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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暴走什么鬼
污染区,异能局的营地,指挥中心。
“总而言之,就是污染区活动指数突然飙升。”楚铁有些挫败地看着正在查阅数据记录的广陌。
这里只有他,广陌,以及广陌的侍卫霍闪。楚铁作为异能局暂时的主心骨,总算能稍微露出点懦弱。
毕竟,异能局真正的主心骨,永远是眼前这个人。
楚铁走神地上下扫视了一圈广陌。不论是根据那明显需要靠着扶手才能勉强坐稳的动作,还是面具下隐隐透出的发白唇色,乃至制服袖口略显空荡的轮廓,都能看出这个人此刻的健康状态绝不理想。
在心疼老友之余,他心底也浮起一丝微妙的、愧疚与窃喜混杂的情绪。
……所幸他为了和广陌议事,事先就在这里清了场,没有旁人见到广陌这副模样。
否则异能局的军心恐怕又要动摇,而他接下来的计划,也必然将遭遇更大的阻力。
连云舟专注地翻着各色报告,包括各种任务报告和污染区各地区污染程度变化的记录。
楚清歌在他脑海里开口:【和我的统计一样,污染区的污染程度出现了两次陡峭的增加。第一次在唐希介和你吵完架,摔门而出的时候。第二次在他到达污染区的时候。】
他这个好弟弟,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整个污染区的活动指数都与他呈现出如此诡异的关联。
或者说,唐希介和污染,到底是什么关系?
连云舟疲惫地揉着眼眶,提起精神分析资料对他现在的身体负担不小。他合了合眼,开口问道:“崔嵬的实验室那边——”
楚铁叹气,知道他要问什么:“是的,这就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要拜托你走一趟的原因。以那个最大的核心实验室为中心,方圆两公里内的污染探测器都因为环境的污染浓度太高而报废。”
崔嵬即为山。连山这位疯狂实验家的真实身份是高度机密,因此多用代号“崔嵬”指代。
污染区作为精神污染聚集引起的现象,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布,甚至华夏都有多处分布。
但在华夏,不需要任何修饰,能够直接以“污染区”指代的,只有一处——以连山的实验室为中心,辐射出的世界最大的污染区域。
其中核心实验室所在的区域,其污染程度是人类迄今为止记录过的环境污染浓度的最高值。
“今年春天,先生不是亲手杀死那个人了吗?”何进忍不住开口,“他的实验室的关键设施也都摧毁了。”
连云舟也跟着叹气:“是啊,精神海也爆破了,骨灰都扬了,这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他做任务可认真了,说扬骨挫灰那就要扬骨挫灰,直到整个实验室扫描不到连山的精神力讯号才彻底收手。
“还是说,和那所实验室还留有关系。”连云舟若有所思。
在今年春天代号“终末之战”的行动中,为了保全队伍的有生力量,连云舟硬吃了一记精神污染,强撑着杀死连山之后就力竭,重伤昏迷。
没有他净化污染的技能,那支先遣小队不能在高污染浓度的实验室区域久待,也为了治疗他的伤势,快速撤出实验室,返回后方。
直到现在,那片区域还是封锁着,无人能够踏入。异能局方面是暂时准备用污染净化器——同样是基于连云舟的异能开发的设备——慢慢净化那片区域,等待环境中的污染浓度降低再进行探索。
这就是探图没探完的报应吗?连云舟牙疼地想着,锤了锤久坐酸痛的腰。
“我的身体还没恢复到能带队重新探索的地步。”连云舟坦言道,看着楚铁的肩膀垮了下来,又补了句,“但是只是在外围探索,我应该还吃得消。”
楚铁立即来了精神:“好,那我立刻安排人手。”
把连云舟送到这里之后,一直背手站在旁边当背景板的何进不爽地“啧”了一声。
他不知道唐希介和连云舟之前发生过争执,但清楚先生前几天旧伤复发,而且今天过来时身体依然不适,有些走不动路,还是何进一路把人抱过来的。
何进手里掂着那轻飘飘的分量,就知道先生又清减了些。
连云舟略带警告地抬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声。
而楚铁则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他知道自己就是在等这个答复,也知道广陌会答应。但是隐隐的愧疚感哽在喉头,咽不下,也吐不出。
他已从异能局医疗部门传上的报告里得知,这人前不久才因旧伤复发进了抢救室;他也知道,广陌在那场决战中折了半条命进去,至今没有恢复。
他同样也知道,在身体彻底崩溃之前,在彻底倒下之前,广陌总是愿意出手的。
可污染区如今的状况实在异常。为了减少战斗人员的伤亡,也为了阻止污染区的进一步蔓延,楚铁坚信,此时拜托广陌出手是必要的。
他定了定神,低头快速发了几条消息,随即顿了顿,犹疑地问道:“契刀那家伙,要叫上吗?”
契刀的精神链接能把污染进行重新分配,大大降低净化的压力。
“叫吧。不叫我肯定扛不住——抱歉,紧急通讯。”连云舟咳嗽了两声,有些呼吸不畅,眼前阵阵发黑。
看来待会儿还是要躺下吸会儿氧,说点话就有些撑不住……这样想着,他拿起振动的通讯器。
徐确紧张的声音从另一端传了过来:“先生,少爷他——唐希介好像要堕化了!”
几乎同时,指挥中心内所有的污染检测仪器骤然尖啸,屏幕瞬间被刺目的红色警报覆盖。
楚铁猛地起身,发现监测图上,污染区内几乎所有区域的污染浓度都在同一时刻疯狂飙升,形成一个近乎垂直的恐怖峰值。
**
与此同时,远在市区的裴知予憋着一肚子火,关上驾驶座的车门。
连云舟这段时间反反复复生病,几乎不在公司露面。这回病得似乎犹为厉害,连赵安世都忙着陪护,搞得没人和她商量事情。
没连云舟撑腰,她一个人在董事会上独木难支。真是的,研究经费卡得这么死,吃吃喝喝他们花钱花得倒是勤快……裴知予皱着眉,正准备点火上路,就听见紧急通讯的滴滴声。
她迅速整理心情,接通通话:“什么事?”
魏鸣筝紧张地舔唇,看了眼正穿着拘束服拼命挣扎的唐希介,定了定神,开口道:“先生……广陌他要来我们的营地一趟。”
裴知予愣是没听明白其中的逻辑:“哈?为啥?他找我有事?”
“是我们营地有一个污染程度过高,疑似要堕化的异能者,所以……”
裴知予眸色沉沉:“少来,焚轮。”
焚轮是魏鸣筝的代号。
“某人隐退了这么久,我才不信他会为了一个佣兵出手。”她冷静道。
她也清楚广陌当时伤得有多重。那足以摧毁一个人精神防线的污染,正是顺着她的链接传过去的;也是她亲手将那个浑身是血的人,送到了医疗异能者手上。
本来应该在隐退修养的广陌突然出现在前线,如果让她来猜的话……裴知予活动了下脖子。
她又不是对裴知行完全散养,那姑娘到了污染区做了些什么,裴知予还是派了人手去打听的。
比如,她加入了广陌捡回来的小实验品,那个百炼带的队伍。队里还有一个异能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新人,云诡。
她还知道,异能局里的一则不起眼的流言,说是广陌的精神力异能终于有传人了。
裴知予开口:“我想,你说的这个要堕化的异能者,是不是广陌要收的那个新徒弟,叫云诡是吧?”
通讯器那段陷入了沉默。裴知予知道她猜对了。
裴知予存心逗人:“唉,没事,让他进来吧。反正不管我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你都会让你们家先生进来的。”
“老大——”魏鸣筝发出悲鸣。
“真是的,你们这些人就喜欢自己吓自己。”裴知予笑嘻嘻地说,“不要以为你是夹在中间的那个。我要是真和广陌闹掰了,必然不会让你为难的。”
她也知道焚轮是广陌照顾着长大的实验品,和他关系匪浅。
就是现在还没闹掰,才能让焚轮两头兼顾。等终有一日彻底决裂,他们两人都会逼她做个了断,彻底倒向一方,免得夹在中间受罪。
所以小姑娘硬着头皮打这个通讯,主要目的还是假模假样地通报一下,免得先斩后奏落人口舌。裴知予挂断通讯,点火上路。
不过,还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裴知行和她报备的时候,说是和朋友一起组队打怪去了。
但是自家妹妹的朋友圈怎么数也数不出云诡和百炼两尊大佛啊?更何况百炼这孩子打小跟着广陌,也是在她眼皮底下长大的……
或许是她太不了解妹妹的这些朋友了。裴知予边打着方向盘,边想着。
在妹妹的这些朋友里,她最熟悉的,也就一个名字……
唐希介。
**
赤侧的营地,一处偏僻的帐篷。
连云舟已经赶到了赤侧的营地,被徐确引着,见到了明显已经失去理智的、在拘束服里无意识挣扎的唐希介
专用的污染净化设备早已搬进帐篷,即便如此,仍无法完全隔绝从少年口中溢出的破碎呓语,以及弥漫在空气里、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污染。
连云舟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前不断浮现的的扭曲幻觉。
……这些污染还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知道他如今身体状况糟糕,无力维持精神屏障,便盯着他一个人穷追猛打。
“人就在这里。”徐确不安地指了指那个铁栅栏围起来的监牢,“他穿了拘束服和抑制器,按理说攻击性不会太强。”
连云舟隔着栅栏注视着那个蜷缩着呓语的身影。徐确紧张地观察着先生,心头的焦虑与不安止不住地膨胀。
【污染值确实达到了堕化的临界点,也出现了符合污染程度的精神异常,但是我不觉得这是堕化的前兆。】楚清歌冷静地分析,【但如果是A级异能者真正堕化,动静应该比现在大得多。】
……虽然眼下动静更小,可若不是已知的堕化,反而可能意味着某种更可怕、更未知的异变。连云舟在心底沉沉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他这趟污染区还真是来对了。
仔细观察了唐希介片刻后,连云舟抬腿走进了那个临时布置的小型监牢,同时对身后的徐确轻声留下一句:
“不怪你。”
徐确猛地握紧双拳。怎么叫不怪他?论实力论经验,甚至论跟随先生的时间,都应该是由他来照顾唐希介的。在他眼皮底下出的事,当然怪他!
连云舟默默记下之后还要安抚徐确的事,有些吃力地俯下身子,在唐希介身边坐下。
哪怕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不理想。
从异能局在市区的传送点转移到污染区,再从指挥中心总部直接传送到赤侧营地,两次传送几乎榨干了他所剩无几的体力。他还能自己站着走进赤侧营地,全靠那点意志力在硬扛。
更别说紧接着还要应对这一连串的突发状况。哪怕他不断告诫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情绪仍难以避免地起伏波动。此刻连云舟已经能隐隐尝到喉间那股铁锈般的腥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嘛,但是不要紧,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
他这次也死不了的。
连云舟深吸口气,久违地,再一次沉下心来,调用异能。
通常他并不会帮接近堕化边缘的异能者做污染净化,因为消耗太大了。就算在几年前,他还在污染区高度活跃的时候,他也难以承受这种净化的消耗。
更不要说现在。
熟悉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从脑海深处涌来,迅速蔓延至整个头部,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脑内不停地刺戳。
耳鸣的声音逐渐升高,像是远处传来的警笛。这声音越来越响,让集中精神、净化污染变得格外困难。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呼吸越来越急促,每一次呼气都像从这具早已透支的身体里强行抽走所剩无几的力量。全身的骨骼与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
身体在警告他,他的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但是没关系,净化已经快完成了。
唐希介仍旧双眼紧闭,但口中那些诱人疯狂的呓语,已渐渐转变为可以辨认的破碎词句:
“哥哥……”
连云舟笑着握住他的手,已经混沌的意识对口中涌出的大股温热无知无觉。
他本能地回应道:“嗯,没事的,交给我。”
**
一小时后,异能局治疗中心,单人病房。
刺眼的白光透过眼皮,唐希介皱了皱眉,缓缓睁开双眼。他对着陌生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床边的椅子上,徐确正低头刷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的脸上。他摘下了面具,却还穿着那身沾着尘土的作战服。
“醒了?”察觉到动静,徐确把手机塞进口袋。他倾身向前,目光在唐希介和旁边的监护仪之间快速游移,“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唐希介清了清嗓子,喉咙出乎意料地没有想象中的干涩。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皮肤完好,没有针孔,甚至连肌肉酸痛都没有。
但他的记忆好像断片了。他最后的记忆是知道那个赤侧的大姐是魏鸣筝,知道百炼就是徐确,再往前就是知道自己的污染值爆了……
对哦,我污染值爆了?唐希介恍然。
可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手册上描述的那样出现可怕的幻视,没有看到那些扭曲变形的可怖景象。
唐希介眯着眼,回忆着昏迷前混乱的记忆。
他只记得,一股愤怒和不可置信的情绪如海啸般席卷全身,紧接着,所有感官便被一片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
那黑暗无边无际。他虽然有些害怕,但却对这冰冷感到一种诡异的熟悉,仿佛他就是在此处出生、长大的一样。
然后……
然后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他。
一股如初阳般和煦温润的精神力,驱散了这片冰冷的黑暗,触动了他的记忆。
他本来即将彻底迷失在无边的黑暗里,却被那只坚定而温暖的手,硬生生拉了回来。
“……数据也都正常了。”徐确的声音传来,将唐希介从思绪中拽回现实。
唐希介抬眼时,正看见徐确起身。随着他的动作,作战服上那些原本被阴影遮掩的暗红色痕迹在灯光下骤然清晰——
唐希介的呼吸一滞。
徐确半边身子都浸在干涸的血迹里。但作战服完好无损,这些血显然不是他的。
“我们走吧,”徐确的语气平静,但唐希介能够察觉那底下隐藏的焦虑,“有个地方一定要去。”
唐希介十分确定,在他记忆断片前,徐确身上绝对没有这些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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