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道德滑坡[快穿]

　　小年那天林厌桥久违收到了林父的来电，林父硬邦邦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看许存默什么时候复工。”
　　林父调门唰的提高了：“你跟姓许的小子回家过年了？！”

　　林父起诉儿子、抹黑儿子伴侣的糟心事做了一堆，林厌桥不知道他在难以置信什么，语调平淡：“有事吗？”
　　没事挂了。
　　林父不用说出口就知道下一句是什么。父子一场，他们俩只有这两句对白最熟练。

　　“……”林父强忍不快，命令道：“除夕之前回来。”
　　林厌桥明确拒绝道：“不可能。”
　　林父大怒，刚要斥责，就听嘟的一声。
　　——林厌桥预判了他的反应，直接摁断了电话。

　　林厌桥没在卧室多待，重新回到客厅。
　　许父正在给许母织毛衣，许母两只眼睛忙着看电视剧情，心不在焉地辅助许父捋线，屋内一时只有电视机里男主角被丧尸吓得尖叫逃窜的吼叫。
　　许母见林厌桥出来，担心他无聊，踢了踢许存默，“今年让放鞭炮，你带小林去买点鞭炮热闹热闹。”

　　许存默来了兴趣，“行，哪儿有卖的？”
　　许父给他说了一个地址。

　　林厌桥当然不会拒绝，他正在致力于熟悉这个许存默长大的小城市，结果两个人正要出门，和二叔撞个正着。
　　结实高大的中年男人一愣，随后热情道：“存默回来啦？”
　　许存默微笑：“二叔。”
　　林父简单介绍：“这是小林，许存默对象；小林，你叫二叔就行。”
　　林厌桥礼貌道：“二叔。”

　　不等多说两句，闻声而动的许母摆摆手，“你们快去吧，”她敷衍地想了个借口，“晚了就卖没了。”
　　许存默应声。

　　林厌桥走出去好几步还能感受到背后灼热的打量，二叔问“买什么好东西”的探究远远飘来。
　　他们对这位二叔的态度不冷不热，不像是什么关系好的亲戚。

　　果然，许存默微一摇头，低声解释道：“不用上心，关系一般。”
　　“有过节？”
　　许存默沉吟道：“很深，他让我爸跟我妈离婚。”
　　林厌桥一下对“很深”有了概念。

　　许母身形圆润并不是中年发福，而是激素增重。
　　某一天开始，她频繁异常出血，最开始诊断结果是痛经，后来去省医院才查出来是子宫内膜异位，需要多次腹腔镜手术才能治愈。
　　而单次腹腔镜的手术费用是四万。

　　许母憔悴的脸瞒不住，家里的亲戚很快知道了这件事，许父的二哥偷偷来劝过许父离婚再找。
　　高昂的治疗费能掏空他们的家底，足够许父再找一个风华绝代的老婆。

　　许父二哥甚至都没有背着小小的许存默，毫不避讳地撺掇：“你跟她耗个什么劲儿，两条腿的女人满街跑，你要找漂亮的，我让你二嫂给你找。”
　　许父那阵子不停地抽烟，把嗓子都抽哑了，半晌嘶哑着开口：“二哥，我当你是二哥才这么说。”
　　许父二哥以为有戏，“你说。”

　　“别再来说这种话了，”许父抬头，眼底压抑着黑漆漆的阴云：“我没跟你借钱，你没有资格对我的家事指手画脚。”
　　许父二哥一顿，微恼地想开口。
　　许父疲倦抬手制止：“回去吧，我不想跟你打架。”

　　“——我爸力气很大，当时赶我二叔走应该是怕忍不住把他打得半死，”许存默回忆道，“后来我们卖了房子，搬到老破小，我妈因为漂亮被街坊编排，他差点一脚把那人家门踢烂，往后再也没人敢我妈闲话了。”
　　林厌桥内心复杂，缓缓道：“……贪财好色在你们家词典单开了一条解释吗？”
　　许存默低低笑起来。

　　许父好色，倾家荡产也要救形容憔悴失色的许母；许母贪财，毫无异心地跟着车房全无的许父；而集贪财和好色的大成之作许存默，没有放弃失去权柄和财富的林厌桥。
　　这样看来，贪财好色真是在他们家词典单开了一条。

　　*

　　往常的年底只让林厌桥深感度日如年，每天都厌倦而疲惫，今年却时光如梭，几乎一眨眼就到了年三十。
　　许母穿着许父织好的红毛衣，高高兴兴地贴着对联，“正不正啊？”
　　“左边抬高一点……”许父耐心道，“好，正了。”

　　林厌桥破天荒穿了一件浅红色卫衣，显得人极有气色，眉宇间含着放松而惬意的笑意，给他们俩一人递了一个红包，仍然是很内敛的模样：
　　“新年快乐，伯父伯母。”

　　许母愕然地和许父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孩子……新年快乐我们收到了，红包就免了啊。”
　　许父帮腔解释道：“没结婚一律当小孩看，小孩是该收压岁钱的。”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见许母轻咳，又老老实实递给许母一个，许母复又笑起来，把这倒手的红包塞给林厌桥。
　　林厌桥手足无措地推拒：“伯母，这个我——”

　　他的话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大手打断。
　　许存默从善如流地接过两个人的红包，“爸妈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恩恩爱爱长命百岁。”

　　许母哭笑不得，作势要拍许存默，“这是给小林的压岁钱，你抢什么？”
　　许父站在许母身后，无声地支持者许母，用不赞同的目光谴责许存默。

　　许存默在双人作战下投降，转身把两个厚实的红包往林厌桥手里一杵，接着没皮没脸地讨要：“那我的压岁钱呢？”
　　许父又摸出两个红包往许存默怀里一推，“今晚的饺子还归你包啊。”
　　许存默笑起来。

　　等他们俩离开，许存默才有机会打量早起的林厌桥。
　　他揣着两个红包的呆愣模样实在和平常运筹帷幄的林总相差甚远，许存默稀罕地在他额头上吧唧亲了一下：“新年好。”

　　林厌桥捂紧怀里的两个红包，想起什么，又举起自己准备的两个红包，略显茫然：“这个怎么办？”
　　许存默随意看了眼，“收起来吧，没结婚都是小孩，小孩不用给红包。”

　　林厌桥还以为这只是许父拒绝他的借口，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脸上浮起一点意外之色。
　　“你们那习俗不一样？”许存默没多想，捏着林厌桥的下巴摇了摇，威胁着逼问：“新年早上看到我要说什么？”

　　回家之后，许存默就显而易见的幼稚了一点。

　　林厌桥回身看了一眼厨房的许父许母，在许存默的侧脸亲了一口，微微笑起来，声音认真而和缓。
　　“新的一年，一切平安，想要的都得到。”
　　许存默笑起来，揉了一把他的脖颈，“我可不敢那么贪。”

　　系统深藏功与名，正在许母脑袋上垂涎着锅里的炖牛肉，哈喇子差点没流到灶台。

　　作为许家掌管厨房的神，许父对于安排除夕饭菜这件事义不容辞，两道炖菜、四道炒菜、两道凉菜和杂七杂八的水果罐头、炸货，菜品应接不暇，铺满了整张桌子。
　　许母没动，桌上的男人都多多少少喝了一点白酒。

　　酒过三巡，林厌桥借着酒劲，举起杯，面色严肃。
　　“伯父伯母，谢谢你们生养许存默，也谢谢你们愿意接纳我，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这是高纯度白酒，一杯干下去能直冲天灵盖，搞不好得吐，许存默立马就想拦，奈何动作没有林厌桥快，眼睁睁看着林厌桥喉咙上下一动。

　　这还是第一次有别人感谢他们生养许存默，许母心疼又好笑道：“好孩子，伯母知道你的心思，不用这么喝，伤身体。”
　　许父遽然大喝：“好！”

　　这突如其来的大喊震慑住了桌上其余三个人，许母和许存默同时无奈地扶额。
　　——完了。

　　只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许父一举杯，深沉道：“是个敞亮人，以后你就是我兄弟，我跟一杯！”
　　说完，也不管一脸空白的林厌桥，咕咚干了一杯酒，随后步履稳健走向卧室，只留下一句震撼人心的“地震，该睡觉了”慢慢飘散在空气中。
　　许母：“……”
　　许存默小声问：“我爸的酒量现在差到这个地步啦？”

　　许母在心里把许父骂个半死，脸上笑着招呼林厌桥，“咱们该吃吃，不管他，他爸总这样，一喝多恨不得倒头就睡。”
　　林厌桥还沉浸在“你是我兄弟”这振聋发聩的宣告中，慢半拍地应了一声。

　　许存默用手遮住下半张脸，无声地笑起来。
　　这两个酒量不好的，真是凑齐了。

　　许母边给林厌桥夹菜，边酝酿着说：“你说到这了，那伯母也给你吃个定心丸。”
　　林厌桥不动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许母。

　　“存默这孩子打小就有主意。他也聪明，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有几年家里很穷，他想要店里的零食就知道代写作业跟人家换，最后还靠这个赚了一笔；高中想考哪个大学就能考上，毕了业想当制片人就能成功。”
　　许母骄傲地笑了笑。

　　许存默安静地看着她。
　　许家没有感性的人，许存默第一次听见许母掏心掏肺的话。

　　“……只是我偶尔也很担心。”
　　许母脸上浮现一丝为人父母的忧愁，不明显却真切：“我担心他走歪了、走偏了或者失败了，我该怎么办，——就像他小学帮人代写作业那样，原本只是偷偷换零嘴，后来却开始赚钱，最后被老师发现，在全班面前被批评地没有大出息。”
　　林厌桥已经明白许母的未尽之意，他主动握住许母的手，简短而有力道：“不会，我相信他。”

　　许存默微微侧目。
　　林厌桥常年身居高位，不仅要负责企业盈亏，还要给股民和员工信心，讲话镇定从容，不论多离谱的话，只要他愿意，就能平添一股让人笃定的力量。

　　许母微微轻松起来，“我看到网上讲你们的恋情、污蔑和澄清，我就知道这小子没有忘记初心。”
　　爱人和梦想，许存默都没忘。
　　他可能会被功利心蒙蔽短暂地走上岔路，但是只需要一个偶然的机会，就能让他重新回到正轨。

　　许母不再水嫩年轻的手掌拍拍林厌桥的手，最后只有三个字：“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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