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白玉京

　　眼前景色倏地一变，等看清面前的东西，江青身体直直往后仰。
　　用箭指着他的根本不是记离，而是一把尖锐的冰刀。那冰刀突兀立在冰上，自己不知为何把身体凑了过去，刀尖正好对准他的心脏。

　　冰刀被云姒一掌打成两节，落在冰面上。江青心有余悸，心跳还没平静下来，下半身又不太对劲。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腿还浸在湖水里。最关键的是，为什么湖面又封上了，连带着把他的腿也封起来了！

　　腿脚没了知觉，江青面色惶恐。
　　他的腿不会被冻坏了吧？

　　“别担心，你还没冻多久，腿不会坏的。要真坏了，我找人给你做个泥巴腿，一样可以用。”云姒指指冰面：“你打碎了就能出来。”

　　“真是谢谢你的安慰了。”江青面无表情，转而怒道：“可是我的手也被冻上了！你们怎么光看着，谁来帮我一把啊！”

　　他现在就胸膛以上在外露着，哪儿还有手可用。而且这冰面好像冻得更结实了，没手他根本挣脱不了！

　　“那你先说说看见什么了。你中幻觉了嘴里一直叫我疯子，我有这么疯吗？”记离依旧坐在扇面上，翘了个二郎腿，居高临下瞧着江青。

　　江青彻底抛弃了自己的君子礼仪，白眼说翻就翻，“那可不，我方才在幻觉里看见你拿弓到处射人呢，箭差点射我脸上来了。”

　　“哼，那我成全你。”
　　记离掏出金乌弓，搭上一支箭，正对着江青的脑袋。

　　江青嘴角微抽，“你来真的？”
　　“自然是真的。”

　　金黄色的箭咻的一声射过来，江青双眼紧闭，咬牙切齿。
　　记离若真敢射他脑袋，那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咔嚓一声，金箭落在江青身后，深陷冰面。
　　记离收回金乌弓，双手环胸，“真是不巧，射歪了。”

　　金箭破开冰面，身体松了一点，江青在湖底下的手掐了个诀，趁机打破冰面出来。
　　好歹让他上来了，江青也懒得计较记离拿箭对着他脑袋的事。

　　云姒在这里，江青不好意思穿着湿衣服和她说话，一上岸立马施了净身决。等衣服干爽了，才转身问云姒：“我刚才怎么了，你们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和乌衡被漩涡吸进来，也落在了冰面上。方才冰面突然全部裂开，我们就寻着裂开的方向找过来了。”

　　云姒还是一副小骨头架子的模样，她此刻坐在乌衡肩上，说话时骷髅脑袋有点晃动。
　　她扶正自己的脑袋，又道：“冰面裂了一会儿又很快冻上，我们过来时你正巧刚被冻住。之后你就变得神神叨叨的，一会儿说记离是疯子，一会儿让他住手之类的话。”

　　江青从中推断出自己中幻觉的时间，他扭头看向记离：“不对吧，我们一起从水里游上来，我还坐上了你的扇子，凭什么就我中幻觉了，你没中？”

　　记离轻哼：“我怎么知道，你太弱了吧。而且是你自己莫名其妙从我扇子上跳下去被冻住的，我可没推你。”
　　江青冷笑：“我也想加入悬赏大队了。”添一份赏金，让人早点把记离这张嘴给封了！

　　“你俩先别吵了。”云姒指了一个方向，“我们从那边过来，路上看见许多半截身子冻在湖里死掉的人。这里怕是不太平，我们快些离开吧。”
　　江青应声，正要动作，冰面忽然一震，冻得结实的冰面在此刻又莫名裂开。

　　“怎么又裂了！”江青冻久了的腿不太灵活，眼看又要掉下去，他只得一手抓住记离的扇子，翻身坐上。
　　记离表情嫌弃，“坐我扇子干什么，自己没地方站吗？”

　　“你的扇子这么大，我坐一会儿又怎么了。”江青怼了他一句，低下头看下边的情况。
　　湖面的冰竟然很快就全化了，只剩下一汪湖水。江青一低头，湖水里的寒意就浸了上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云姒盯了会儿那湖水，道：“这里莫非就是李怀仁口中所说的照影潭？可是这哪里是潭，明明是一片大湖。”
　　云姒心中已经有九分确定，李怀仁口中的照影潭是假的了。

　　“说到李怀仁，他人呢？”江青冷冷扯唇，“我真是要好好感谢李怀仁了，说好了带路，结果人影都没看见一个。”
　　害得他一路上又是被牛追又是被鱼啃，全凭自己到了这里。

　　云姒道：“刚才我是跟着李怀仁的背影游的，只是被漩涡吸进来后他人就又不见了。”
　　“这里就一片湖，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能到哪儿去，难不成还去水里了？”江青不太相信：“就李怀玉那身子，可别把他冻坏了。”

　　云姒问他：“你刚才在幻境里看见什么了？”
　　偏偏就他一个人中招了，江青有点脸红，自我羞愧了一番，回道：“我飞到了岸边，看见有许多人在打斗，血染红了水。然后记离就开始射箭，杀了好几个人。”

　　云姒道：“那等会儿我们寻着一个方向走，或许真的能找到岸上去。”

　　江青的话让记离有些无语，“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残暴的形象？”
　　“那不然呢。”江青又翻了个白眼，“你一路上迫害了我多少次，需要我说给你听吗？”

　　记离不爽，想回江青几句，却忽然听安静了许久的乌衡道：“水里有动静。”
　　几人神色一凝，顿时警惕起来。

　　平静了许久的湖面有了波纹，接着，那湖面便越来越激荡，猛然涌起几人高的浪。

　　云姒抓紧乌衡的衣服，正要迎接那浪，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盖住她的身体，替她遮掩了凶猛的风浪。

　　“多谢。”云姒心中感激，等这一阵风浪过去，她从乌衡手里冒出来。

　　“我真服了！我刚弄干的衣服！”
　　耳边传来江青的咆哮声，云姒扭头一看，就见他未来得及防护，被水浪打成了落汤鸡，衣服头发都黏在皮肤上。

　　云姒又抬头看看乌衡，他倒是还好，衣服头发只湿了一点，下巴边贴着几缕头发，眸子直视前方。
　　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云姒心中一惊。

　　远处的水中好像立着一个人。
　　那人身子沉在水里，只剩脑袋还露在水面上，正静静盯着他们这边。

　　太远了，云姒看不清是男是女，她道：“我们过去看看？”
　　乌衡说好。

　　风浪来得太快，记离的衣服也湿了大半，他快速施了个净身决，对旁边的人道：“别弄衣服了，人都走了。”
　　江青屁股都还没坐稳，底下的扇子就忽然往前飞，吓得他赶紧抓住扇柄。

　　等飞到乌衡身后，江青环视周围，道：“哪儿有人，难道跑了？”
　　“刚才是有个脑袋浮在水面上。”云姒道：“好像是个女子。”

　　江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你该不会看错了吧。万一那是具脑袋刚好露出水面的尸体呢。毕竟你刚才不是说，湖里冻了很多死人么，这会儿冰化了，尸体或许浮上来了。”

　　“不会的。”云姒十分肯定：“我方才看见她沉下去了。”
　　“沉下去？”江青一愣，低头看水里的景象。

　　在很深的水底处，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一游而过的身影。
　　接着，一条又长又宽的鱼尾巴从湖里冒出来，直直扫向他。

　　江青：“……”
　　他确定了，今天就是出门没看黄历，才会次次倒霉的都是他！

　　江青咕咚一声落水，他咬牙，拔出承影，往下狠狠一插。
　　那鱼尾躲过他的剑，尾鳍扫过他腰间，很快消失在水里。

　　“鱼呢？”底下没了动静，江青抹了把脸上的水，半天都没等到那鱼尾巴再次扑上来。
　　他惊疑不定，“就这么跑了？你们看清楚那鱼长什么样了吗？”

　　“模样倒是没看清。”记离指向江青的腰间，“但你的储物袋好像被顺走了。”

　　江青一摸腰间，东西真不见了，气得他朝水面劈了一剑，大喊：“小偷！把我东西还来！”

　　储物袋没了，江青瞬间化身为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连衣服都没得换。
　　他从湖里爬起来，心情烦躁地弄干衣服，脸色低沉。

　　云姒宽慰了一句：“外人无法拿到储物袋里的东西，我们找到那条鱼就是了。”

　　“可那条鱼跑了。”江青忧郁道：“万一她把储物袋扔湖里，这么大个湖，我上哪儿捞去。”

　　“应当不会的。她既然为了偷你的袋子专门现身，又怎么会随便扔了。”云姒有点好奇，“你里面装什么东西了，怎么偏偏要拿你的袋子。”

　　“我怎么知道。”江青磨了磨牙，“自从我进了这个湖，就好像就被盯上了一样，那些鱼专追我来了。话说你不是看见个女子吗，怎么湖里又冒出个鱼尾巴来？”

　　云姒沉吟片刻，道：“这里既然有鱼头人身的怪物，上下调换一下，变成人身鱼尾也未尝不可。”

　　江青皱眉，“你是说鲛人？这种族类难以得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不是鲛人还不确定。”云姒指了一个方向，“那个方向灵力充足，总之我们先往那边靠岸再说，在湖上总觉得危险。”
　　也只能这样了，江青点头。

　　靠岸途中，水面上浮着不少尸体，胸口皆插了把冰刀。
　　瞧着这些尸体，江青心中一颤，幸好云姒把他叫醒了，不然他现在也得成为这些尸体中的一员。

　　飞着飞着，云姒想起了一个问题，问江青：“对了，你方才说和记离一起游上来，只有你被冻住了。听这意思，你们刚才下水了？”
　　江青看记离一眼，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记离反倒无所谓，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我在水下找到了萧如是的尸骨。他的尸骨被放在水下的冰棺里，我打破冰棺捞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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