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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棋童,直野家的猫
(十八)棋童,直野家的猫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只是梦,可,谁知,我只是梦里的一只枯叶蝴蝶。
——————苏曦夜
看到徒弟难以置信的表情,师傅有些好奇凑过头来,问:“不就是一串佛珠,有什么特别?”
“天保九年,本因坊家迹目,知道是谁吗?师傅,是,是本因坊秀和,秀策的师傅。”
苏曦夜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高永夏此刻与她距离太近,几乎擦耳挨脸,都能闻到对方呼吸的熟悉味道,同时,震惊于这串突然出现在她手上佛珠的真相,忍不住再次确问,“师傅,您确定这是真的?”
“应该,付账的时候崔社长说这家商店从来不卖假货,你好像,对本因坊家的事特别熟悉?”
“啊,不是,我不是在学日语,在学校图书馆看的,随便翻翻,这,这太贵重,我不敢要。”苏曦夜木然半晌,突然将东西丢还给高永夏。
“你,你整天摇那把破扇子,手腕上就不能绕条佛珠,你不是喜欢跟明山长老谈禅嘛?”高永夏九段差点要跳起来,有些生气地低语,霸道地在这几千米高空沉着声音喊,“你不要我的北斗杯礼物,那也不许整天摇那把破扇子,我看着眼晕。”
苏曦夜蓦地凝住了表情,这哪里是些微酸涩,而是师傅的醋坛子打破了,北斗杯上那一局心血来潮的秀策流,居然让高永夏反应这么大,到现在还不能释怀,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这会子有点讨厌她几近透明的金褐色眼瞳,这眼瞳到底谁给她的,这太过炫迷透明,让他始终探不到她灵魂深处的真正心意,他有点着急,实际上,他从来不是个过于急躁的人,可这次,他不想再等了。
苏曦夜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激灵一片,仿佛灵魂出窍,又瞬间回体,尚未归位的灵魂还在游离,躯壳空空如也,脑子里深白一片,心跳加速,仿佛尘封已久的陈酿美酒瞬间开封,迷醉的味道熏得她耳红眸赤,这是不是叫做少女心爆棚了?
这才是现实中自己的真实情感,原来,她,早已经习惯眼前这个孤高清傲男子的沉醉味道。
那北斗杯,那日,她做了无数个关于那个狩衣紫发清雅甜萌男子的梦后,她的真实情感被梦境感染了吗?所以,她用秀策流引近藤本因坊前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中间,又牵扯出苏珊娜与塔矢亮十三年前的前尘往事,为什么?那些绚丽悲伤又真实的梦,到底预示着什么?他说他要回来,他说她是他,不,应该不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她对近藤光的感觉,很熟悉,很特别,很特别,完全是与永夏老师完全不同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
今日在飞机上,她没有梦见藤原佐为,可是,她却梦到了平安时代日本宫廷,无数在那之后会与佐为发生关系的人,为什么?她知道那些人,都会与佐为有关,在这个梦里,她竟然只是一直枯叶蝴蝶,一只蝴蝶————
“师傅………”
她有些哽咽,突然恍然,她不应该让现实中在乎看重自己的人心乱忧扰,她应该珍惜眼前恩师对自己的这份真情,首尔学棋这几年,他们朝夕相处,同吃同住,同思同夙,同弈同醉,同哭同乐…………
高永夏在棋院多数人眼中都是狂傲不羁不好相处的孤僻儿童,性格和他的棋风一样怪拓,可她这个每天与他朝夕相处的徒弟却不觉得,为什么?
她现在有点明白了,高永夏是那只飞得最高的海燕,他只为那些能跟上他脚步,懂得他的高处不胜寒,能抚慰他寂寥灵魂的的追随者流连停留。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师徒凝眸情思百转的短暂时间里,茫然不知已然惊动了飞机上的美女空姐,高永夏情不自禁的沉郁喊声终于招来了四周关注的目光。
“没,没有,美女姐姐,我师傅口渴,让我找水,麻烦您,给他一杯白水,谢谢!”
“我没口渴。”高永夏见惊动了旁人,只能别过脸去看机窗外的云海,别扭如孩童般不接受徒弟的好意。
苏曦夜默默地将佛珠绕在左手手腕上,回头对着过来询问的空姐甜甜浅笑道:“谢谢姐姐,我们什么都不需要!”
小萝莉这一笑,让这位仪态万芳的妙龄空姐停顿了一下职业微笑,她并不认识这位清雅的年轻男子和迎面答话的沁美女孩,但她可以肯定,这对师徒男女绝对不是普通人,他们会让你感觉仿佛置身高山流水旷野亭台的古画卷中,那种优雅彷如古寺中淙淙流淌的山泉,神秘而清幽。
“永夏九段,真是太巧了,我这里有矿泉水,竟然能跟您同机,您是去济州岛比赛,怎么没见到其他老师,这,这不是苏二段,您好,上次您在北斗杯的比赛很精彩,我去看了,不愧是高九段的弟子。”
这是刚才一楼办理登机手续柜台遇到的矍铄学者,应该是位资深棋迷,坐在后排听到声音,竟然兴奋地认出了高永夏。
高永夏却没有回头,跟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苏曦夜只好回应学者的好意,摇手谢绝,同时微微点头,感谢空姐的热情服务。
美女空姐虽然不懂什么围棋,但还是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对气质绝佳的师徒,离开了飞机通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高永夏心里对北斗杯简直是有了暗黑阴影,不耐烦地回头盯了老头一眼,余光中看到苏曦夜手腕上已经缠绕好的佛珠,脸上的冰霜终于消退,看看时间,飞机就快降落,摸出墨镜戴上开始闭目养神。
为了杜绝被棋迷跟拍爆出什么新闻,苏曦夜也很配合地戴上了耳麦,抱手闭目听歌打发剩下的飞行时间。
风光旖旎清旷的济州岛此时已经极目可见,苏曦夜转头看了一眼似睡非睡的师傅高永夏,心中暖流一片。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失去了一片蓝天,你总会得还一片海洋,苏曦夜的少小年华,没有苏珊娜的照拂,没有塔矢亮的关爱,可是她得到了路易莎修女无微不至的爱,还有高永夏独一无二的宠溺。
她有师傅相伴,有围棋可下,时而可以得到苏珊娜天真的问候,现在,还有塔矢亮冥冥中的惦念,她还有什么苛求,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此刻,从飞机上向下俯瞰,她的心,一片天风海雨的清明。
从济州岛国际机场下飞机开始,苏曦夜回到这片儿时熟悉的土地开始,高永夏的心情似乎也拨开云雾见晴天了。
路易莎修女是修道院所有抚养过的孩子的亲人,她的生日聚会,大家都是回来探亲的,所以,高永夏这个现任监护人要表现出成熟大人的模样,这样才能让苏珊娜放心。
当然,因为修女当年的仁慈善良,抚养照顾了自己女儿九年,苏珊娜带着弗兰德回来探望,同时她也成为了修道院的捐助人之一,这对艺术家来说,是水到渠成的事。但苏珊娜没想到,修道院的捐款簿上,竟然频繁出现一个让她意外的名字,原来,高永夏为了徒弟安心留在首尔学棋,每年都为修道院捐一笔善款,这件事竟从未让苏曦夜知道。
苏珊娜虽然知道最近女儿跟师傅在闹别扭,却真的对这个清冷如秋风细雨的男子放下了悬空已久的心。
接机之后,弗兰德开车,让苏曦夜坐在前排,苏珊娜邀请高永夏坐在后排。
“永夏师傅,麻烦您陪曦夜过来,前几天我回首尔,曦夜有点撒娇闹脾气,让您费心了!”
苏曦夜在后视镜里瞪眼,冲着开车的弗兰德假笑,她的迷糊艺术家老妈怎么会说这种客套话,看来弗兰德真是起到教导小女人为人处事的关键作用。
“曦夜,她,从不撒娇。”高永夏嘴角揶揄,但却斩钉截铁。
碰钉子了吧,苏曦夜在后视镜里眨巴眼睛,用唇语笑话着不善交际的艺术家老妈,苏珊娜这种情感丰富敏感纤细的小女人跟高永夏这种高傲冷酷的怪拓棋士简直可以把天聊死,追求自由天然的女艺术家果然不晓得接下来给说点什么,车厢里的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苏珊娜,路易莎修女还好吗?去年为了定段比赛,我都没时间回来。”打破这尴尬的只有苏曦夜了,弗兰德跟高永夏并不熟,不敢轻易开外国人那种过火的玩笑。
苏珊娜虽然不太喜欢高永夏这种把天聊死的自我性格,但心底对这位开启女儿围棋生涯的恩师还是十分感激,只是,她那种地中海季风的漫不经心性格实在有点猜不透苏曦夜怎么能跟这么无趣又高傲的男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么多年,心中实在有点担心女儿的未来。女孩渐渐大了,虽然说自己年轻时候也跟西伯利亚的冷暖气流一样到处流浪,四处留情,私生活一片混乱。可不管怎么说,如今步入婚姻殿堂的女艺术家只留下了一个荒唐的证据,那就是与那个如樱花雨一般的男子生下的这个女孩,确实是能让那个日本顶尖棋士都感到骄傲的孩子,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所以,她不由得用轻松的口气,说道:“修女很好啊,修道院那边这两年翻修了孩子们的宿舍楼,加了安全楼梯,还增设了儿童乐园,你到了就知道了,多亏了一些好心人每年都捐献的善款,真是…………”
“啊,对了,苏珊娜,我忘记给你也买了礼物,永夏老师的心意,草本樱桃护肤乳,在行李箱,一会儿到了给你,你看你这皮肤,风吹日晒的,应该好好护理一下,要不弗兰德会不高兴的。”
“你开什么玩笑,曦夜,弗兰德脸上跟蜂窝一样,他还敢不高兴。”爱妻撒娇,前面开车的外国男人即使没听懂韩语,也知道自己该表示一下惧怕,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劲点头,这可把小女孩逗笑了。
苏珊娜说完,深深地侧眼剜了一眼高永夏,眼神中有感激,亦有警示,这是一个母亲对企图靠近自己女儿的男人的警告。
“啊,对了,曦夜,妈妈这两天接了个工作,先要飞去巴黎那边的杂志社看样片,就不回首尔了,我们去釜山转机,公寓钥匙和门卡今天早上我放在你钱包里了,有需要你可以自己回去住,煤气水电什么的我已经交了一年的,冰箱里还有许多牛奶和食物,别忘记吃哦。”
苏曦夜有点玩味苏珊娜的贤妻良母症状,故意拖延不回答,从后视镜里看着高永夏渐渐变幻的脸色,好久才憋出一句:“苏珊娜,我会负责扔掉你的过期面包,你知道,我不会做饭嘛。”
“你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怎么好意思还一直让你师傅照顾你,妈妈不在首尔,你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苏珊娜突然多管闲事,放在女孩眼里,估计只有两个原因,从前,女艺术家对女儿那真是放任自由,那是因为她自己还是个烂漫天真的追风少女,无关年岁,无关阅历,现在,她已经为人妻子,步入了婚姻家庭的殿堂,她的心开始成熟。
还有一个原因,她再天真不懂事,也知道塔矢亮的身份地位家庭,她看过相关报道,知道塔矢家在日本围棋界的地位。所以,如果苏曦夜只是一个普通路人男子的女儿,她的感情归属,无关紧要,可现在,她必须要为她的未来打算,她当然希望塔矢家未来能与女儿相认,这才是每个母亲的真心祈求。
她说过不喜欢没有围棋的新西兰,那么,作为围棋世家的塔矢家,她应该没有借口拒绝,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女儿与高永夏的关系,太暧昧不明。
“最近有几个想考棋院研究生的外地棋童想过来芦沅进行特训,曦夜可能还不知道,我打算,请一个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钟点工。”
“师傅要收新徒弟了,那是好事,这下芦沅可热闹多了!”苏曦夜听说高永夏的话,心下明白这就是要打消苏珊娜的疑虑,高兴地跳到车椅背上,兴奋追问,“师傅看上眼的棋童,哪里的,叫什么名字?”
“等回去芦沅你就知道了,你也算他们的前辈了,要有前辈的样子,别再胡闹了。”高永夏说这个话时目光特意扫了一眼苏曦夜的日式折扇,一语双关,同时也不动声色地回应了苏珊娜的担忧,表达了自己作为师傅和临时监护人的强硬身份。
“那曦夜你就更应该搬到松山公寓那边住,把房间让给师弟师妹们,要不然,芦沅就那么几间房,怎么住得下?”
苏珊娜这种小孩子逻辑的固执,实在让人有些头疼,但高永夏的态度始终不卑不亢,保持着礼仪和风范,却也绝不肯退后一步,这是他在棋盘上的风格,也是他的性格。
“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光州那边有个女孩过来学棋,曦夜你和她一间房,没问题吧?”
“光州,那不是师傅你的家乡,师傅你什么时候考察的,该不会是………”鸢尾萝莉突然想到,这应该不是高永夏的本意,照他的孤僻程度,应该是不喜欢收太多入室弟子的,而且,一下子来这么小孩子,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是我兄长高永勋光州围棋道场的学生,只是短期特训,并非入室弟子。”
“哦……”
估计这种围魏救赵的策略,应该又是玄学老头刘青玄的主意,苏曦夜眼神一收,缩回了身体,在前排副驾驶座恢复好淑女的坐姿,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失望的女艺术家,淡淡的轻笑在清颐边弥散开来。
这正是她要的台阶,还是玄学老头厉害,一箭三雕,高永夏不愿意得意女徒搬出去,苏曦夜也不想真正离开芦沅,毕竟他是她的授业恩师,她的围棋之路还要继续走下去,怎么能离开高永夏,但是又要保证不会再出现什么影响高永夏心情的流言蜚语,最好的办法,那就往芦沅安插人进去,不就可以了。
又是玄学老头的妙手连环劫,既解开了他们师徒的心结,又让高永夏暂时分分心,别在苏曦夜这颗树上吊死。这要换做尹惠恩,估计新来的小女孩肯定成霸凌对象了,可苏曦夜,正中下怀,她正好需要一个同屋女孩来做挡箭牌,因为,她现在,有了另外一个无法断绝的牵绊,塔矢亮。
而另一个今生都与塔矢亮牵绊不绝的人,此时刚回到东京,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便拉上徒弟浅野泽光,直奔自己爷爷家。
日本棋院的新一代本因坊头衔得主此刻只想确认一件事—————那个棋盘是否还在,棋盘上的血迹,是否还在?
以此,近藤光想确认,藤原佐为,这穿越千年的棋魂,是否又不生不息地回到了人间。
“师傅,您等等我,我们刚到东京,您是不是应该先给师母打个电话报平安啊?”浅野泽光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吃午饭,脚步竟然追赶不上从不爱运动的师傅大人,可他刚才在飞机上明明吃了许多,倒是近藤光,看到美食居然都没胃口,可现在居然冲劲十足。
沧桑老旧的山手线地铁,像昭和时代的老旧电影,演绎着东京这座城市的岁月痕迹。
近藤爷爷家在五梵天站附近,师徒俩出地铁站时天已经黑了,出了站台,浅野泽光拖着行李箱背着旅行包,跌跌撞撞,有点跟不上近藤光的脚步,东绕西撞半天后,终于在一幢二层小楼前停下来。
“师傅,天都黑了,您这么晚不回家,是不是应该…………”浅野的唠叨还没完,近藤光已经直接冲进了近藤平八的寓所里,往阁楼上跑去。
“小光,你这小鬼,终于想起来看爷爷了,站着干什么,进来呀,还拖着行李箱,是要上哪里旅行呀?”
一个佝偻瘦削的秃顶老头从客厅旁的厨房出来,还端着尚未刷净的饭碗,看见自家虚掩的大门边站着的毛头少年,喜出望外,顿时以为孙子回来了。
浅野泽光已经习惯老头的老年痴呆,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个欧巴桑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你这老东西,又把隔壁直野家的孙子康夫认作小光了吧,你能不能睁大眼睛看清楚再高兴,把门关上,这个时间孙子能回来吗?”
“爷爷,那个棋盘,我的棋盘呢?”
浅野正要解释,就听见近藤光扯着嗓子在阁楼上高喊,一边喊一边滚雷一般从阁楼上冲下来,在玄关处刹住车,着急地拽住老头衣服问。
“康夫啊,又来找猫吗?都跟你说了不在这里,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老头眼里神采消失,有点厌烦地低头自顾继续转着钢丝圈刷碗,根本没理会近藤光本尊的心急火燎,口里嘟嘟囔囔,“你就不能管管你们家猫殿,成天往我们家阁楼跑,上次差点把我孙子小光喜欢的棋盘都给摔碎了,这可是日本新一代本因坊最喜欢的棋盘,小时候每次来我家,都要去看那棋盘的,那是我孙子的幸运物,不能有什么闪失,要不是我放到橱柜里…………”
“对了,橱柜。”近藤光顺手抓了一把前额紫褐色乱发,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飞首尔前电话里爷爷说过,把棋盘放橱柜里了。
浅野泽光歪着脑袋,僵直了笑容看着自己师傅在近藤老头的厨房里翻箱倒柜,楼上的老太太听到动静,终于一边碎碎念,一边操着晒衣棒,警惕地踱下楼来,一眼望见熟悉的侧脸,立刻眉开眼笑,脸上还有点窘迫,不好意思地跟站在门边继续刷碗的老头道歉。
“哎哟,小光,真是小光,我还以为你爷爷老毛病发作,又把隔壁直野家孙子认作你呢,老东西,真假不分,害我以为有贼,呵呵呵,小光,你怎么这会儿有空过来,哟,浅野也来了,快进来,还站外面干嘛,欢迎欢迎。”
老太太穿着围裙,手上湿漉漉的,手上还拿着晾衣夹子,显然是晚饭后刚洗完衣服,正在楼上阳台上晾晒衣服呢。
“打扰了,老奶奶好,老爷爷好。”
浅野泽光脸上这会儿全是尴尬,只好行礼问好,拖着行李箱到玄关换鞋,解释道:“我和师傅刚从韩国首尔飞回来,一下飞机师傅就疯了一样往您这边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
“哦,没事,没事,小光每次来都这样,很紧张那个棋盘,小时候他曾经在那阁楼上被那棋盘里的妖怪吓晕过,所以疑神疑鬼的,每次都要确认一下那棋盘是不是真的有妖怪。”
老太太不以为然地挥手,招呼浅野自己换鞋进到客厅喝茶,自己走到玄关处,把老头手里机械转动的碗刷一把夺过,骂道:“好了,老东西,是小光和他徒弟浅野回来了,你快回厨房刷碗去,泡壶好茶出来,记得把今天买的和果子拿出来招待他们。”
“啊,妖怪?”浅野泽光脑袋上全是黑线,简直诧异到极点,从来没听说过师傅近藤本因坊这种少年异事,怎么有点看阴阳师漫画的感觉。
“爷爷,您到底放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啊?”
近藤光完全不顾形象地在厨房里大喊大叫,老头被这声音一震,好像突然灵魂归体,清醒过来,老年痴呆瞬间不药而愈了,手上的刷碗动作停止了,慢慢躬身转头,幽幽地看着似乎瞬间长大的棋士孙子,玩味莫名地看着近藤光躁动的背影,没说话。
浅野泽光放好行李箱和背包,打算上厨房帮老头烧水泡茶,他确实渴了,路上都没来得及在自动贩卖机买饮料。
“师傅,您,到底要找什么啊?为什么要找个旧棋盘,难道,仓田王座让您还机票钱,您打算把那棋盘当古董卖…………”
浅野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近藤光满身蛛丝满面尘灰邋遢狼狈,宝贝似的抱着一个旧棋盘站在眼前,眼珠子横斜,骂道:“小鬼,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我没钱还给仓田,烧水泡茶去,不关你事。”
“浅野,你别动,客厅看动画去吧,小光你也是当师傅的人了,怎么能让客人动手,我来,我来。”老太太晾完衣服从楼上慢慢爬下来,笑容满面客客气气地打发浅野去玩,自己到厨房忙碌去了。
近藤光这才发现爷爷的目光似乎恢复了一点正常,这才解释:“爷爷,我,前两天我不是打过电话,问您棋盘的事儿,您可能忘记了——————”
“没有,小光,话说回来,我也是记着想跟你说句话,可上次你打电话来我又忘记了,是了,就是这个棋盘,你小时候说过的血迹,那天有个小孩说看到了,不知道是不是直野家猫蹭上去的,好像是直野家亲戚的孩子。”
近藤爷爷神神叨叨,一会儿说是直野家猫,一会儿又说什么直野家京都那边的什么匠人亲戚,近藤光简直要抓狂了。
“什么,谁,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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