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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圈19
于是,陈幼的新手指引结束了,变成了自由探索。
她也不敢进那些胶囊房,就在胶囊房间隔的道路和田地上走,观察各个世界调查局进化者的行为;观察那些不知名的仪器设备;好奇地跟踪来回行走的机器人。
调查局驻扎的区域之外有很多人被拦着,即使陈幼无法靠近,也知道里面有学校学生们的家属,有领导,有记者。
高等级世界的武器和设备先进,架在胶囊房营地的外围,萨琳说的没错,那些人一个都进不来,无法接触。
负责接走幸存者的大型车辆也停靠好了,陈幼不懂车子的构造,但一看便知,不是本土产的——无论是充满科技感的防爆涂层,还是厚重的轮胎,都透着先进与陌生。
她特意去问了一下靠在车边的司机,司机回答:“其它界圈的内界也陆陆续续形成了,内界转换后,打开界圈,我们这边的大型机械和交通工具就能进来了。”
怪不得萨琳说要抓紧时间,立刻撤离。
若是慢了点,又发生内界转换,那回到源世界就会再等上一轮,浪费不少时间。
陈幼又找到了熟悉的军绿色身影们,这些人也被调查局的人拦着,但好歹让他们派出两个人同陈幼说了会话。
陈幼在讲述学校内的情况后,获得了他们的鼓励关怀和一份冒着热气的盒饭。
里面是炖得烂糊的肘子肉和油润的酱茄子。
她端着盒饭,回到了一开始的胶囊房。严梨还在打游戏,抬头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进里间吃。
熟悉的狭窄的月亮形房间,陈幼坐在矮桌前,打开了盒饭。
她塞了一口饭,拿出手机,拨通了视频通话。
对面是秒接的。
“喂,妈……”
还未说完,对面夹杂着哭声的一大堆话便响在陈幼的耳边,其中还有一个讲着外语的男人在安慰。
“妈,我没事,你们那边还是上午吧,你睡得好吗?”她吃了口肘子,软嫩弹牙。
对面的哭声微歇,红着眼哽咽着道:“怎么能睡好,你那边出事时我这边刚吃完晚饭,国内你大姨打了电话,我才知道你们学校也在那什么圈子里……我刚下飞机,但军队已经管控了,我根本过不去。”
“你说全世界那么大,怎么就落你们学校了,还迟迟打不开那破圈,别的圈早就开了……我看了新闻,救出来的有的头没了,有的手没了,有的就剩了半截……再看你们学校外面那层黑圈,密不透风的,我都不敢想里面是什么样。”
她又开始呜呜地哭,哭得陈幼的眼眶也有些发红。
“妈,别哭了,我没事,我是第一个出来的,手脚健全,一点伤没受。”她放下筷子,对着镜头照了一下自己的全身。
“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屏幕上染着金发的女人似是终于卸下所有担忧。
“我听新闻说,救出一个女孩,说里面情况不是很严重,我还想谁家孩子这么幸运,没想到是我家的……”
陈幼听着对方的絮絮叨叨,将盒饭吃完,一粒米都没剩下。
她将饭盒扣上,收好垃圾,打断了母亲的话。
“妈,你听我说。”
她仔细看着屏幕中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女性:“妈,这边情况很特殊,你听了新闻,应该知道一二,等人都救完,我就要跟他们离开了。”
“短则一年,长则几年,妈你别担心……你就当我还在国内,只是见面比较费劲。”
对面开始掉眼泪,连连哀泣怎么这事就摊到了陈幼头上。
陈幼咬了咬嘴唇,憋住泪意。
“妈,别哭了,他们说我的能力很有用,不用面对那些怪物,我会过得很好的。只要我有机会,一定跟你报平安。”
只是这机会,就不知道何时会有了。
陈幼的母亲在陈幼年幼时便定居国外,除了汇生活费,几年才回国相见一次。
但亲情这东西很是奇妙,可以相隔,但不能失去。一旦失去,内心就像是空了一块,难以言说。
只要彼此知道还活着,就会心安,知道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人会时不时记挂着你。
“妈……我离开后,你有空回国,时不时替我去陵园看看我爸。”
“替我跟他念叨几句,让他保佑我,在别的世界也平平安安……”
……
挂掉视频的陈幼,靠在椅背上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萨琳说她适应的快,那是因为她已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自父亲三年前去世,她不得不磕磕绊绊地学会应对各种生活琐事。
她只是有些担心母亲。母亲孩子心性,心眼少,容易相信别人。
她刚刚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别把她是进化者的事跟太多人说,除了陈幼本人出现,谁说的话也不要信。
诈骗横行,难保有人拿这事儿行骗,陈幼甚至能预想到,在未来会有一帮诈骗团伙假装能“跨界偷渡”,进行金钱诈骗和人口拐卖。
得防患于未然。
打完这通视频,陈幼便没有什么事了。
疲惫也在这时,一瞬间包裹住她。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基本上一夜未睡,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此刻接近傍晚,狭窄的房间中寂静无声,温度适宜,严梨敲击键盘的声音若隐若现。
陈幼将躺椅调回,就这么窝在上面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身上不知何时被披上一层薄毯。
外面的声音嘈杂纷乱。
陈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是夜间11点。竟睡了这么久。
内界显然再次转换,学校和班级的群消息叠了99+的消息,有几通室友和亲朋好友的未接来电,忘记把静音关掉了,一个没接到。
陈幼便一一回了过去。
报完平安,她喝了口水漱嘴,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转动门把手走了出去。
现在的胶囊房,可谓是摩肩接踵。
高等级世界的科技先进,但到了锚世界,条件和工作人员有限,效率只能说是一般,严梨给幸存的学生一个接着一个的建档,回答着他们层出不穷的问题,肉眼可见的心情暴躁。
看到陈幼出来,她双眼一亮:“嘿,你们可以问她……”
陈幼腿脚飞快地离开了胶囊房。
外面的人更是多,土地都被踏平了,界圈被开了一个4米多高拱形门状的开口,不断有人从里面走出。建完档的学生被一波接着一波地推上大型交通工具,在引擎轰鸣中疾驰而去,余下驻扎区域外的亲人们不断哭嚎和喊叫。
统一分配到各个世界果然是忽悠人的,基数太大,分明是够数了就拉走。
并没有什么人文关怀。
陈幼和室友们汇合,做最后的告别。
幸存者的分配不会照顾任何人,即使她们一再强调和陈幼是室友,也没能成功分到一个世界。
“救出来的人是人工智能按比例直接划入各个源世界的,防止漏掉,你们走出界门时就有人工智能扫描了。”
一个负责疏散的后勤人员指了指界圈门口立着的两台机器人,表示没有办法。“这也是为了提高分配效率,划入后改起来很麻烦,还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他看了眼陈幼:“除非像你一样,没走正规的途径。”
她们没再争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叙话。
“你离开界圈之后,就像是坐电梯般,有些失重感,忽的一下,然后从雾墙外面进来的人就喊着内界形成了。”
裴妤不住地吸着鼻子,讲述着陈幼离开后的事,她刚同父母通过电话,实在是难以接受自己的未来。
“接着,雾墙就渐渐散了,虽然还是模糊,但是我也能走到界圈那往外瞧了——外面空旷苍凉,全都是白鬼。”她声音哽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赵南荆便接了她的话头。
“后来那四个人让阿妤带路去发了校园广播,后面的事就很顺利了。”
全副武装,能杀白鬼,不需要多费口舌,便让学生们都镇定了。
“是真厉害啊,领头的那个褐色头发蓝眼睛的,一枪一个,枪口里射出的激光跟流星似的。”凌一一在一旁感叹。
“好像是类似鹰眼的能力。”陈幼道。
她在外头转悠这么半天,与维克说了那么多话,多少对鹰嘴的人有了点了解。
鹰嘴先锋2队的队长,林徐,进化基因天空系,基因来源禽鸟界某种变异隼,视锥细胞非常发达,反应也很灵敏,十分擅长射击和轻量格斗。
赵南荆也感叹道:“另外三个也不赖,枪法虽差了些,但个个身怀绝技,其中一个为了救学生,当场表演了个超速移动,这世界真的是……”
真的是再无熟悉的样子。
周围的人声嘈杂,虚拟屏幕循环播放着界圈常识,毫无感情的人工智能声线冰冷,吹嘘着“界圈新世界”的灿烂多姿。
这是陌生的声音,也是离别的声音。
四人沉默良久,赵南荆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在一一和阿妤分到一处了,彼此还有个照应。”
陈幼苦笑:“前几天我们还说毕业时一起旅个游,哪能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裴妤的眼泪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掉:“……还不如,还不如没有人救我们,起码出去了还能彼此联系,还能见到家人。”
“家人是不一定能见了,但我们还是能联系的。”陈幼安慰道:“就是会等上一段时间,你们听说进化者伊甸园了吗?”
“听说了。”
“略有耳闻。”
“白房子里面的屏幕上有播放关于精神链接芯片的科普。”
这很正常,伊甸园上的精彩,足够成为吸引进化者的噱头。
“那我们伊甸园上见吧。”陈幼道。
……
四人尽了全力拖延时间,像深夜寝室夜谈一般,唠了很多话。
可到底是阻止不了分别,陈幼先是与赵南荆送凌一一和裴妤上了车,看着两人开着视频通话,与亲人哭泣道别,还不忘与两人不停挥手。
而后赵南荆也被通知即刻启程。
学生们被匆匆赶上车,没有任何行囊,最多带上一个背包。赵南荆还背着那个黑色的包,里面只有几个充电宝和两袋面包。
她也拨通视频电话,在家人和陈幼的注视下登上了防爆汽车。
“哦对了。”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赵南荆在车门口回头看向陈幼。
“我听说,张老师不见了,那几个人发完校园广播,就没人再找到过他。”
陈幼一怔。
“注意安全。”赵南荆深深看了眼陈幼,回身走进了车里。
隔了几分钟,载着赵南荆的车也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陈幼静静看着公路远方,驻足片刻,便往回走。
她面色不大好看。
张老师的失踪,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仔细复盘了一下整个事情的发生发展,她在张老师面前表现的不突出,后来编的故事也符合逻辑,张老师应该不会对她有太多的怀疑,无论他想做什么,他的目标也绝对和自己没有关系。
但是……她协助外面打开了界圈。
现在想想,从张老师发的第一个校园广播开始,他隐瞒白鬼会空投寝室,让学生们在寝室等待救援——而后号召学生开发异能,有勇气就来校外偏僻菜田——最后校门口人多了,便牵动大家回去走访。
乍一看像是为了学生安全,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但仔细分析,发现啥事儿也没干。
维克说,那雾墙虽能致人晕倒,但术业有专攻,雾墙也包含在能量系进化基因的抵抗范围:能量系的人很多都能把雾气弄开,花点时间试验,总会有些成效。
说白了,就是白老师,高马尾,娇小女生,或者那个如呲水枪般发射能量光束的,随便是谁,对着雾墙多来两下子,搞个组合技,早晚都能看到屏障,获得外面的情报,给学生们吃个定心丸。
若是没有陈幼,恐怕他们根本不会尽力尝试,等到第二批白鬼降临,就更不可能尝试了。
他们都让张老师给演了。
陈幼心中得出这个结论。
张老师在拖延时间。
只要拖到内界转换,学校传送到白鬼界,就一时半会回不来,真正达到与世隔绝。
等学校里的学生看到雾墙散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陌生世界,那就彻底地乱了套。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鹰嘴小嘴四个人的到来,到底没让学生们乱起来。
他的计划失败,人也就失踪了。
陈幼心里有些慌。
她不仅被卷入怪事,好像还把人家计划给破坏了。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胶囊房,或者找个鹰嘴的人,贴着人家走,一点都不想在人群中待着。
需要什么来什么,陈幼正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就见一群肩章印着鹰头,黑军装严整的人迎面向她走来,为首的是一个金发飘逸,笑容和煦的男人,看着高大英俊,应该30出头。
新面孔。
陈幼犹豫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
金发男人身边的人看到陈幼走过来,连忙介绍道:“组长,这就是那个陈幼。”
他又朝陈幼介绍道:“这是我们鹰嘴小组的莫罗组长,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特意从11界赶过来的。”
莫罗组长?鹰嘴小组的组长?陈幼看了眼这金发男人。
连组长都过来了,这事儿看来不小啊。
而且组长的话,实力应该很强。
“您好。”陈幼礼貌问好。
组长笑意温柔地点点头,脊背笔挺,如英伦绅士。
他打量着陈幼:“怎么一个人,鹰嘴没派人在你旁边保护你吗?”
这句话说得温和,但周围的人却变了脸色,其中一个赶紧道:“组长,我们派人保护了,2队的实习生维克一直跟着,只是她睡醒时正赶上维克去了厕所,严梨也没拦住……不过很快就找到了,维克看她正与朋友道别,就没打扰,只是在远处盯着。”
陈幼一愣,立刻抬头四顾,果然看到不远处的胶囊房后,维克探出身子,有些紧张地朝他招了招手,而后看了一眼莫罗组长,又缩回胶囊房后的阴影之中。
竟然丝毫没发觉……她明明有经常观察四周的习惯。
新世界任何一个人都不容小觑。
“你们倒是放心,若我想杀她……”莫罗眯着眼笑:“那个缩头缩尾的红头发小子根本来不及救……”
这回轮到陈幼微微变了脸色。
金发组长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惊悚,他伸出修长的手,扣住陈幼的肩膀,将她抓到身旁道:“你们得庆幸她还是全须全尾的。”
他身边的人抹着汗点头称是。
莫罗没再理会,他望着陈幼道:“反正我也没事,从现在开始,你便跟在我身边吧,我来这里虽然有人形白鬼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来确保你的安全………”
他蓝色的双眼清透温润:“你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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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还会和室友们叙旧的,白老师什么的也会见到,毕竟还有伊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