绝伦,我今日也打算同阿宝她们一起去听一听。你觉得好吗?”

      “今日?”他还道过两天领她一同去,没想到她已有约了,“的确如此,戒道法师是得道高僧,若不是因着天寿节,如今想听他讲经还不容易。”

      他顿一顿,点头再说:“你们同去听听经,游一游广业寺,也好。不必急着回,广业寺的斋饭也很不错。”

      余笙得了准,脸上笑得更甜:“好,多谢郎君提醒。外面天寒,郎君骑马慢行。”

      等到晨光透进房内,余笙也差不多拾掇好了。她挑了一身黛青冬裙,配一条烟白色兔毛斗篷,简单挽了同心髻,薄施粉黛,拿了手炉同小满出门去兰心阁寻陆蔓。

      不想走到半路,就撞见阿宝蹁跹而来,“婶婶,我正打算去寻你说,嫂嫂不能跟我们一同去了……”

      “怎么了?”余笙拉过她手问。

      “还不是崑哥儿,这孩子入冬来咳嗽肺热反反复复,昨夜又闹了半宿,嫂嫂如今怎脱得身?”

      余笙不禁感慨,女子若是做了母亲,是不是都会为了儿女操劳辛苦,不得自在。“她也真是不容易,可惜咱们帮不上什么忙。”有心也无力啊!

      陆蔓脸上的郁闷还没有散,她再瞧一眼余笙今天的穿戴,不禁问:“是呀,望着崑哥再大些吧。不过婶婶,你今日也未免太素了吧!”

      余笙难得叫板,“怎么会?咱们不是去广业寺拜佛听讲?我还嫌不够素呢!”

      “哎呀婶婶。”她撒娇似的跺脚,“也怪我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些日子的广业寺可不一般。”

      余笙看不惯她神神秘秘,催道:“你倒是说哪里不一般。”

      “都传这些日戒道法师讲经,日日香客满座,且其中大多是高门贵女,如今京中流行金装、白面、乌唇,必是要打扮的富丽美艳,才能不落下风。其实啊……”

      “你个小淘气,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陆蔓收起一脸坏笑,“其实是因为这些日晋王殿下常常出入广业寺!”

      余笙真是没好气,“就这?”她早嫁人了,跟那些恨嫁晋王的人可是半点儿也不同。

      可是她不想,难道陆蔓?于是她小心翼翼问:“阿宝,你想嫁……”

      “呸呸呸,我才不想!”

      陆蔓狂跺几脚,顺顺气接着说:“婶婶,你听我讲完嘛!晋王殿下之所以去广业寺,乃是因为东山先生!前日我父亲与母亲闲聊,我听见了。”她精灵古怪的样子,把余笙看得都要跳脚了。

      “原来啊,那东山先生脾气古怪,虽应了晋王来京都,却只肯天寿节当天入宫面圣,其余日子他只住在广业寺。好像说早些年前他就在那儿住过!”

      说到这里余笙好像懂了,“哦,所以说,你是想去瞧一瞧东山先生!”

      “正是!”她抬起傲娇明艳的小脸,“东山先生的书画乃是大昌一绝,从他封笔,愣是三十年无人出其右!传说他会选有缘人赠画,而他最出名的就是那贵妃图,由此可见他喜欢的是富丽华贵的美人!”

      好一个富丽华贵的美人!莫说今日的广业寺,就算全京都城,恐怕也没两个能赛过阿宝去!

      余笙实在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头:“我总算明白你的‘苦心’!只是嘛,不管是晋王,还是东山先生,跟我都没什么关系。”

      她做个“素”人挺好的。

      理清了头绪,余笙就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好阿宝,咱们别墨迹了,先动身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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