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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天不亮,往镇上赶集的人已不少。
林暮冬竹篮里有一半山菌,一半山莓果。虽不多,镇上也有人爱吃,不愁卖不出去。
萧刈背篓里的竹笋都没剥壳,吃笋讲究新鲜,剥了壳就没滋味,没什么人买。满满一背篓,看着不算少。
卖东西要沿街叫卖,萧刈年轻小伙子一个,放下背篓站在街口就开始吆喝。
“秋冬鲜笋,五文一斤。”他声音不大,但口齿清晰也洪亮,还真有人过来瞅一眼。
林暮冬没卖过东西,在萧刈旁边有些忐忑。待买笋的人走近,他才趁机介绍自己的菌子莓果。
“菌子二十文一斤,莓果三文一包,婶子你看看吗?”他声音小很多,因为有些怯生,也不敢问第二句。
眼力见还是有的,路过的人有感兴趣的,林暮冬也小声开□□涉。
价钱萧刈提前打听过,同别人卖的一样。若是图赚钱就比别人卖的低,以后都要遭排挤。
萧刈见夫郎怕生,张口替林暮冬交谈:“都是昨天从山上现挖的,足够新鲜。这时节还早,菌子都是头一茬的稀罕,回家煮汤炒菜,不比肉的滋味差。”
林暮冬投去感激的目光,偷偷牵住了萧刈的手。
凑过来看的婶子有些意动,秋冬不是萝卜就是白菜,家里挑嘴的老头子嚷嚷吃腻了。买些笋子菌子晒成干,也能变着花样吃。
“卖贵了,哪里值二十文,你给少一文就买。”她家虽住镇上,也不是富贵人家,买菜买肉都得讲讲价,就怕买的不划算。
林暮冬道:“婶子,不贵了。这些都是个大的,您若是真想买,我送些莓果可好。”
刚才萧刈帮他说了两句,让他有了勇气,脑袋瞬间灵光起来。
妇人还有些嫌贵,但左右一想,能搭着送点果子也值。她掏钱时不甚乐意,做出一副买的不值的模样。最后还是带走一斤菌子和三根笋。
她家今天就吃,萧刈还帮着剥了壳,连壳一同送给妇人,叫妇人走的时候脸上都是笑。
林暮冬低头数钱,二十文并买笋的二十八文,一共四十八个铜板。
“不少了,”林暮冬第一次赚钱,辛辛苦苦摘半个时辰的菌子,只卖二十文也让他知足。
萧刈低头,笑着看夫郎数钱的模样,把手里二十八文也交给他:“你拿好,不是还差一百四十文就攒足四两。我们把剩下的卖了,回去同匣子里的钱放在一起。”
为了凑个整数,林暮冬有些雀跃。
剩下的他们沿街叫卖,附近民居有几十户,往巷子里多走一会儿,笋子和莓果就卖的差不多。
今天到手一百二十一文,离攒钱又近一步。
林暮冬用碎布给自己缝了一个荷包,他把钱都装进去,里面鼓鼓囊囊的,瞧着心里踏实。
卖完已经快中午,他俩出门晚,早起在路上吃了两张饼,这会儿已经饿了。
西市小摊较多,巷子口都有杂食。支一个棚,外边摆两张桌子,就能开门做生意。
左边炸肉饼的香味飘过来,右边煎包子的香味也勾人。林暮冬咽咽口水,也没敢多看一眼,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他肚子咕噜一声,林暮冬有些局促,偷偷捂着肚皮。
萧刈都看在眼里,他无奈笑笑,道:“想吃什么只管买便是,又不是买金山银山。我总不会叫你饿肚子,也不差这几个钱。”
林暮冬摇摇头,神色犹豫道:“我不饿。”
其实他怕花钱,萧刈哪不知道,他语重心长道:“今年秋收,家中十亩地粮食一收,卖了还不够你吃包子?”
林暮冬眼睛顿时一亮,他差点忽略了家产,那可是十亩良田。
“那就……吃一个?”他小心翼翼竖起一根手指。
萧刈仰头笑出声,拿了钱带他过去买。
“老板,三个煎包。”
三个!林暮冬顿时星星眼,好奢侈。他原想和萧刈两人分吃一个。这里的煎包有拳头那么大,里面还是肉馅,一个就要六文。
“刚出锅的小心烫,剩一个带回去给阿奶。”
林暮冬连连点头,捧着包子有些感动。但在外面他说不出感激的话,也不太会表达。
脑袋一转,林暮冬低头吹两口,把包子送到萧刈嘴边:“我吹过,不烫了,你先吃。”
萧刈目光定定,心里顿时柔软,他低头咬了一口道:“我不爱吃这个,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林暮冬胃口不大,一个就吃的饱足。这几天又是鱼汤又是包子,他脸上气色已经好不少。
要是爹娘在,肯定不会再担心他了。
吃完水煎包不饿,他俩又在镇上逛了一会儿。将近年底,桃李县外来的商人很多,铺子小摊上新奇玩意不小。
林暮冬还看到有人卖草蚂蚱草蝈蝈,两文钱一个。这竟也能卖钱,他仔细看一眼,编的还不如萧刈好。
但转念一想,编蝈蝈费时间,半柱香编一个才卖一文,不值当,他们庄稼人时间都在地里,林暮冬歇了心思。
走着走着,也不知怎么,忽然到一处熟悉的巷子。
萧刈发现夫郎忽然停步,不肯再往里面走了,甚至目光有些惶恐可怜,一直躲在他身后。
“怎么?”萧刈忙问。
林暮冬看他一眼,唇色有些苍白,小声道:“我舅舅舅妈家。”
巷口最里边,那户人家院门大开,里面出来一个妇人,端着盆水往门外泼,正是林暮冬舅妈。
林氏也看到林暮冬,不仅换了衣裳,身旁还跟着男人。她心道不好,又对萧刈的身份有些疑惑。
连招呼都没打,林氏匆匆关上门,回院子才琢磨。当初她就说把那赔钱货卖了,好歹能卖几百文。
现在可好,带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难不成回来抢那几两银子?
一句话,要钱是没有的,她家狗儿前段时间娶媳妇,银子都给姑娘家送去了。
至于林暮冬是嫁给谁,还是被卖了出去,她一点不关心。
巷口,萧刈也注意到林氏。他眸光暗了暗,记下了那家门户的位置,总要找机会出口气。
小夫郎被这家人抢了银两赶出去,流民遍地的码头,若不是运气好,恐怕连死在哪里都不知道。想到这里,萧刈喉间有些酸涩。
“以后不见他们便是,我们只把自己日子过好,有我在,他们碍不着你。”萧刈捏捏林暮冬手心。
这话像颗定心丸,林暮冬踏实很多,点点头跟萧刈走出巷子。
逃难和在舅舅家吃麦麸的日子过去,一想起来恍如隔世。现在吃的饱穿的暖,他也有自己的家了。
林暮冬偷偷攥紧萧刈的衣摆,不想放开。
——
下午,萧刈去田里看看稻穗,被柳顺叫去和大强倒苦水。
林暮冬把送给萧刈的钱袋收口,帕子也多做了一条新的。上次看萧刈的手帕划破,已经无法再用。
萧刈在柳家喝酒,晚上不回来吃饭,钱袋等他回来再给,林暮冬先压在枕头下面,把今天赚的铜板放进钱匣里。
李玉芬拿把锄头,在门外喊他。
“冬哥儿,咱把那株首乌截些枝,多种几垄,明年长成了能拿去镇上买。”
不只林暮冬,小老太太也想着为这个家多赚些钱。
林暮冬挖的首乌品相不多,而且有些年份,药性很不错。就这样卖了有些可惜,不如试试多分枝种一些,能卖不少钱。
“阿奶,我去拿刀。”林暮冬做完针线活,紧跟着出去挖地栽苗。
之前栽的一垄萝卜已经发芽,绿油油两片叶子,不仔细看真以为是杂草。林暮冬又浇了些水,下午日头大,怕苗枯死。
萝卜白菜是耐寒的菜,冬日倒是不怕。等萧刈回来了,他想问问,再多种几垄。
地里有些虫子,他把老母鸡放出来,让在里面啄食,看着别让咬菜苗就行。
祖孙俩一个挖坑一个种,下午过去忙活了不少。
晚上吃了饭,萧刈从柳家回来,因为喝了酒,身上免不了酒气。他怕夫郎不喜,现在门口吹了会儿风才进去。
灶屋里火光明亮,小小的身影在灶台忙碌。
萧刈现在门口看了会儿,对一幕很是眷恋。屋内有人,灶台有烟火气,便是家的模样了。
“顺子说,梨哥儿想同他退亲,”萧刈被叫去喝酒,就是因为这个。
林暮冬就是当事人,很不意外。
他见萧刈喝了不少,掰柴烧锅热水,让他擦擦脸,也好醒醒酒睡觉。
萧刈站在夫郎身旁,继续道:“隔壁村的吴家老二又来了,想探探口风,叫爹娘再来提亲。还说,不再乎梨哥儿跟谁定过亲。”
“也算痴情,”林暮冬小声附和。
他更担心周梨,那天周梨哭的可凶,也不知能不能放下柳顺。
热水咕噜咕噜煮开,林暮冬舀一瓢,兑了冷水在盆里,把帕子打湿拧干拿给萧刈。
萧刈擦擦脸道:“柳顺不答应退亲,梨哥儿闭门不见他,他心里苦闷,才找我和大强喝酒。让我们帮忙想想法子。”
林暮冬也不意外,那天他都看见了,柳顺捧着果子站在周家门口,那副着急的模样,绝不是装出来的。
只是他不懂,先提退亲的是柳顺,为何最后反悔的也是他。
他小脑瓜子想不通这些,连自己的事都没弄明白。
皱着眉头替周梨担心一会儿后,又开开心心想明天吃什么。
“萧刈,”林暮冬小声询问:“门外那块地,我可以开出来种萝卜吗?”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若是萧刈露出稍微拒绝的表情,林暮冬就能破碎。
他哪里忍心拒绝,也没道理拒绝,他道:“家里的事情你做主便是。既要开地,我去山里砍两根竹子,围一圈篱笆。”
“好好,”林暮冬连连点头,开心的不行。
萧刈说,他能做主,这让他感受到自己在这个家终于有了一席之地。
等锅里热水煮好,他俩简单盥洗,秋冬天黑的很快。农家人除了地里的活,夜里没什么事情能做。林暮冬把小桌搬到床上,点盏油灯做针线活。
萧刈摸了摸怀中盒子,看夫郎低眉时候的温柔模样很喜爱,他窜过去挤在夫郎身旁坐下。
林暮冬手上有针,高大的汉子一过来,忽然吓到他。
“去府城见别人用着好看,也给你买了一盒,”他笑着拿给林暮冬看。
林暮冬有些被惊到,小心翼翼接过口脂,盒子精致颜色也好看。他是小哥儿,自然知道府城的东西好,也贵。
他握紧盒子,道:“我也有东西送你。”
压在枕头底下的两个钱袋终于能送出,林暮冬手巧,做的结实又好看。
一个是虎纹的,一个是大雁的。萧刈没看见虎纹,偏偏只看见大雁。在他们这边,大雁是定情的鸟。
双方若是中意,男方便提着大雁去提亲。
萧刈凑过去低声道:“你送我大雁?”
林暮冬耳尖绯红,低了低头,不敢看萧刈此时的模样。
“没、没想好别的,大雁很适合你。”林暮冬结结巴巴,找不到说辞,幸亏夜色浓重,遮住他红透的脸颊。
萧刈哈哈大笑,收下钱袋不再逗夫郎。
他俩又在烛火下说了会儿话,见外边天色很晚,才吹了灯睡下。
林暮冬躺下,脑袋埋在被褥里,不安的心一直跳动。他轻轻攥住枕头一角,心想还有两条小裤没送出,他一个小哥儿,怎么好意思送这个。
不过他很快就不想了,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已进入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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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来晚一丢丢,今天坐车坐飞机又坐船的。这章给评论区发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