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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递证彰奇智,公堂揭奸展壮怀
晨雾裹着雄黄酒的辛辣味漫过府衙石阶时,茅文轩腕间铁链已磕出三道血痕。
两个衙役将他拖进阴湿牢房,青砖缝隙里钻出半截褪色的五毒绳,正巧缠住他渗血的指尖。
"刘大人说这水牢风水养人,专治读书人的痴心妄想。"狱卒将火把插在壁龛里,晃动的光影照见墙角蜷缩的形销骨立的身影。
茅文轩瞳孔微缩——那具"尸体"袖口露出的半枚银扣,分明是上月失踪的河道监察官。
戌时梆子响过三巡,陆锦攥着药包撞开周捕头家后门。
檐下艾草沾了夜露,在她杏色裙裾洇出深色痕迹,"那改良水车的图纸分明能救三县旱情,刘大人为何..."
"姑娘且看这个。"周捕头突然掀开堂前关公像,神龛暗格里躺着半幅染血的《漕运堪舆图》,"昨夜陈师爷带人封了闸口,今早就传出书生醉酒坠河的谣言。"他拇指重重擦过图上朱砂标记的二十八处红点,陆锦忽觉袖中金错刀隐隐发烫——那些位置与茅文轩昨日倒雄黄酒的闸口分毫不差。
水牢深处传来锁链晃动的清响。
茅文轩将磨尖的竹筷抵在掌心伤处,借着壁上渗水反复描摹青砖纹路。
当第七只老鼠叼着稻草钻进墙洞时,他终于摸到砖缝里嵌着的半片鱼胶——这是昨日孙大夫隔着栅栏递药碗时,用黄连膏粘在碗底的暗器。
"该换药了。"狱卒踢翻木桶的瞬间,茅文轩猛然咳嗽着扑向栅栏。
混杂着孔雀蓝药粉的鲜血喷在对方皂靴上,那抹荧光顺着皮革纹路爬上裤管,在昏暗牢房里亮如鬼火。
三更梆子敲响时,孙大夫望着药庐梁柱上突然显现的蓝光地图,手中捣药杵"当啷"砸在晒着龙脑香的竹匾里。
陆锦将浸过沉水香的绣线穿进银针时,东方既白的晨光正映在公堂"明镜高悬"的匾额上。
她指尖抚过诉状背面暗纹——那是用二十八种绣法勾勒的珍珠暗账,每颗珠光里都藏着半枚血指印。
"民女要告刘亭山私吞贡品、伪造河工、残害忠良!"惊堂木炸响的刹那,陆锦抖开三丈长的绣帛。
晨风卷着雄黄酒气掠过公堂,绣面上二十八个檀木箱竟在日光下渐次显形,箱盖浮起的孔雀羽纹正是贡品特有的皇室标记。
刘大人拍案而起,官服补子上的孔雀翎毛簌簌抖动:"妖女安敢伪造..."
"大人可认得这个?"陆锦突然将绣帛浸入孙大夫捧来的药汤,墨色珍珠账目遇水化作血色河道图,二十八处红点赫然呈现孩童掌印,"这些生辰八字对应的孩子,此刻都在城西慈幼局喝雄黄酒吧?"堂外突然传来端午祭鼓声,陈师爷腰间玉佩应声裂开,露出半张浸过朱砂的庚帖。
府衙地牢突然响起错杂的脚步声,茅文轩抬头望着透进铁窗的日光,腕间伤口结着的蓝荧草药突然开始发热。
远处传来狱卒惊慌的对话:"快给那书生换身干净衣裳..."
铁链拖过青石板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白鹭,茅文轩跨进公堂门槛时,正听见陆锦掷地有声的质问。
晨光穿过她鬓边微乱的碎发,将绣帛上浮动的孔雀羽纹映成半透明的翡翠色。
"放肆!"刘大人抓起惊堂木的手背暴起青筋,官袍袖口金丝绣的獬豸兽首突然被斜刺里伸来的竹骨折扇抵住。
茅文轩腕间带血的布条拂过陆锦颤抖的指尖,"学生倒想问刘大人,为何昨夜水牢看守换了三班岗,却无人发现您官印上的獬豸少了个角?"
堂外传来竹梆敲击铜盆的脆响,二十八个衣衫褴褛的孩童突然从围观人群里钻出来。
领头的女孩举起掌中雄黄酒盏,虎口处朱砂痣正与河道图上的血掌印严丝合缝。
陆锦突然将绣帛往药汤里又浸三寸,墨色丝线遇水竟浮出密密麻麻的银钩小楷——全是失踪河工按着血手印的诉状。
周捕头突然解下腰牌重重拍在案几上,"去年霜降那夜,陈师爷带人往漕运码头运的可不是什么治水物料。"他靴跟猛磕地面,青砖缝隙里应声弹出半截金丝楠木匣,里头二十八颗东珠滚落在公堂上,每颗珠光里都嵌着贡品特有的五爪龙纹。
"好个狼狈为奸!"刘大人突然抓起砚台砸向关公像,神龛暗格应声裂开,露出半幅盖着皇家火漆的密函。
陈师爷趁机扑向陆锦手中的绣帛,却被茅文轩用竹扇挑开束发冠。
浸过雄黄酒的青丝散落瞬间,藏在发髻里的半块虎符"当啷"坠地,符身上朱砂刻的"漕"字正与密函缺口吻合。
惊雷碾过屋檐时,陆锦感觉掌心被人轻轻挠了三下——那是他们初见时约定的暗号。
她突然将金错刀刺入绣架,二十八根银针带着五色丝线凌空飞起,在晨光里织成幅流动的《漕运堪舆图》。
药汤蒸汽升腾处,每个红点位置都浮现出孩童们用艾草灰画的简易水闸。
"端午祭河神的时辰到了。"孙大夫突然捧着龟甲从人堆里挤进来,甲片上灼烤的裂痕正与河道暗桩分布重合。
围观百姓中不知谁先唱起镇魂谣,二十八个装着雄黄酒的空坛被人群接力传至公堂,每个坛底都用朱砂画着獬豸图腾。
刘大人踉跄着跌坐太师椅,官帽上颤巍巍的孔雀翎突然断成两截。
他盯着陆锦袖口若隐若现的珍珠暗纹,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黄毛丫头当真以为..."话未说完,东南角梁柱突然落下簌簌香灰,半块刻着凤纹的玉珏不偏不倚砸在密函上,将火漆印遮得严严实实。
茅文轩俯身拾起玉珏时,嗅到上面残留的沉水香与陆锦绣线熏的味道如出一辙。
他借着搀扶她的动作,将玉珏塞进她腰间暗袋,指尖触到个硬物——是那夜他们在绣坊阁楼对账时用过的金箔算筹。
"带人犯!"周捕头突然高喝,八个衙役拖着二十八口檀木箱鱼贯而入。
箱盖开启的刹那,浸泡过药水的贡品锦缎遇光变色,每匹布料暗纹都显出孩童掌印与河工血书交织的图案。
暴雨倾盆而下时,陆锦看到刘大人补服上抖动的孔雀翎毛突然渗出靛蓝色汁液。
她捏了捏茅文轩递来的竹片,上头用血画着的漕运暗桩图正与梁柱香灰落点重合。
公堂屏风后闪过半张敷着珍珠粉的妇人面容,鬓边金步摇的样式竟与玉珏断口处的凹槽完全契合。
暮色漫过滴水檐时,陈师爷的认罪状刚按完手印,府衙后巷突然传来二十八声爆竹响。
茅文轩望着满地狼藉的证物,忽然握住陆锦被银针扎破的指尖。
两人染血的掌纹叠在褪色的绣帛上,恰巧盖住某个尚未显形的皇家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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