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爱断层

　　……
　　6月19日·游泳馆·上午9:30
　　消毒水的气味比昨天更刺鼻。阮昭站在泳池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泳衣下摆。这件藏青色的竞速泳衣是今早特意换的，比昨天的酒红色保守许多，却依然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迟到了三分钟。"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阮昭猛地转身，差点滑倒。程叙及时伸手虚扶了一下，又迅速收回。他今天穿了件纯黑泳裤，左臂花臂上的彼岸花在水汽中显得格外妖冶。196cm的身高让他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水珠顺着喉结上的银环往下滴。
　　"我..."阮昭的嗓子发干，"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程叙挑了挑眉，花臂上的肌肉微微绷紧："天蝎座从不开玩笑。"他转身走向深水区，蟒蛇纹身在阳光下泛着青柠色的光，"过来，教你蝶泳。"
　　泳池里的水比想象中凉。阮昭小心翼翼地跟在程叙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肌随着划水动作起伏，那条蟒蛇仿佛活了过来，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先学打腿。"程叙突然转身，差点撞上阮昭。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从泳池边拿来一块浮板，"夹在腿间，感受波浪式动作。"
　　阮昭接过浮板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花臂。R.Z.两个字母的触感让她触电般缩回手，浮板"啪"地掉进水里。
　　"紧张？"程叙勾起嘴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他弯腰捡起浮板，水珠顺着腹肌的沟壑往下滑，"以前教我游泳时，你可没这么拘谨。"
　　记忆突然鲜活起来。高三暑假的海边，阮昭手把手教程叙自由泳。那时的他还不会抽烟，身上也没有这些张扬的纹身，被她碰到手臂时耳尖都会红透。
　　"那时候不一样..."阮昭小声说。
　　"哪里不一样？"程叙突然逼近，蟒蛇纹身在水面下若隐若现。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薄荷烟味，扫过她的耳廓，"是因为这个吗？"
　　他指了指左臂花臂上的R.Z.，阮昭这才发现那两个字母下面还有一行极小的数字：2017.04.17——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日期，也是他天梭表永远停驻的时刻。
　　泳池的水突然变得滚烫。阮昭慌乱地抓住浮板，却听见程叙轻笑一声："专心点，老师。"他退到安全距离，开始示范蝶泳动作，"腰部发力，像这样。"
　　水花四溅中，阮昭看着他如海豚般在水面起伏的身姿。满背的蟒蛇纹身随着肌肉舒展收缩，蛇眼处的青柠色在水光中明明灭灭，像某种无言的暗号。
　　"该你了。"程叙不知何时已经游回她身边，呼吸平稳得仿佛刚才的激烈运动不存在。他双手虚扶在阮昭腰侧，"我数三下，你——"
　　"程叙学长！"一个甜腻的声音打断了他。穿粉色比基尼的女生站在池边，"能帮我看下自由泳姿势吗？"
　　程叙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阮昭趁机往后退了一步："你先忙，我自己练会儿。"
　　她转身游向浅水区，却听见身后"哗啦"一声水响。程叙追了上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跑什么？"他的拇指正好按在碎玉吊坠上，裂纹处的银边硌着两人的皮肤。
　　"我没..."
　　"老程！"周奕的声音从岸上传来，"院长找你！急事！"
　　程叙的眉头皱得更紧，手上的力道却不减："晚上七点，图书馆三楼。"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不来我就去女生宿舍楼下等。"
　　说完松开手，一个漂亮的转身游向池边。阮昭看着他和周奕说了什么，后者惊讶地看向她这边。程叙头也不回地离开泳池，满背的蟒蛇纹身随着走路的动作起伏，仿佛在向她吐着信子。
　　泳池的水突然变得冰凉。阮昭低头看着手腕上淡淡的红痕，和碎玉吊坠上残留的温度。藏青色泳衣下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就像四年前那个海边黄昏，少年涨红着脸对她说"我喜欢你"时的频率。
　　只是现在，说喜欢的人变成了她，而那个少年，已经学会了用纹身和烟味伪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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