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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亲
原以为嵋午嫂嫂只是与大兄产生了些不愉快,一气之下才回了娘家,可是今天自己求见上门,宋家竟然只出来宋夫人一人,又只说嫂嫂远走,却不说归期,这哪是散心,分明是避而不见!
她不敢多问,只怕若是不知情由,说错了话,反倒惹得宋伯母更加不喜,只等回去细问大兄,再做定夺。
无功而返,心绪总归不佳,原打算回的时候绕路去买些零嘴的,这会儿也没了那个心思,便让车夫直接回府了。
但马车刚在佟府门前停稳,她还未下车,便见佟缜迎了上来,一向笑呵呵的人此刻竟隐有怒容。
“娘子,您回来了!”佟缜勉力撑出些笑意。
佟梓芙从未见过佟缜这样,心中“咯噔”一下,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蹙眉问道:“缜伯,出什么事了?为何这般神色?”
佟缜却摇头:“娘子先进来说话吧。”
佟梓芙的心悬的更高了,有什么是不能在外头说的?一瞬间脑袋里走马灯似地把可能的噩耗都过了一遍,譬如家人骤病、家中遭灾等等,一进门,佟梓芙便迫不及待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佟缜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这才叹了一声:“唐家请了官媒来府,说是……说是要为二公子向咱们府上提亲!”
“提亲?求娶谁?我吗?”佟梓芙只是疑惑一瞬,立马反应过来:“阿耶尚且还未公布我的婚讯,是不是?”
三书六礼未行,女家就该是这样矜持的做派,这绝无任何问题。
那么,有人家来提亲,也不算什么。
又问:“哪个唐家?”
佟缜道:“是晋源府折冲都尉唐驾将军。”
“唐驾将军?”这倒是让佟梓芙有些意外。
晋源府乃是河东道上府,唐驾官至正四品上,管兵一千二百余人,在并州也是一方人物。
这些倒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如果是唐驾为子聘妇,怎么会是为次子唐春?
分明佟梓芙与其长子唐奉情分更深。
但现下已经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卿卿将为人妇,三心二意想这些做什么?
只是佟梓芙有些不解:“若是如此,实言相告拒了便是,缜伯怎地这般神色?”
佟缜面沉如水:“若只有媒人来,打发了便是,可是那唐二郎竟如此无礼,亲自上门来了!”
“什么?!”佟梓芙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听到这句才觉得不可思议,目光惊疑,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唐春这厮是要害我死么?!”
虽然本朝民风开放,男女婚嫁并不谨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大户人家,还是多请官媒携带男方名帖前往女方家“通意”,全礼而聘,提亲这日男方直接亲自上门,岂不是明晃晃把“私定终身”四个字往自己脑门儿上拍吗?
他这样大摇大摆进来,届时外头该怎么评说自己,又该怎么评说佟家?
更不要说这话要是传到宫里……佟梓芙都不敢继续想下去,分明清清白白,让染了一身骚,心里闹腾,佟梓芙索性也不回玉春居了,问道:“现在官媒和唐二是谁在招待?”
佟缜答:“二郎不在,是二郎娘子,在您回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请郎主回来了。”
佟梓芙连连摇头:“不妥不妥,因私误公成何体统?”
佟缜道:“可是这样的事,总要有长辈在场才好说话,别说是娘子,就是二郎娘子,恐怕也不适宜直接同官媒对答啊——若是娘子实在觉得请郎主不妥,不如我去请二郎回来?兄长也算得上半个长辈了。”
佟缜说得也在理。
但凝神思索片刻,佟梓芙倒是想到一个好人选:“去请孙尚宫。”
“这……”佟缜有些踟蹰:“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才合适,这样的事,瓜田李下,除了孙尚宫亲眼所见我与唐二并无私情,凭我自己一张嘴,哪里说得清楚?”说着,佟梓芙转身快走:“罢了,我亲自去请。”
请人出马也有讲究,本想装出一副哭相,可是站在听竹院门口犹豫片刻,想到孙尚宫慧眼如炬,梓芙索性也不造作,径直小跑进去:“孙尚宫!还请尚宫为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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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浓君是暴烈脾气,一早就不高兴了,此刻面色沉沉坐在正厅上首,倒把官媒都吓得不敢说话。
唐春却好像真把杜浓君当成了未来的妻嫂,谦逊一笑:“二夫人,已经等了这么久,不知佟伯父何时才能回来啊?”
“急什么?”杜浓君声音凉凉的,讥讽道:“家翁有公务在身,哪像唐二郎一样悠闲?”
唐春不只是真傻还是装傻,反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温和问:“那阿芙呢?”
平心而论,这唐春仪态还算端方,看皮相,是位谦谦君子,可是单上门逼嫁这一桩事就足以让杜浓君对他起了歹心。
“噔”的一声!杜浓君把茶盏重重顿在桌上,官媒吓得一抖,只见这河东狮怒目:“放肆!阿芙也是你叫得的?”
唐春微微蹙眉,有些不豫:“二夫人何必如此无礼?早晚都是一家人,为何如此呵斥于我?”
这一番话说得理所应当似的,更是让杜浓君气不打一处来:这唐二怕不是铁了心要把脏水泼在阿芙身上。
偏偏这事又难以说清,家翁与唐驾有旧,阿芙与唐氏有交,要是这人到处都去喊一嗓子,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但说唐春是专程来害人的吗?杜浓君又觉得不像,端看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倒好像他真以为阿芙和他心意相通似的。
若是外人,看见这样笃定的神色,哪还有不信的?
杜浓君虽然想相信夫妹,可也知道夫妹着实落拓不羁,心里也忧愁,难不成阿芙真背着家里人来了段儿情缘?
心里乱糟糟的,杜浓君烦,又等了一阵儿,不见公爹回来,索性站起身来就要离席送客,这时外面忽然有通传:
“孙娘子至!”
杜浓君心里一惊,以为孙采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才赶来此地,只怕于阿芙不利,一瞬间把唐春和官媒埋进地里的心都有了,但转眼又看见佟梓芙正从后堂绕进来,站在屏风后,冲她招招手,杜浓君的心又莫名安定下来,款款到后堂去了。
“我就不在这儿了。”路过佟梓芙的时候,杜浓君悄声与她咬耳朵,语带叹息,神色莫名。
她真怕唐春真是阿芙的姘头寻上门,思前想后,还是催着佟缜把佟毓徳请回来,万一是真,还有个人能压一压孙尚宫的怒火。
佟梓芙不清楚她的好二嫂已经为她操碎了心,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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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里,虽不知这位孙娘子是何许人也,官媒和唐春还是站了起来。
孙采拣了上首的主位坐定,神情从容,向唐春一笑:“唐二公子,这厢有礼,妾乃是阿芙的姨母,今日恰在府中做客,听闻公子前来,便代佟大人一见。”
“原来是姨母,失敬失敬。”唐春恭谨地行个礼,在下首的圈椅上坐了。
说来,唐驾已经适婚的两个儿子都与他大不相同,唐驾是个粗人,唐奉是个文人,唐春是个……憨人。
虽然看着像个玉面书生,可是佟梓芙知道他是个样子货。
也算是同辈,互相都了解,她清楚唐春不爱读书,也不爱习武,可倒也没什么纨绔习气,从不狎妓,也不爱斗鸡走狗,素来只爱痴痴地坐着,是个怪人。
佟梓芙记得小时候自己还以为唐奉的阿弟是个傻子,不过打过一次交道就发现不是,唐春口齿伶俐,言谈清晰,也算彬彬有礼,只是反应慢了些,问他个问题,他要想好一阵儿,像是一窍未开。
加之唐春生母早亡,遭遇两位继母,都不是善茬,她怜悯他,偶尔也带着他一起玩儿,不过,他到底太静了,二人总也玩不到一处去,虽然就这一二年,他好像聪明了很多,但在佟梓芙记忆中,他还是那个痴痴坐在各色地方的瘦竹竿小呆子。
所以他来提亲才分外令佟梓芙疑惑。
孙采语气却依旧温和:“听闻唐府今日遣了媒人前来,是为二公子向我家阿芙求聘?”
“正是。”唐春立刻答道,端重中竟还有些羞涩:“不瞒姨母,梓芙与晚辈早有情谊,今日才来,还要向姨母告罪。”
“哦?”孙尚宫抬眸看他:“且不论这句真假,阁下可曾听闻,我家梓芙,其实早已许了人家?”
只见唐春闻言,面上有些浮夸的惊讶,答道:“不曾听闻,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上,尚且有人间至情,不论对方是谁,总不能棒打鸳鸯吧?”
他答得太快,神情又太假。
屏风后,佟梓芙已经起了疑。
孙尚宫似乎也看出了端倪,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不再继续问这个,反而顺着他先前的话头,好奇道:“既然如此,郎君可否说与妾身听听,我家梓芙又是如何对你心生仰慕的?”
此问一出,唐春像是终于得了发挥的由头,立刻滔滔不绝起来,他口若悬河,说了一大串所谓的巧遇,又说佟梓芙时常对他眉目传情。
唐春信誓旦旦,佟梓芙自己都迷惑了,自己过去当真和他这么暧昧么?
不对吧?
仔细想想,其中倒是有那么一两桩确有其事,但却是她与唐奉之间的旧事,只不过当时唐春跟着他兄长罢了。
更多的“巧遇”,都是乌泱泱一大片人的场面,佟梓芙连好友都怕陪不好,哪里会在意一个不熟的友人?至于眉目传情,更是言过其实。
可若是说唐二纯粹说谎,也不算,毕竟那几次二人的确都在,佟梓芙也的确与他说话了。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厢梓芙想着,那厢戏还演着。
待唐春一番深情剖白说完,孙采才慢悠悠、凉丝丝地开口:“是吗?可我这个做姨母的却是知道,她与你交情一般,只有几面之缘,还都是匆匆一见,只与你庶长兄有几分交道,也不甚熟稔。”
这是佟梓芙来时同她说的,一切如实。
唐春全然不信,无奈一笑:“姨母哪里能比我更懂阿芙?她性子内敛,难免害羞。女儿家的心事,又怎好意思宣之于口?更不要说阿芙纯孝,担忧家中恼她不守规矩,更是什么也不敢说了。可我堂堂七尺男儿,却不能敢做不敢当。”
他这话的言外之意,竟是明指佟梓芙与他早已私下有情,只是碍于女儿家的羞涩,才不肯承认!
“放肆!”
一声清叱,如平地惊雷,骤然在厅中炸响。
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孙采此刻已霍然起身。她面罩寒霜,凤目圆睁,一股常年身居上位、执掌宫规的威仪迸发出来,压得整个厅堂气氛为之一凝。
唐春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骇得一哆嗦,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孙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原只道唐驾将军忠武,却不想,竟教出你这等巧言令色、颠倒黑白的无耻之徒!”
“你……”唐春又惊又怒,正欲辩解。
“住口!”孙采厉声打断他:“你当我当真是寻常的妇人,会被你这番鬼蜮伎俩所蒙骗吗?你那点龌龊心思早已是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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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梓芙:唐二郎害我死,佟梓芙不瞑目(稻米梗什么时候才能过时呢)
杜浓君: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虽然不得不忍着,但洒家真的略懂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