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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根溯源
江清凄楚一笑,有真的地方才会有假,若只有假,那怎么不算是真的呢?
她凄楚一笑,缓缓开口:“我想好了。”
“好”字一落,江清背后忽然腾起四五米高的熊熊大火,数条形似火焰的纹路一寸寸从她的后脑攀上面颊,大火燎原一般将所到皮肤灼烤得通红发烫。
江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跌坐在地,瞳孔收缩,五指紧扣着自己的脖颈,尖叫着蜷缩成一团,满地打滚,口中咒骂声不断:
“你做了什么!这一切都是我自愿,为什么这样…啊啊啊啊——”
陆崝垂眼看着她的抓狂不为所动,江聿却看见他极细微地叹了口气,皱起眉问:“她这是怎么了?”
江清还在满地打滚,声音却逐渐变得微弱,陆崝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回答:“欲带皇冠,必承其重。想在归城里呆,反噬总得自己扛着吧?”
张楠听闻此又看江清挣扎逐渐微弱,略微有点担心:“那就这样不管了吗?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她?”
如果有办法为何世界上甚少有阴魂独立存在呢?——这句话陆崝最后没说出来,因为他刚刚张开口时看见了张楠眼底那一丝微微的亮光。
没说出的话最终在唇间辗转变成了一声低低的笑叹。
小孩子嘛,还小,没必要让人家知道。
他于是乎轻轻拨动腰间玉铃,昆山玉碎,凤凰仰颈,江清身上的疼痛刹那息止,抬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陆崝。
却见后者缓步上前,微微弯腰,伸出一只手掩在嘴边,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冷淡道:“江姑娘可见过神仙?”
这句话宛若铁棒当头砸来,江清瞳孔骤缩,被砸的头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端详着陆崝的神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江清嗫嚅着。
“嘘——”他将食指贴在唇峰,稍稍挑眉看着她微微一笑,点到即止。
江清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陆崝突然把手放下,她还没搞懂他要做什么,就猛地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一道符纸就这么拍在了她的额头上。
“我……”
江清被这一声脆响拍得动弹不得,反应过来陆崝居然趁她发懵把符纸贴她头上了,眼中怒气冲冲直瞪着他,像只被人轻轻松松提起后颈的老虎崽子。
陆崝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抬手一挥召出一方令牌,玉质精雕,温润腻滑,正是先前在外阵的的拜灵帖。
江聿以为这东西早让他震的稀巴烂了,没想到居然还可以复原,那还真是耐造。
不过江清这么抗拒,为什么会给他们拜灵帖呢?
想到这里江聿食指与拇指一碾,搓出一朵焰火在掌心里摇曳飘舞,他上前几步到陆崝身侧。
陆崝看见他过来,微微侧身,瞥了一眼他手中焰火,抬了太抬下巴:“借个火。”
十指相合,火焰在两人指尖相会,纠缠不休,却又转瞬被拉得细长,匆匆分离。
江聿眼中倒映出一片火光,轻轻一颤,陆崝却没注意,笑着勾勾他手指便把头扭回去了。
掌心焰遇见令牌,火花四溅,与此同时一根粗长的藤蔓腾起冲出,骤然缠住江清,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藤蔓困住四肢,反应过来后越加挣扎藤蔓就越钳制着身体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一扇华丽的大门从藤蔓根部升起。
“不是说放了她吗?”
张楠听陆崝说的天花乱坠,又见他出尔反尔,进门前悄声问江聿。
不想江聿还没回答,陆崝倒是听见了,闷声不响地偷笑,张楠一脸茫然地看向他,这人才敛容温声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别信啊,尤其是你这种小姑娘。”
张楠眉梢跳了两下,暗地里“啐”了一声,又看向江聿。
“阴魂占上风,江清的意识也受到了影响,并非她本愿。”
“嗷——”张楠一个点头,再看向陆崝时却见那骗人的艳鬼抬腿踹开了一道门,刺目的光线霎时照的人睁不开眼。
■■
随着大门推开,谷物成熟时特有的闷香热浪扑面而来,耳畔回荡着打谷机收割时有节奏的轰鸣声,阳光灿烂干净,金黄遍野,三两顶着草帽的灰色人影在田垄间若隐若现,倒是让人莫名的满足惬意。
风来飒飒,稻响声声,身后青山绵绵,挂着天边的白云;抬头几只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大鸟沿着山通天而上,转眼就与白云融为一体;再看右边,垄侧一折小渠,百草丰茂,汩汩碎银飞溅,甚是喜人。
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陆崝注意到近前的一丘稻已割去大半,他跨过生满狗尾巴草的硬田埂,顺着边沿就往稻田里钻。
江聿看他动作,没问什么就猫下腰也往稻田里钻。
倒是张楠愣了愣,却也抬步跟上。
那怕她想问为什么。
但是,她相信,
师叔和大佬一定有他们自己的考量!(他们这么做一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小猫撑头jpg)
三人踩了一鞋子的泥,速度却一点也没减慢。湿滑的小路甚是难走,张楠只好努力半扶着周围横七竖八的枝叉,也是成功把自己的鞋子裹上了一层均匀的泥壳。
堪比叫花鸡那种。
陆崝不知她经历的艰难险阻,拐过一个弯,只见前边土地平旷,豁然开朗。
浸泡过的稻杆将割下的稻扎成一捆,捆好的稻又被垒成一座座小山,而在小山的下边,有一个干瘦黝黑的女人。
她的额头宽平,颧骨突出,头发在脑后扎了个短马尾,卖力扯动着手中边缘已经生锈的镰刀,额上汗珠涟涟,顺着动作渗入脸上细密的皱纹。
女人却也顾不上擦,任由其淌入混浊的眼中,辛咸的汗水瞬间刺激得她不得不闭上眼,手中刈稻的动作却一下不停。张楠看着,默默地担心她一刀下去割着那双遍布伤痕与老茧的手。
稻苗随着“滋滋”的声音成片倒下,女人用臂弯一揽一转一搁,行云流水,一看便是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庄稼人。
陆崝缓步上前,在旁取了浸好水的秸秆,伸手递与那位正准备取秸秆捆扎稻谷的女人。
女人一回身,蓦地瞥见身后伸出一只颀长修美的手,微微一愣。
她的眼珠极黑,嵌在黑红色的脸上显得宛如黑曜石一般格外炯炯有神,凝视着那只手抬头一顺往上——
血管清晰的手腕。
雪白整洁的袖口。
瘦削挺拔的肩颈。
再是一张冲击力极大的脸。
女人当场怔愣在原地,一时都没意识到陆崝何时出现的这一问题。
“你是……”
女人抽空瞥了眼身后跟着的男女,皆是白净个皮相。
陆崝恰到好处地牵起一个友善的微笑:“您好,我们是镇里的老师,麻烦问下您知道江清同学家住哪里吗。”
“哎呦,”女人把手往身上一抹,略显局促地搓了搓手,眼角皱纹牵起,“我是他姑姑,她到她婶子家收油菜去了,午饭前才回来,老师先去家里坐坐,恰(喝)口水。”
女人见陆崝几个人生的文质彬彬(人模狗样,迷惑性极强)也没去过镇里的学校,轻易信了他的话,搁下活计就准备给他们领路。
“ 唉,谢谢姑姑。”陆崝跟着她转身,在背后笑着冲对面的江聿比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对了个口型,
——搞定。
江聿状似没看见,头也不回地跟上江清姑母的步伐,张楠一句话也没搭上,紧随其后就走,一不小心抬头与江聿对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几个大字——
骗人的鬼!
倒是陆崝缓缓收回手,桃花眼里有一瞬间的迷茫。
这又是怎么了?他不过是笑了笑,怎么江聿就让他气得正眼都不愿意给他一个了。
陆大人颇为无奈,瞧了眼前方江聿的背影,年纪轻轻的肝火这么旺盛,要是气坏身子那可真得不偿失。
陆崝加快了步子,目光落在他衣领子外的一截颈子,往常梨花白雪似的一段好风光,现下却微微泛红,一张俊秀的脸不显半分山水,深色眸子徐然稍来一段目光,淡然面对他明晃晃地调笑。
小桃花。
陆崝脑中莫名蹦出来这么一个词,不多做思考就按到江聿的头上去了。
别说,真就挺合适。
陆崝笑着再侧过头望了一眼江聿。
美人含怒,凝眸不语。
他若不是怕气坏江聿身子,真想抚掌叹上一句:
真乃绝色,绝色——
■■
众人一行人走在山间小道上,曲曲折折往村庄内部深入。
路边散养的母鸡“咯咯哒哒”叫个没玩,见着人来了慌慌张张就要躲,从左窜到右,从右窜到左,没躲过不说,还扬起纷纷灰尘四处乱沾,糊人眼睛。
张楠眼中一涩,闭着眼揉了两下,黑暗中,脚背突然上一重一轻,她骤然睁眼,眼前却空无一人,反应过来一个迅猛的低头,只见道黄色的胖毛球团梗着脖子后跳,红冠颤颤,梗着脖子,气势汹汹。
一人一鸡,一垂首一仰头,大眼瞪小眼,毫无认输后撤之意。
无声的尴尬弥漫在视线间……
虽然张楠并不知道和一只鸡尴尬什么。
最后是鸡兄撒丫子跑了,搅起尘泥漫天游走,一头扎进草垛,扑腾半天终于钻进了鸡窝。
张楠见它跑得后边像有老鹰追,夺命狂奔,边跑还边提醒还在啄散落谷粒的同伴。
不过须臾,小路上为数不多的聒噪动物打钻的打钻,流窜的流窜,溜了个精光,这时姑母也停了步子,几人便抬头看向前方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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