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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
东宫,昭阳殿。
江聿燃今日亲自为奚昭准备了膳食,他暗自同霜凝姑娘打听过,奚昭喜欢吃蟹粉酥,他便每天下学后去后厨学上一学。
今天她在朝堂之上,必定是劳心耗神,刚好给她做点好吃的补补。
江聿燃这般念着奚昭,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蟹粉酥做好了,他端着食盒去昭阳殿寻她,这个时辰她应该已经下朝了,为何不见踪影,连霜凝姑娘都不在。
他随便问了个女婢:“殿下还没回来吗?”
女婢福身行礼:“萧公子,殿下去定远侯府了,据说是昨日沈三公子因病未至东宫,殿下特去看上一看。”
江聿燃端着食盒回到潇湘苑,心情甚是不佳,他打开食盒,看着金黄的蟹粉酥,心口闷闷的。
他回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他从小戴到大的如意锁玉坠,这是他贴身之物,是儿时母亲上山祈福时,让大师开过光的。
他挂回脖子上,将玉坠平放在掌心:“爹,娘,孩儿定会为江家洗脱冤屈,可是孩儿不知,为江家平反之后,还能不能留在殿下身边,孩儿想留在殿下身边,孩儿想,一生一世。”
一双人。
定远侯府。
沈清许在沈清泽门外急得走来走去,这平日活泼好动的沈清泽,自昨日起就跟丢了魂一样,着实令她惊心担忧。
家中母亲急得更是愁容满面,她思来想去,恍然大悟,莫非这平日不着边际的弟弟,当真喜欢太子殿下?!
“清许!快快拜见太子殿下。”定远侯喊了多次沈清许,她都不曾听见。
沈清许回过神,看见奚昭之后更是满目震惊,急匆匆行礼拜见。
这这这,父亲还真把太子殿下请来了,这沈清泽哪来这么大脸?!
奚昭听见室内传来妇人的哭声,是定远侯夫人的哭声。
“泽儿,你就吃点东西吧,你这样让为娘如何放得下心,你纵是去了东宫,这太子殿下选侍,也未必选得上你,你就当没选上可还行,莫要这样不吃不喝,会熬坏身子的。”
奚昭看向沈清许,想听一个解释,沈清许无奈又尴尬地拨弄了两下头发。
“太子殿下,事情就是您看到的这样,我三弟他对您朝思暮想,这没让他去,一时想不开了。”
定远侯微微作揖,也是心中焦灼:“殿下,可否求您对这孽障说上几句话,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这孽障犟得很,比那耕田的老牛还犟。”
奚昭轻轻叹气,应下:“也罢,此事本宫也有责任。”
沈清许推开门,在前引着奚昭进去,定远侯夫人看见奚昭后,先是震惊,后是喜悦,而后破涕而笑。
“臣妇参见太子殿下。”旋即去摇晃自家如行尸走肉的孩儿:“泽儿,泽儿,殿下来看你了,太子殿下来看你了!”
躺在床上失神望着床顶纱幔的沈清泽,眼神如一潭死水,慢吞吞地转过脑袋。
看见心中所念之人时,眼底瞬间燃起光亮,一个鲤鱼打挺,霎时从床上蹦起来:“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子殿下!”
他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四肢乏力狠狠摔了个跟头,一下子扑到了奚昭身前。
奚昭俯身扶起他:“莫要慌张。”
“我不慌张,我不慌张!”沈清泽喜笑颜开,眼神不曾从奚昭身上挪下半分:“太子殿下,你来看我来了,是要选我做太女卿吗?不是太女卿也无妨,侧侍也好,良侍也罢,府中小郎君也可以。”
沈清许一巴掌扇在沈清泽脸上:“醒醒!莫要疯言疯语,吓到太子殿下。”
沈清泽捂着脸,十分委屈,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太子殿下,都是我爹和二姐,把我关在房里,不让我去参加选侍。”
奚昭单手负在身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何非要参加选侍?”
沈清泽声泪俱下:“我心悦太子殿下,我很久之前便心悦太子殿下……”
沈家老小皆目瞪口呆,原以为这沈清泽是为了逃避上学堂才不得已参加选侍的,没想到,他对太子殿下竟真有爱慕之心。
想来也是,这太子殿下实在是这长安城,乃至天下的传奇人物,她生来尊贵,聪明盖世,武可镇守疆土斩杀贼寇,文亦执政有道勤勉为民,仪容样貌已是她最不值一提的长处。
奚昭并未接受他的心意,而是好言规劝:“莫要再让你爹娘担心了,日后好好读书,本宫期待你榜上有名。”
奚昭转身离去。
沈清泽跪在地上,哇哇大哭,知道太子殿下这便是拒绝他了,他哭着喊道:“殿下,我定会好好读书的!”
奚昭离开了这定远侯府,回去的路上,让侍从去这西市逛上一逛,行至一家器乐店时,停了下来。
这当朝太子的车马,定然显眼,不多时,便有民众围上来,想一睹殿下芳容,更有大胆一些的,前来奉上新鲜的水果。
被霜凝一一拦下。
奚昭备受臣民爱戴,在她还不是皇太女的时候,她火烧敌营大破敌军的丰功伟绩便已在民间传成了各种英勇盖世的话本子。
而后成为皇太女的这两年,也一直勤政为民,造福百姓,微服私访,铲除奸佞,由是甚得民心。
奚昭买了一把古琴,付钱之时,掌柜的断不敢收。
“太子殿下莅临小店,是草民之幸。”
奚昭抱着古琴,态度坚决又不失礼貌:“店家莫再推拒了,待本宫用过之后,若是喜欢,便会再来,你若不收,纵是喜欢,也不来了。”
店家收下银钱,跪拜行礼:“草民拜谢太子殿下。”
奚昭出了这店门,回到马车之上,掀开帘子,对跪了一地的百姓说道:“诸位继续采买吧,莫让本宫扰了兴致。”
“草民恭送太子殿下。”
回到东宫后,奚昭便先去了潇湘苑。
江聿燃趴在桌案上睡着了,旁边还放着已然凉透了的蟹粉酥。
她捡起一块咬了一口,味道自是不比母后宫中的,但也尚可。
她将手中古琴放置一侧,坐在他身边,与她一同枕在那桌案之上,她抬手戳了戳他的鼻尖,又点了点他的眉心。
拿起一支毫笔,沾了点朱砂,在他眉心落下。
江聿燃迷迷糊糊从梦中苏醒,睁开眼便看到梦中人,心情雀跃。
他睡眼惺忪:“殿下,你回来了。”
奚昭轻声应下,问他:“你会画花钿吗?”
江聿燃摇头:“但我可以学。”
“我教你。”奚昭牵着他往妆台去。
江聿燃坐于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也看着镜中的奚昭。
奚昭手拿毫笔,在他眉心作画,一点一点画出自己喜欢的图案。
不知是哪一步出了错,许是画笔第一次落在地上之时,她便道心不稳心有旁骛,都怪眼前这位小郎君,太让她喜爱了。
江聿燃抱起奚昭往床上去,这眉心的花钿也只画了一半,他们有段时间未亲热,这几日他心中总是不安。
他寻了许久的缘由,终于在今日找到了答案,他嫉妒那些能参选太女卿的公侯世子,他不喜她身边有别的男子。
可是,他做不了这太女卿,便也做不到让奚昭只有他一个男人。
她是尊贵的皇太女,若有朝一日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那便是大周的女皇陛下,怎会只有他一个男人,怎会呢……
一滴湿热落在脸颊,奚昭迷乱中睁开眼睛,轻轻推开江聿燃,抬手抚去他眼角泪痕。
“为何又哭?”
江聿燃笑中含泪:“仆家只是高兴哭了。”
他靠在奚昭的颈窝,轻嗅芬芳,紧紧抱住她:“殿下,谢谢你,收留了我,还有小妹。”
他吻过她的发,吻过她的脸,又吻过她的唇角,想把最虔诚的爱慕,尽数奉上。
随着床幔摇曳,奚昭摸着他颈上的如意锁,于他耳边低语:“快些结束,给你买了礼物。”
江聿燃不仅不快,还故意拖延时间。
半个时辰后,两人才从床上下来,坐于桌案旁边,将古琴从布袋中取出。
江聿燃略识音律,自不如天赋异禀的奚昭。
两人在这潇湘苑中奏琴吹笛,这桌案上的蟹粉酥,也尽数解决。
近午膳之时,霜凝敲了敲门,听到应声后,推门而入。
奚昭未抬首,正认真教习江聿燃音律,吩咐霜凝:“午膳送到潇湘苑吧。”
霜凝未动。
奚昭方觉奇怪,抬头看向她:“何事?”
霜凝走至她身侧,于耳边低语。
奚昭听后,微微叹气:“那便让他在景德殿候着吧,本宫和萧公子用过午膳便去,你去准备吧。”
“是。”
“刚才还好好的,什么事让殿下如此忧愁?”江聿燃疑惑。
奚昭侧首望向他:“用过午膳,你随我去见一见那武信伯。”
听到仇人的名号,江聿燃顿起杀意,他比任何人都想搞清楚,父亲是因何而死,江家是被何人陷害。
这武信伯便是当年协同大理寺卿一并监察审查忠义侯府案件的御史大夫。
这其中渊源,他定知晓。
景德殿。
武信伯带着尚未痊愈的武信伯世子登门致歉,亦是表明态度。
今日朝堂之上,太子动怒,如若堂而皇之的与太子殿下为敌,对他们武信伯爵府没一点好处。
林兆河看着身体虚弱的儿子,纵是心疼,也不得不带他来这太子府登门道歉,这是让太子相信伯爵府并无搪塞之意的直接方法。
总不能让太子屈驾去伯爵府一探究竟。
林兆河嘱咐道:“盛儿,爹娘在家中嘱咐的,你可记得了?”
万万不能说出夜会青楼女伎的话,他上下都打点好了,想来只要认个错低个头,太子便也不会去深究这等腌臜事。
“爹,我记得了,可这太子殿下,何时会来?我好冷。”林麒盛穿着厚重的狐裘大衣,怀里抱着手炉,仍觉得浑身发寒,痛不欲生。
景德殿殿门大开着,门外熙熙攘攘传来一阵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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