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汁

　　徐枝窈看了一会儿，没敢拿出来，思考片刻后，她决定问问周泾渭。

　　她直接拨去一个电话，对面接起后，她听见有许多人在说话。

　　“稍等。”周泾渭说。

　　“好的。”

　　徐枝窈静静等着，电话那头逐渐安静下来。

　　周泾渭问：“怎么了？”

　　“我找到我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了，在我妈经常背的包里，不过……我不能拿，会被发现的。”

　　“现在家里没人是吗？”

　　“是的。”

　　“那离他们回家的时间，足够你去一趟派出所吗？”

　　徐枝窈在脑子里计算起来，冯兰去镇上一般会打车，来回也就四十来分钟，不过她今天是去置办年货和购物，以她的习惯，估计还会再闲逛一逛，算起来，离她回家少说还有两个小时。

　　“够。”

　　“你看看她的身份证在吗？”

　　徐枝窈原本十分紧张，但电话那头的他不疾不徐、沉着冷静，慢慢地，她也冷静下来，因紧张而加快的心跳恢复正常的频率。

　　按照他的指引，她继续在包里小心翻找，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冯兰的身份证。

　　“找到了。”

　　“好，今天还是工作日，现在带上她的身份证，去派出所，告诉工作人员，家里户口册遗失，需要重新打印一本，同时挂失你自己的身份证，重新办一张。”

　　徐枝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话，然后肯定道：“好！”

　　“回来立刻把她的身份证归位，新打印的户口册自己收好。”

　　“好的。”

　　“办好之后，以后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嗯嗯。”

　　“钱够吗？”

　　“够的。”

　　“嗯，快去快回，有事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徐枝窈一刻也不敢停，她十分小心地拿出冯兰的身份证，仿佛动作幅度再大些就会被发现，放到自己包里后，才迅速起身，锁上门出发。

　　为了节省时间，她难得花钱拦下一辆野租，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派出所。

　　按照周泾渭教的，她和窗口的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

　　工作人员是个表情严肃的阿姨，她打量了一眼徐枝窈：明显的学生模样，眼神青涩懵懂，看起来很是清澈。

　　“家里大人怎么没来？”

　　徐枝窈心紧了一瞬，说：“我妈妈不在家，还在外地上班。”

　　“都快过年了还没回来啊？”

　　徐枝窈看那阿姨虽问着话，手里却开始拉开身前的抽屉，便知道这是要给办了，开始暗暗激动起来。

　　“她们放假晚，明天就回来了。”

　　农村留守的孩子多，大人多在外打工，由孩子带着证件来办事的情况太常见了，而且流程简化后，许多证明都不再需要提供，是以工作人员闻言没再问什么，很快给徐枝窈办好了一切。

　　补办的身份证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取，徐枝窈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等候短信通知。

　　走出派出所时，徐枝窈捏着新打印的户口册，许久没回神。

　　就这么简单拿到手了？

　　原本她以为，将来为了这个势必会和冯兰有一场极大的冲突……

　　她有些恍惚，但紧接着，她开始激动起来，给周泾渭报喜的时候，声音都是雀跃的。

　　电话那头没说话，不过她总觉得他在那头同样笑着。

　　“哥哥，谢谢你呀！”

　　周泾渭的声音很温柔：“回去吧，记得放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徐枝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的住处，那是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即便他已经成为她最信任的人。

　　不过时间不够了。

　　徐枝窈选择再次打车，经过这么一遭，手里的钱也快见底了，不过这次她一点也不慌，因为自由对她来说，已经是唾手可得之物，剩下的，不过是等待，等高考结束，她会跟追随他的脚步，一起到那个城市。

　　如预料的那样，徐枝窈到家时，冯兰还没回来，她将冯兰的身份证回归原位，将户口册小心藏起来，然后坐下来将刚刚的惊险慢慢平复。

　　又过了一会儿，冯兰和李文育才提着大包小包到家。

　　冯兰放下东西后径直去了卧室，打开包看东西都还在，她松了口气。随即，她暗笑自己多虑，徐枝窈这个年纪，哪里有这些意识呢。

　　除夕这天，徐枝窈忙了一整天，今年因为有李文育在，冯兰准备好好做一桌年夜饭，是以白天的时间，徐枝窈一直在厨房准备晚上的菜肴，冯兰只负责起锅炒菜。

　　这一年难得有了一点过年的氛围，冯兰和李文育互相敬酒，兴致很高，几杯之后，两人话也多了起来。

　　李文育看向徐枝窈，忽然说道：“小姑娘，其实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

　　徐枝窈茫然地抬头，并没接话。

　　“以前，我和你爸爸是好朋友。”

　　徐枝窈一怔，随即去看冯兰，见她脸色未变，才回李文育一个礼貌的微笑。

　　李文育醉意上头，说了许多徐枝窈不知道的事。

　　李文育在很久以前就对冯兰心动了，碍于朋友徐健，他一直未曾表露，后来徐健去世，他已经成家，同样不适合为此来做些什么。

　　再之后，就是他和冯兰偶然遇见，两人都是单身的状态，自然不再顾虑什么，顺利在一起。

　　李文育感慨之极，转眼看徐枝窈，却并没看见预料中的反应，讪讪的收住了话题。

　　冯兰瞪了一眼徐枝窈，见她没什么反应，一股火气顿时蹿上来，碍于李文育在场，生生忍了下去。

　　吃过饭，冯兰约了隔壁大娘的儿子媳妇过来，凑足四个人打牌，客厅里吵吵闹闹，烟雾呛得徐枝窈嗓子难受，瞅准时机她躲进了自己房间。

　　锁上门后，她躺上床拿出手机，进入周泾渭的朋友圈看了看，依然没有任何新动态。

　　她点开他的聊天界面，却又没什么事可说。

　　正犹豫时，微信跳出一条消息来，是徐臻臻。

　　得知徐枝窈有手机后，徐臻臻第一时间就添加了她的好友。

　　徐臻臻发了一大段拜年祝福过来，徐枝窈会心一笑，也回了她一大段祝福。

　　「过年出去玩儿吗？」徐臻臻问。

　　「不去了，我走不开。」

　　徐臻臻发来一个失落的表情包。

　　「那就去镇上逛逛？最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萧恬她们已经去过了，说是很好喝，咱俩也约个时间去凑凑热闹。」

　　初二冯兰和李文育出门游玩，初三下午才回来，徐枝窈正好也计划着去周泾渭那儿，把户口册放在他那儿，顺便把笔记拿回来。

　　「初二行吗？初二我才出得来。」

　　「可以呀！」

　　约好时间后，徐枝窈默默盘算着，初二先和徐臻臻赴约，结束后再去周泾渭那儿。

　　快到零点时，徐枝窈捏着手机，死死盯着时间，聊天框里早就输好了“新年快乐”，时间一到，她几乎在同时将消息发送了出去。

　　「新年快乐！」

　　周泾渭亦立刻给了回复，徐枝窈对着手机屏幕笑起来。

　　「哥哥，初二我过去拿笔记，顺便把户口本放在你那儿。」

　　「好，那天我应该也在。」

　　徐枝窈翻了下身：「不过我到得比较晚，我和朋友有约。」

　　「没事。」

　　「你也是和家里人一起跨年吗？」

　　「没」

　　透过文字，徐枝窈察觉到他心情并不是很好，难道和家里人的矛盾还没解决吗？

　　徐枝窈试探着问：「哥哥，你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

　　「没事，初二见。」

　　隔着屏幕，徐枝窈感受到了一种疏离感，隐隐的不安渐渐浮上来，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后，客厅里牌局散场的消息才让她意识回笼。

　　揣着心事，这晚徐枝窈睡得并不好。

　　初一没什么事，冯兰照旧组了牌局，在家里搓了一天的牌。徐枝窈一整天心不在焉，幸而没人注意。

　　她数着时间捱到初二，又捱到冯兰和李文育出门，整个人才像突然活过来一般。在冯兰出门一个小时后，她从家里出发了。

　　到镇上后，徐枝窈顺利和徐臻臻汇合，两人笑闹着，一条街一条街逛过去，最后在那家新开的奶茶店里坐下来。

　　手里的奶茶喝到一半时，徐枝窈忽然被徐臻臻的手肘猛戳了几下。

　　“怎么了？”

　　徐臻臻示意她看外面：“有美女！”

　　徐枝窈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奶茶店外的路边站了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姑娘，手里拉着一只很小的旅行箱，脚上的白色休闲鞋一尘不染。

　　徐枝窈看见阳光照在她脸上时，皮肤白得耀眼，且她扶着旅行箱拉杆的手白皙纤长，指甲上染着淡粉色的甲油，和自己略显粗糙的手完全不同。

　　“好漂亮！”徐臻臻忍不住又偷偷看了几眼。

　　“嗯！”徐枝窈由衷的赞同。

　　“美女”在路边站了几分钟，拉着旅行箱走了，徐臻臻一脸失落。

　　“唉！太可惜了，就这么走了。”

　　“是啊。”徐枝窈随声附和。

　　“嘿嘿……”徐臻臻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将手机递给徐枝窈。

　　徐枝窈一惊：“你怎么还偷拍人家？”

　　徐臻臻宝贝似的收回了手机：“怕什么，我又不拿出去传播，就是自己保存着看看，以后还可以学学她的妆容和穿搭。”

　　末了，徐臻臻又补充道：“照片也发给你了啊。”

　　“我不要。”徐枝窈笑着拒绝，手里却已经拿起手机，点开照片仔细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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