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

　　生活真的是让人琢磨不透，有时候，它把你托举的高高的，俯瞰世界大地，心情无比舒畅，鲜花为自己开，星星为自己闪，整个人都像沉浸在幸福的汪洋里。但有时候，它又把你推入低潮，一波波的浪头打过来，让你应接不暇，胸口被撞击的甚至失去呼吸的力气，你却没有一点点办法对抗。
　　李潇和韦念业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李潇描述不出那种感觉，俩人没再冷战，跟以前那样，韦念业会去店里接她下班，只是路上的话不再那么多，只能听着耳边的风声。周末，两个人也会偶尔去看电影，只是他不再会握着自己的手，饮料也买两杯。睡觉时他还会帮自己盖被子，只是分成了两个被窝。李潇感觉更压抑了，她没办法发作出来，只能找借口在店里呆更久的时间。韦念业也是，总是加班，很晚才回家，一天晚上，韦念业满身酒气回到家，李潇有些生气，转念想着工作应酬很正常，便服侍着他洗澡，换睡衣，扶到床上躺下。韦念业看着帮自己盖被子的自己，好似醒酒了一般，开口道：“潇潇，我们去上海吧，离这里远远地。”李潇听了就想发脾气，以前韦念业就跟她提过要去上海发展，她嗔怪他只知道自己的事业，不考虑自己的想法，当初为着韦念业，她远离家乡来到里海，在这里，开始自己的小事业，建立起自己的朋友圈，现在喜欢上里海了，韦念业却要自己跟他一起走。韦念业好像没想等到她回答，喃喃说道：“去了上海，就没有烦心事了。”李潇这才明白又是因为他的父母，她恨韦念业面对父母时的无能，她想发火，最终还是按捺下去，低声坚定地说：“我不可能走的。”说完，房间静了下来，俩人再无言语。
　　余渊为工作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这次回国，本想借着工作的机会观察下国内的建筑业行情，如果前景利好，他想回国工作，美国虽然也有朋友，但总觉得少了点人情味。回来后遇见凌霜，更加让他坚定了回国的决心，只是IDEA公司不想放人，拿他以前在公司时的设计作品冠名权做筹码，阻止他离职，这让他头疼不已。
　　再过几日便是元旦了，凌霜有些疑惑，最近赵齐语对自己的态度简直算的上一百八十度转弯了，一些工作直接就从她手里拿走了，连原因都不说明。她找了个机会跟赵齐语沟通，赵齐语也拒绝，直接找借口推脱掉。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担心年底的转正合同，之前签的是一年期合同，赵齐语器重她，跟上面建议年前将合同转为五年合同，这样自己工作稳妥点，还完那些债务指日可待，但现在，前景却不明朗。这晚，她窝在宿舍刷着手机，心情突然烦躁起来，一会儿看会儿书，一会儿看电视，一会儿走到窗前吹风，但这些都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想了想，穿好衣服出了门。
　　走到外面，凌霜有些后悔没多穿件外套，冬日里，里海的温度虽然没有多低，但是海风吹过来，还是有些刺骨的感觉。想了想，她还是抱了抱肩膀继续往外走去。
　　在便利店的酒柜，凌霜，上下打量挑选着啤酒，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老板，那个‘凌波’的啤酒怎么找不到了啊？”收银台的小哥笑了：“不巧，你来晚了几分钟，这位先生买了所有的。”凌霜抬头望向收银台，当她和余渊的眼神交汇，双方都笑了起来。余渊拎高手中的啤酒笑问：“一起啊。”凌霜微笑着点点头。
　　俩人拎着酒往外走去，走了一会儿，余渊看凌霜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连衣裙，便提议：“去我那喝吧，外头怪冷的。”凌霜犹豫了一下回：“好吧。”
　　进门，余渊把沙发前的桌子收拾干净，“凌霜，你先坐，我马上来。”凌霜点头坐下，余渊打开冰箱，简单弄了些拼盘，切了香肠，备了花生米，又洗了些水果切好，一起端了过来。凌霜接过来，笑道：“一看你就是那种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的人。”“不光我自己呢，我还能把身边的人照顾的很好。”余渊边放菜边笑说。待两人坐定，余渊打开啤酒递给凌霜，“不开心啊，今天。”凌霜笑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哎，凌霜，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过的那些武侠剧吗？”凌霜点点头“记得。”“那里面的大侠可真是潇洒，每次喝酒都是大碗喝，吃肉大口吃。我那时就在想，那是个什么滋味啊，总觉得会很爽，想着等我长大，也要这样快意生活。”“哈哈，长大以后才发现啊，有时候喝酒是因为不爽。”“嗯，是的，都是以酒消愁。”几乎是同时的，俩人一起说出“愁更愁。”说完俩人笑起来，笑完，凌霜问，“那余大侠，你在愁什么呢？”“你说的是事业，还是感情？”余渊戏谑道，眼神里尽是期盼，凌霜对视几秒避开余渊的目光，“这种事，应该你自己知道吧。”余渊见凌霜害羞的样子，可爱极了，笑意满满，“其实也没什么，我自己能解决。来，我们先喝一个。”余渊拿起啤酒伸到凌霜面前，凌霜也抬手碰了上去。喝完，余渊问“你呢，凌霜，有心事？”凌霜先是低了头，想想又抬了起来“余渊，你长这么大，有没有过迷茫的时候？”“当然有啊。”几乎没有思考，“大三的时候，周围的同学要么在找实习，要么在准备考研，大家都过的很充实，我那时候特别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总觉得自己的业务能力没达到预期，对专业的领悟不是特别透彻。”“后来，你怎么找到出口的？”余渊笑笑“决定出国了啊，心里想着，我这么年轻，不拼一把，对不起以往的努力。那时候真是拼了死劲地在学，最后拿到奖学金出了国，到了国外，日子也不是想象中的好过，各种英文专业术语，能把人折磨死，还得抽空打工赚生活费。”“想必受了很多苦吧。”余渊笑笑，“过来了也就好了。”凌霜笑笑，“还是很佩服你的，远离家乡，一个人在外求学，要是我，指定坚持不下来。”余渊没说话，只是看着凌霜，等着她继续说。“我大学成绩一般，工作一般，没有理想，做什么都是得过且过，一事无成。”余渊立刻说道，“你是不是有些妄自菲薄了。不一定每个人都得飞黄腾达才叫成功啊，就算辉煌，过后日子总是会归于平淡的。”“也许吧，但是每个人境况不同，有些人可以平淡一生，但有些人，不努力，背后就是万丈深渊。”凌霜说着，眼神黯淡下来，猛地喝了几口酒，余渊看着她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也对吧，但有时候情况也没那么糟糕，是自己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当然了，永远没有感同身受，只是弹簧绷得久了会断，适当的，也该放松放松。”凌霜点头，“嗯，你说的对，不能总是绷着。”又喝了几口。“凌霜。”余渊关切问道，“你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没有啊。”凌霜一口回绝，“我能有什么事。”说完喝口酒，眼睛看向窗外，像自言自语道“家人很好，朋友很好，没什么。”“你自己呢？”余渊追问，凌霜转回头“我也很好。”听着凌霜言语里有些醉意，余渊问：“要不我们别喝了吧，喝多了明天一早该头疼了。”凌霜摆摆手，“喝，好不容易有机会跟你喝一杯，来，继续喝。”余渊像下定决心一般，“好，凌霜想喝，我陪你。”俩人不停举杯，很快，七八罐啤酒下了肚，凌霜双腿并拢坐着，醉意让她支撑不起头部，她的头伏在膝盖上，余渊轻声喊着，“凌霜，凌霜？”见凌霜没有回应，他又看了看窗外，外面呼呼的风声不时敲打着窗户，余渊站起来，去把阳台的窗帘拉上，回头发现凌霜已经半卧在沙发上，余渊蹲坐在沙发前，仔细看着凌霜的脸，她的脸上染上了些红晕，连带着小巧的嘴唇也显得红彤彤的，眼睛微闭着，额头散落下些许碎发，余渊轻轻帮她拢到耳后，刚要放下手时，手指忍不住在她脸庞停留，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凌霜鲜嫩的脸，看着微醺的凌霜，余渊心脏止不住的疯狂跳动着，用手按了下心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余渊俯身抱起凌霜，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刚要离开，凌霜的手滑落下来，余渊蹲下一手握住凌霜的手腕一手掀开被角准备将她盖好，手下异样的触感让他心生疑惑，他放下被子，双手捧住手腕翻看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直击心脏，余渊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他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指肚缓缓掠过疤痕，仿佛想要抚平它，余渊叹口气，帮凌霜盖好被子，低身在凌霜额头吻了一下，转身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余渊一夜未睡，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桌子的啤酒罐，思绪万千，在自己心中，始终有个小女孩，她的笑让自己如沐春风，她的一举一动始终牵动着自己的心肠，她的善良、温柔也深埋己心。只是自己当初实在自行惭愧，不敢开口。十几年后再见，她仍然能拨动自己心弦，再一次相遇，能感觉到她遭遇了诸多不顺，她的一切牵动着自己的心绪，若在当初，自己实力不济，即使遇见了，也爱莫能助，但现在，自己有能力了，也向凌霜多番暗示，可凌霜视若未见，每次总是岔开话题。因为前夫？还是因为自尊，余渊一阵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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