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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景二中
唰、唰唰……
炭笔划过纸面被磨得作响,换笔发出的叮叮碰撞声接连不断,画室中的每个学生,都聚精会神的紧盯自己的画面,她们神态紧绷,面容严肃的像是即将上战场的战士。
可教室并不明亮,暗的两个相隔不到半米的邻桌,都要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福意醒来后还是在那个老旧的画室,这次的天空比上次更加暗淡了。
刚睁眼便是画室内的同学正紧锣密鼓的作画练习,两三个老师纵向巡逻,一位老师手中攥着一根木棍到处指点。
“你们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就要去高考啦,那才是真正的战场,现在,不过是小打小闹。”
“你画成这个样子,那什么去和人家比?你文化课分很高吗?高的话你就不来这了。”
“素描最重要的就是结构,你结构做好了,你就拿到基础分了,不然都是白搭。”
巡视的老师时不时会提点这样几句,来给学生们增加一些压力。
福意的手自己画着,心思却已神游天外,刚刚那几位老师其中的一句话提到了高考。
高考?
福意禁不住回忆,从进入副本度过的第一个剧情点开始,这样一一串联起来,似乎可以算作是方紫怡的高中三年。
所以,这大概是在经历方紫怡高中的最后一个阶段——高考。
这让福意忍不住猜想,万一最后的选择是让她跟着方紫怡一起进考场的话怎么办?
不,也不一定,其实福意经历的都是方紫怡在学校里一些她印象比较深刻的事,不一定跟着她进考场帮她答卷。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福意才是真正的抓瞎,她可没学过美术,也没有艺术细胞,她最多是跟着方紫怡熏陶了两天,能答上点理论知识,别的可真是一窍不通。
一名留着短发、衣着干净利落的女老师踏入画室,加入巡视老师的行列当中。
墙上的时钟发出嗒嗒声,仿佛每秒都在提醒着学生们时间在流逝,要抓紧每分每秒提升自己,提升画面。
“我再说一次,晚上你到点就熄灯睡觉,别给我搞那些有的没的,还有几天就高考了,这么有精力一晚上都留在画室里别回宿舍了。”女老师面朝所有学生中气十足道。
方紫怡抬眸望了眼站在最前方的女老师,随后又垂眸继续画手中的画。
“好的不和别人比,光比坏的。”
“你能比,你倒是比比成绩啊,一天天不让人省心。”
“多少竞争对手在暗处盯着你,你以为你光跟你这些同班同学争那几个名额啊,我告诉你,多着呢,光这个班里就六七十个人,出了这个班,还有别的班,整个学校里,你的同届都是你的竞争对手。”
“除了这个学校还有别的学校,光是我们区里,就好几所中学,更别说市里,全省,你们心里究竟有没有数!”
画室内只有唰唰的画笔声,再没旁的动静,女老师的告诫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应。
女老师顿了许久,时钟的针走到某处后,她平静开口道:“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自己想清楚,下课吧。”
顿时,画室内一片松懈,随着几位老师的离开,画室里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不过他们真正能休息的时间也就五六分钟,甚至没有生理需求的同学会选择一直画下去,而不是放松一下。
“你画的怎么样?”
在方紫怡的周围,有几名同学凑起来讨论自己画面的不足,一副互相探讨学习的模样。
“不行啊,很丑。”
“我看看,这不还行。“说罢,她将自己的画卷拿来,摆到那位同学的一旁,”你看我画的才丑呢。”
方紫怡也顺着视线,向那自嘲的两人摆在一旁的画瞥去,两幅画都将形体拿捏的恰到好处,生动传神。
简而言之,画的都比她好。
方紫怡收回视线,放下手中的笔,后背倚靠着沙滩椅,陷入了自我怀疑与恐惧中。
福意也看到了方紫怡与其他人美术功底的差距,恐怕这三年她就没好好上学。
紧接着,方紫怡起身朝老师借了手机,去一处僻静的地方打电话给了父亲。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爸。”
“你又怎么啦?”
“我,我觉得我考不上,要不去考大专吧。”
方紫怡手指绞弄着衣摆,心中很是忐忑。
电话中的父亲嘲讽似的哼了一声,“谁让你成天请假的,你先学着吧,我到时候再看看。”
“不行,爸,我学不下去了。”方紫怡急忙道。
她声音夹着丝颤,眉头拧起,表现得十分为难又焦躁。
“你又怎么学不下去了。”
“我觉得这里很压抑,就我一个人画的很烂,我受不了了,压力太大了。”
“你不要去看别人,你画你自己的就行了。”
“我……”
“行了,爸爸还有事,先挂了吧。”
就这样,电话被挂断了。
方紫怡透过窗,看到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更感到自己身处一个无比煎熬的囚笼之中。
方紫怡不敢耽误太长的时间,片刻,她回到了教室,将手机还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听到几人围在一旁窃窃私语道。
“你觉得今天有没有可能考别的科目啊,毕竟规定五个科目中抽取两个。”
“别想了,怎么可能?自高考以来一直就是这两个科目,快画你的吧。”
“可是我听说……”
……
方紫怡回到座位上,眼中无神,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儿,方紫怡望着她面前这幅黑沉沉的素描,她的路,就像眼前这幅素描一样漆黑,一眼望不到头。
要是不考素描就好了。
若是今年的题目变更就好了。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就像他说的,自高考以来一直就是这两项科目,已经连续十几年了啊……
上午的练习很快结束,方紫怡回到宿舍进行简短的休息。
方紫怡平躺在床上,静静思考人生。
梅丽她们一如既往回来得慢,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高考的压力。
她们三人跨进宿舍时还在说说笑笑,过了好一会才开始收拾床铺。
“哎,你们听说到处传的考试消息了吗?”梅丽朝两人问道。
肖雨边铺床边说道:“不知道啊,是什么?”
雯雯:“我知道,高峪跟我说过,他说今年可能会考其他科目。”
“他怎么知道的。”梅丽质疑道。
雯雯:“我不知道,不过他说这个事不确定,总之让我们多准备一点。”
肖雨掰着手指算道:“一共有五个科目,素描、速写、色彩、装饰画、PS,五抽二,这十几年都是素描和速写,换又能换成哪个?”
“不知道,我哪个都不想换。”梅丽摊倒在床上。
“关键是换哪个我们都不会啊,就色彩还有点接触,其余两个科目我们见都没见过。”肖雨分析道。
“唉,我也不想换,我这两个科目都练这么久了,临时换科目我真的接受不了。”雯雯叹着气,悲观想着。
梅丽:“也不一定换科目啊?都是谣言,老师都没发话,我们在这瞎担心什么,赶紧睡觉吧。”
方紫怡偷偷观察着几人,对她们谈论的话题尤为在意,不过她是插不进嘴的,偷听倒是可以。
此刻偷听的不止方紫怡一人,唯一一位在上铺平躺的依诺,也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福意借着方紫怡观察她们的目光,看向其中坐在地板上的雯雯。
福意在听她谈起高峪时,就禁不住想要探究她的心思,毕竟她刚在高峪身上发现了些许不对,若是这个女孩跟高峪有接触,说不定能在她身上发掘些什么新线索。
福意脑中不自觉的浮现了“细纹”模样,那些“细纹”出现的古怪,福意很难忽略它,可方紫怡离雯雯太远了些,她很难对雯雯进行细致的观察,更何况方紫怡还近视。
唉,若是能获得身体的控制权就好了,可惜秦颂语提醒她不能在副本里过多逗留,要尽快过完剧情出去,不然会有意外风险。
既然这样,她只好再找机会了。
午休很快结束,方紫怡清醒过来,福意为了防止自己错过观察雯雯的机会,一整个中午都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活跃状态。
这还是很好做到的,只需要不停的思考就可以了,反正需要她思考的东西有很多,根本不会担心无事可做。
福意留意着方紫怡的一举一动,终于在方紫怡临走时抓住了机会,一个两秒错身而过的空隙,让福意大体的观察到了对方。
雯雯身着长袖长裤,气色如常,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许是她想多了。
就在方紫怡即将略过雯雯时,她双手抬起扎高马尾的动作,令福意感到一丝不妙,无形之中有种预感让她刚想挪开的目光,又紧紧盯了回去。
雯雯抬起胳膊后,蓝色的长袖校服顺着胳膊缓缓落到小臂处,而落下校服的胳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纹,直至手腕处。
随着细纹的,还有胳膊的干瘪,像是新鲜血肉被时间夺走后呈现的模样。
那是被夺走生机、苍老的象征,与车里的老人一模一样。
福意惊住了,可看到雯雯胳膊的所有人都没表现出任何惊疑,她们仿佛早就习以为常,或者根本不觉得这很反常。
一瞬间,方紫怡与雯雯擦肩而过,出了宿舍门,断绝了福意的观察。
下午又是一场素描测试,临近高考,方紫怡每天不是考试就是在考试的路上,若是不出意外,她这二十天将会被素描测试塞得满满当当。
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十分紧张,对于方紫怡这种绘画功底几乎稀碎的学生来说,她不敢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胳膊是一直举着的,笔是一刻不停画着的。
这次巡考的老师依旧是两到三个,有时,那个福意有印象的陶老师会来这边转一转,这样就是三个老师,其余两个两个老师,福意是不太有印象的,只是隐约记得一位姓卢。
方紫怡手一刻不停画着的时候,福意也在一停不停的思考。
若是高峪这个时候在就好了,他去哪了,为什么巡考的老师里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甚至出现了一位新的短发女老师,都没见到高峪。
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不教了吗?可从雯雯的举止行动来看,两人明显还是有联系的,那么高峪就还在学校。
雯雯身上出现了与高峪身上相同的“细纹”,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或许是福意的“思念”太过强烈,高峪还就真的来了,不过,福意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
因为他已经不成人样了。
原本微胖的身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副瘦的跟竹竿似的骨架。
虽说整个人看上去像个人干儿,但偏偏还不能算是人干儿,因为他的某些地方还拖着一层层耷拉着的皮肉,就像是老人松弛的皮肤,或是抽脂后没有塑型的身体。
他整个人的皮肤状态已经十分接近福意在车中近距离观察过的那位老人,像叶片脉络一样的细纹遍布他的全身。
这位不像人样的“人干儿”缓缓踏进画室,不知是在寻什么东西,还是单纯的巡考,他走得极慢,旁人一秒两步的路,他硬生生拖了五六步。
可周围没人因他可怖的外形和怪异的举止而感到反常,学生们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作画,老师也仍然照常巡考。
连方紫怡也只是朝着动静处瞥了眼,而后快速收回视线,继续考试。
福意趁着这一眼,看清了远处那畸形的怪物,单靠面容已经辨认不出他是谁,眼球比常人小了许多,导致眼眶深深凹陷进去,眼皮更是耷拉到底。
福意很是怀疑,这“怪物”是不是靠的眼睛看路。
最终福意还是靠他身上穿的那件熟悉的白色长袖外套认出了高峪。
可他穿衣服带来的感觉却是与之前大不相同,之前的身材穿上衣服可以说是正正好好,可对于现在的高峪来说就宽松多了。
这也就导致他的许多没“塑型”的皮肉从衣服中掉了出来,裸露在外。
如果让福意用四个字来形容现在的高峪,她大约会用“皮薄馅多”来形容。
没过多久,完成一圈巡逻的高峪便拖着他一身子的肉走了出去。
同时,那位陶老师也进入班级宣布一条重要的消息。
“明天早上八点进行一场模拟测试,大家都认真对待,出题人是省里的,我就不多说了,跟你们一起考试的还有其他学校,看看你们的水平,不要给我输得太丢人。”
陶老师仿佛丢下了一颗信息炸弹,将班内原本沉寂的气氛破坏的一干二净,害得巡考老师不得不重新强调纪律。
——
今天一天过得很快,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刻,方紫怡再次回到宿舍。
这次宿舍里不再是空旷的,因为梅丽他们提早回来了,几人大声密谋着要干些什么事,丝毫不会担心有人揭发。
福意脑子跟着转了一天,没停下来过,事情发展到现在,出现了些许不可控。
高峪与副本一定产生了某种联系,福意倾向于他被副本同化成了“怪物”。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推测,这要取决于她第一个见到拥有“细纹”的老人,究竟是不是原本副本内的怪物,还是说他其实也是个被迫附身的同学。
福意最为在意一点的是,高峪在副本中变成这副模样,那现实中的他会变成什么?他还能逃出副本吗?或者说,他会留在副本内,亦或是在现实中死去?
福意不明白这个副本拉入的究竟是他们的身体,还是灵魂,不过福意也有所猜测,她一直认为他们原本的身体应该还留在现实世界,只不过意识留在了副本内,不然无法解释他们现在附身的状态。
想到这里,福意又联想到高峪,高峪存在于现实中,也存在于副本内,也就是说有两个高峪,那么现实中的高峪究竟附身了谁?他是像她一样附身了一个陌生人,还是……他自己?
那么高峪的选择题又是什么呢?
倘若,他真的附身了自己,而这个副本是让他们做曾经的人做过的选择,“高峪”曾经做了什么,他自己难道会不知道?
既然清楚一切,他又怎么能把自己搞成那副样子?
能解释这一切的,她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这次的副本,不过是针对高峪展开的一场名为愤怒的报复。
愤怒的主人,或许有方紫怡,也或许是别人。
可以确定的是,从头到尾,只有高峪的结局是注定的。
触及到真相的福意,她的心情没有任何的起伏与波澜。
她早有预感,高峪不过是自作自受,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福意之所以思考这么多有关高峪的事情,与其说是关心高峪,不如理解为福意在乎的是副本的本质、对她们产生的影响,至于高峪,她连一丝一毫的同情心都没有。
福意打开海龟汤面板,任务栏处显示着福意的任务进度。
【限定任务:选择5/4,情节还原进度90%。】
宿舍内几人嚷嚷个不停,方紫怡早早上了床,睁眼干瞪着床板,心里止不住的焦虑和担忧。
“明天就要考试了,我们今天早睡觉。”
“这次考的是素描和速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考试科目不会变动?”
“我也觉得,稳了,毕竟是陶老师弄来的题,肯定不会坑我们。”
“这次我速写一定能超过你。”
“你做梦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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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你怎么看他?
福意:皮薄馅多。
作者:这可真是个地狱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