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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云丘
九川在院子里坐了很久,而玊羽待在房里。
九川不停的扣着自己的手,直到扣出了一个伤口,他却像没感受到一般,鲜血流下来滴在绿草上,代替眼泪替他流淌。
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做一个决定。
以前他觉得这是自己的人生,所以对他们所谓的安排避而远之,但如今,他想明白了,自己只不过是这个圈套的一个中间点,没了他,他们的计划就彻底毁了。
可若是自己死了,他们就会制造别的替代品,他的死不会阻止这场悲剧,而是为下一个悲剧做铺垫。
所有的事情事情必须在他这里有个结局。
九川站起来,推门进屋,玊羽坐在床上看着他。
“你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计划了吧。”
玊羽点点头,【你的手。】
九川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无意识扣手。
“没事,小伤口。”
玊羽起身,【我确实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不过,可能需要你配合我。】
“怎么配合?”
【你在回溯里看到的男人,是岐沧,他的半个神魂现在在你身体里,我猜,他大抵是杀戮过重遭了天谴,自己早已料到,所以在天谴来临前,把神魂给了你。尸体估计是被九疑藏了起来。】
“所以我们现在要找那个叫九疑的女人?”
【没错,她是这场杀戮的帮凶,我之前也以为她死在了天谴当中,但或许她还活着。】
“我们找到她之后该怎么做?”
只见玊羽摇摇头,【找她不是易事,她本体为绿梅,毁了妖身和妖丹是杀不死她的,只要她的根还在,她就有可能重现于世。可我找了许多地方,都找不到她的藏身之处。】
【而且,她或许已经快出世了,如果我们慢她一步,就来不及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找到并毁了她的根?”
【是。】
“这样做真的行吗?如果她已经出世,并且制造我身边的这一切,我们该怎么办?”
【那我就拼尽我的全力帮你解决这些事,然后跟她同归于尽。】
九川顿时语塞,他看着玊羽的眼睛,感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把玊羽揽在怀里,“我只希望,不要在有人为我牺牲了,包括你。”
玊羽笑了,【你放心,我会是最后一个。】
他们一直拥抱,感受对方的体温,感受对方的心跳,感受爱。
他们在这个瞬间,突然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不出几日,施河回来了,可是信也被完好无损的退回来了。
不知为何,云丘现在对启人提高警惕,施河无论如何都无法上山。
“他们老远就把我赶走了,估计连我的脸都没看清,举着弓就对着我。”
奇怪,他先前与玊羽去的时候还不曾防备,如今火烧眉毛了突然就困难重重。
九川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自己去一趟。
拖一天,凤阳的百姓就多受苦一天。
临走前,九川再次去到了祠堂,他看着台上的烛火,坚定且郑重的拜了三拜。
祝阳朔不知何时走进祠堂,看着九川的背影。
“父亲要我转告你,要是你这次再逃,就不要回来了。”
九川起身,转身道:“我不会再逃了。”
“你要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
“还回来吗?”
“会。”
祝阳朔没说什么了,他走到九川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不出几日,九川和玊羽便出发了。
夜晚,祝阳朔站在院子里,祝愿景刚睡下,他望着月牙,不知是不是在月光的照应下,他的头上宛然又生出几缕白发。
房内,祝愿景猛然惊醒。
一个不知何时闯入的黑衣人站在他的床前,祝老将军熟练的拉来轮椅并挪上去。
只听那黑衣人竟开口传来的女子的声音,她说道:“祝愿景,好久不见。”
祝老将军抬眼看他,笑了几声。
“太久了,我都快忘了有你这么一位了”
“我们虽只有一面之缘,但我希望您能帮我个忙,毕竟当年,您就没帮我。”
“我只是一个武夫,哪能帮得上你的忙呢?真是说笑了。”
“您是惠英仙人在人间唯一的好友,我希望您能让祝九川,去做他该做的事。”
“他该做什么,连我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你来找我,没用。”
那人将双手放上轮椅的两侧,“难道您不想见他吗?”
祝老将军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但目前看来,跟我们家九川脱不了关系,对吧?。”
“祝九川,可以让那个人重回世间。”
“那他自己呢?他想让你帮他重回世间吗?我看,你还是早早放下,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
黑衣人见谈不成,一把掐住祝老的脖子,“您不配做他的朋友。”
祝老笑了起来,“那你呢?你是他什么?”
“这不是你该管的。”
话音刚落,黑衣人手一动,祝愿景的脖子便被拧断了。
当晚,黑雨下了一整夜,直到白天,世界仿佛都亮不起来。
九川刚找到一处客栈落脚,擦了擦汗,牵过自己和玊羽的马打算去马棚,路过几个人在好像在谈论凤阳的事。
“祝老将军…”
“啊?!真的!”
“对啊?我也不敢相信。”
九川实在听不清,他拉着其中一人问道:“抱歉啊,你们刚刚说祝老将军怎么了?”
“病发去世了,唉,也是可惜,曾经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还是逃不过生老病死。”
九川一下有些发懵,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你说祝老将军怎么了?”
“去世了,我刚不是说了吗?”
九川依旧抓着那人不放,他盯着面前人许久,过了一会张口说了句:“骗人。”
“你爱信不信,放开我!”那人猛地把手抽开,九川手一下空了,却迟迟没有放下。
【九川,怎么了?】玊羽等他许久都不见人,来到马棚就看到九川呆站在跟这失了神似的。
【玊羽,刚刚有人说我爹去世了,你去看看他的记忆,他肯定是听错了,我爹好好的,哪有什么病啊。】
玊羽瞪大了眼睛,他立马跑去刚刚那人的方向,九川则是站在原地,连马都忘了栓。
直到晚上,九川再房间里等回了玊羽。
“怎么样,他肯定听错了吧,我就知道,他们这种人就是喜欢乱说话。”九川没敢抬头看玊羽的表情,坐在桌旁替他到了杯茶。
【是真的。】
“什么?什么是真的?”
【九川。】
玊羽走过来抱住九川,他找了很多人,确认了很多次,他也想要个不一样的答案。
都是一样的。
九川突然挣开玊羽的怀抱,跑出了房间。
玊羽追出去,拦住了正在解马绳的九川。
“我不信,我要回去自己看,父亲怎么会死呢?他这么强大,你们都骗我,我要回去告诉父亲。”
九川边解绳边抹眼泪,玊羽一边阻拦他一边说道:【九川你冷静一下,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回去了,也改变不了,可你不回去,你可以拯救凤阳的百姓。】
九川渐渐停下了动作,“可他是我爹。”
【可你是凤阳的少主。】
九川无力的直接坐在地上,他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他想回去看看,看看这是不是真的,别人说他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玊羽立马去客栈退了房,拉起九川打算连夜赶路。
【我们抓紧时间,振作起来九川,凤阳需要你。】
九川发疯一样的骑马狂奔,恨不得下一刻就到汉垚山。
所有的变数都像是暴雨一样突然降临的,九川已经不知道在马上过了多久,但他手上的缰绳不能松。
带着镣铐也要行走,断腿了也不能回头,逃避,早就成了过去。
凤阳城内,百姓们来到祝府前,拿出他们能拿出的粮食,跪在地上祭奠祝老。
“将军,您放心的走吧,我们都吃的饱饱的,您辛苦了。”
“将军!您走好!”
“将军…”
府外都是百姓的呼喊,连门卫都没忍住掩面哭泣,祝阳朔和祝彦儿跪在祠堂,整整两个时辰了,没有人说一句话。
施河不忍心,去把祝彦儿扶起来,对祝阳朔说道:“少主,为何不告诉他们实情呢?”
祝府对外宣称祝老因病去世,而且现在也没有追查凶手。
祝阳朔只是淡淡的说:“带彦儿下去休息吧。”
祝彦儿反而挣开了施河,“我不走,我要陪着爷爷,我还要看看到底什么时候才去查爷爷的死因。”
“谁都不能查!”
“为什么?!爷爷明明就不是因病去世!你们为什么不查!”
“现在我是家主!我说不行就不行!”
祝彦儿脸上的泪水就没干过,此时又是大颗大颗泪珠从脸颊落下。
“我讨厌你!你个懦夫!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施河抱着祝彦儿,他也不解,为什么祝家,甚至凤阳接二连三的惨遭横祸,还有祝九川,他到底和那个叫玊羽的人在做什么?
祝彦儿的哭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所有人都忍不住眼泪开始哭泣,唯有祝阳朔,沉默着,一言不发。
—
吾儿阳朔,见字如面。
实在惭愧,这绝笔之中,留下了好些担子。祝家承天子意守大启国门,这一守,便是二十载,失妻子,得残身,若无朔在旁,吾恐无存世之意,得此一子,别无他求。小儿九川,命苦不堪,幸得良人左右,助其一臂之力,今后他所做任何抉择,莫要阻拦,是人是妖,皆由他自己所选。彦儿乖孙,活泼好动,聪慧至极,今后若婚嫁,择人之事不可懈怠,需良人相配,如若不然,泉下有知,不得安宁。今凤阳天灾不断,若吾死于那人之手,不可告之他人,只得命薄如雪,伤病而终。
夜里挑灯,提笔断肠,吾愧对于先帝,愧对于发妻,愧对于呈儿,愧对于汝,唯有九川,愧对之至,难以夜寐,未尽父亲之责,护其左右,独留他一人挡非人为之事,望汝全力相助,哪怕微薄。
残灯将尽,身心疲乏,吾且歇下了,莫牵挂,吾寻发妻爱子相伴,喜乐至极,无需悲痛。
祝愿景
—
祝阳朔跪在祠堂,听着女儿的哭声,还是不忍,将女儿抱进怀里,像他当初失去妻子时哄女儿道:“彦儿乖,彦儿乖,爹永远不离开你。”
“呜呜呜…娘也走了,爷爷也走了,我不要你们走!我不要!我要爹爹!我要小叔!我要你们都不死!呜呜呜…”
祝阳朔将女儿搂在怀里,轻轻的贴着祝彦儿的脸,落下了几滴泪,“爹不走,爹也不能失去你。”
天又黑了,雨又要下了。
九川,你快前进,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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