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今天有雪

　　19

　　布劳恩开了一天的会，下班前把项目日期定了下来。

　　他心情不错，前天才做过卫生，今天晚上回家后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收拾时翻到了研究生时的笔记本，随手翻开看了两眼，正好翻到林见跃画的涂鸦——两个火柴棍，当时林见跃非说一个是他，另一个看起来很凶的是布劳恩。

　　大概是因为睡前翻了笔记，晚上布劳恩睡觉时就梦到他和林见跃还在学校时发生的事。

　　梦境中，他走在硕大的校园里准备去接林见跃吃饭，走到教学楼的时候，看到他和一个陌生的男生有说有笑的地走了出来。

　　跟现实不同，梦里的林见跃像是没看到布劳恩那般，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林见跃。”

　　“嗯？”林见跃回过头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问，“你认识我？”

　　“我是……”

　　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梦中的布劳恩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男朋友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见跃身旁的男人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认错人了吧。”

　　林见跃朝他笑笑，转身和身旁的男人一同离开。

　　离开一段距离后，布劳恩看到他们的手交叠在了一起。

　　醒来后，布劳恩一只手用力按了下心口的位置。

　　胸口很堵，很慌，布劳恩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种情绪，明明是和现实不符的梦，他却被这浓浓的绝望包裹，只要想到梦中林见跃不认识他，和别人牵手的画面，布劳恩就感觉喘不上气。

　　凌晨两点，布劳恩下床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灌下，回来重新睡下，眼睛闭上，脑海中控制不住浮现刚刚的梦境。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那天的真实情形，布劳恩还清晰记得，那是他们在一起的一个月，林见跃说自己很想去吃火锅，又说来柏林后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去，还好现在有布劳恩陪他去。

　　布劳恩原本想说自己晚上很忙要写论文，又想说自己根本没有答应他要和他去吃火锅，可是看着林见跃一脸期待的模样，最后还是默认了会陪他去。

　　和梦里一样，布劳恩到楼下的时候，林见跃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还没靠近，布劳恩听到男生问林见跃：“听说你也喜欢吃火锅？那家新开的火锅我们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

　　“林见跃。”

　　赶在林见跃开口前，布劳恩叫了他的名字。

　　“你来了？”林见跃眼睛亮了一瞬，“不好意思啊，我晚上跟人约好了。”

　　“明天见。”

　　林见跃匆忙跟同学道别，快步朝布劳恩跑去。

　　“埃米尔，你怎么来接我了。”林见跃眼里的喜悦多到快要溢出来，垂在身侧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布劳恩的手心，“今天在上课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

　　布劳恩因为林见跃的小动作心里一片触动，但嘴上还是要说：“下次要好好听课，斯蒂芬教授对论文的要求很严格。”

　　他之所以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是因为后来有次他来接林见跃的时候，正好碰上那个男生跟林见跃表白。

　　林见跃的长相即使是用德国人的眼光来看也是很漂亮的。

　　初遇的那一天，在他举着伞走到林见跃身前的时候，身后也有一个男生拿着伞急匆匆地跑过来，只是他晚了一步，布劳恩率先进入了林见跃的视野。

　　是同一个人，现在他站在一楼的柱子旁，紧张地攥住衣摆，跟林见跃说自己很喜欢他，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他。

　　布劳恩觉得他很可笑，长相普通，绩点一般，比布劳恩矮了半个头，站在林见跃的身边明显很不相配。

　　他嘴上说着喜欢林见跃，却连他已经有了男朋友都不知道，可见他一点也不关心他。

　　林见跃没有看到布劳恩，表情看上去很苦恼。

　　他说：“对不起啊，我以为你是想跟我做朋友。”

　　“我有男朋友了，谢谢你的喜欢。”

　　“是那个德国人吗？”男生说，“他一点也不适合你，看起来冷漠又自私。”

　　“你不要这么说他。”

　　林见跃语气不好：“埃米尔对我很好的，你不要诋毁他。”

　　布劳恩走到林见跃身旁，主动牵起他的手：“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林见跃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嗯，论文写完了，顺路过来接你去吃饭。”

　　林见跃看了一眼男生说道：“那个，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刚刚的话我就当做你是在开玩笑，我先走了，再见。”

　　一路上林见跃都很开心，时不时偷偷瞥一眼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手，吃完饭，布劳恩送他回宿舍。

　　快走到宿舍的时候，林见跃把他拉到了路边一棵老树的背面，阴影下他踮起脚尖捧着布劳恩的脸，羞涩地吻了一下。

　　明明紧张得睫毛颤动，却还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

　　“埃米尔，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吧。”林见跃抿了下嘴角，“我今天特别开心，你过来接我的时候，周围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

　　林见跃眼中的星星闪烁，布劳恩扣住他的脖子，俯下身子在他那双发着光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好，好痒啊，”林见跃躲了一下，“干嘛突然亲我的眼睛？”

　　“很漂亮，”布劳恩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说着，布劳恩向下，将刚刚那个没有深入的吻加深。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第一个是林见跃刚刚那个一触即分的吻。

　　林见跃很紧张，屏住呼吸，身子微微颤抖，瞪着双大眼睛无措地看着布劳恩。

　　这是布劳恩的初吻，论技巧他并没有比林见跃好到哪里去，但他是个好学生，和林见跃初遇的那天晚上，回家后他就上网查了接吻的技巧。

　　“闭上眼睛，”布劳恩抬起手覆盖在林见跃的眼睛上，“用鼻子呼吸，慢慢地，不要紧张。”

　　布劳恩轻轻咬了下林见跃的下嘴唇，湿润的舌尖探入唇缝。

　　林见跃的口腔很热，他刚刚吃了冰淇淋，嘴里还残留着甜味，布劳恩甫一进入到林见跃的口腔，心脏猛得震动，大脑里穿过一股电流，霹雳吧啦电麻了半边身子。

　　“等，等一下——”林见跃身子剧烈抖动，眼睛湿润，呼吸急促，嘴边溢出一声好听的哼声，双手抵在布劳恩的胸口，脑袋下意识地想往旁边躲。

　　结果刚刚脱离这个吻没几秒，林见跃还没呼吸两口气，就被布劳恩按住后脑勺又吻了回来。

　　林见跃躲不开，只好颤颤巍巍地把嘴巴张开，一开始还躲着布劳恩的舌尖，但口腔里就这么大，林见跃躲无可躲，最后只好试探性地主动碰了一下。

　　布劳恩呼吸一窒，脑袋发出一阵嗡鸣，他再也顾及不了什么接吻技巧，把林见跃压在树上，另一个手抬起林见跃的下巴，凶狠地吻了下去。

　　中间换了几次呼吸，布劳恩看着林见跃眼睛湿润可怜地看着他，嘴唇微微红肿，只觉得口渴的厉害，低下头又吻了下去。

　　忘了亲了多久，最后分开时，林见跃捂着嘴巴小声喊痛。

　　“嘴巴好痛……”

　　“对不起。”

　　“我没有说不好的意思。”

　　林见跃扯了下布劳恩的衣摆，脸颊红红：“你下次还可以亲我。”

　　布劳恩目光幽深地盯着他看，突然不想让他这个样子回宿舍。

　　时间不早了，布劳恩纠结一番最后还是把林见跃送回了宿舍。

　　林见跃站在宿舍楼下，勾了下布劳恩的手心，期期艾艾地问：“埃米尔，你明天还来找我吗？”

　　布劳恩本来想说自己明天要去图书馆，临近毕业并没有那么闲，今天陪了林见跃这么久，晚上回去还要熬夜，林见跃作为男朋友应该体谅他。

　　“不可以吗？”林见跃垂下眼眸，语气低落。

　　布劳恩前两天看的一本书上说，一段稳定的关系，要给予伴侣足够的陪伴，林见跃今天说了很喜欢他，看起来很想见到他，和林见跃接吻的感觉也很棒。

　　“好，明天下课的时候我来找你。”

　　“真的吗？”林见跃嘴角咧开，左右看了一下周围，飞快地在布劳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埃米尔，明天见！”

　　布劳恩记得，那天晚上他一直熬到凌晨三点多，第二天早上七点被姐姐的敲门声吵醒，心情也没有很糟糕。

　　一晚上没看的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的消息。

　　林见跃五点多发了条信息说，想他了。

　　这才是现实。

　　可刚刚的梦境完全相反，在梦里站在林见跃的身边的是别人，和他牵手的也是别人。

　　布劳恩伸手摸了下嘴唇，咽了下口水，如果林见跃还没离开，此刻他低头就可以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林见跃睡觉很熟，除非特别大的动静，不然不会醒，布劳恩就是把舌尖伸进去，把他里里外外亲了遍，林见跃都不会知道。

　　当然布劳恩没有这么做过，喜欢这么做的人是林见跃。

　　林见跃有时半夜起来上厕所，猫着脚爬回床上的时候，喜欢趴在枕头上观察一会布劳恩，一会伸手探一下他的鼻息，一会摸摸他的脸颊，或者靠过去用鼻尖碰碰他的鼻子。

　　布劳恩如果没有睁开眼睛的话，林见跃这时候就会亲他，一开始只是舔舔嘴唇，把布劳恩的嘴唇舔到湿润后，就把舌头探进去。

　　他像是在做坏事，把呼吸放到最轻，可亲吻地动静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亲的啧啧作响，甚至还会咬布劳恩的嘴唇。

　　直到结束，如果布劳恩都没有睁开眼睛，他就会钻进布劳恩的怀里捂着嘴偷笑，小声说布劳恩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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