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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
暖阳的日光刺穿玻璃直直地打在林荒身上，仿若将人镀了层柔光，色调与四下格格不入，衬得林荒宛如发光的天使般令人瞩目。
冬日的阳光分外温柔，洒在身上只觉浑身疲软，整个人都懒洋洋地，舒服极了。
自林荒备考结束后，便整日窝在柯京洲画室的飘窗上抱着小肥晒太阳。也不知为何，林荒总觉得柯京洲在生日后便将所有心力倾注于绘画上。
就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完成某件事情。
而林荒一旦有机会，便会守在一旁，有时候甚至能在窄小的矮窗睡上一觉。柯京洲怕他睡不踏实，还在矮窗上给他放了软垫和毯子。
再过两日林荒就考完所有科目，离校回家，届时他必须和柯京洲分开。想到这里，林荒有些难受，他抬眸瞥向忙于作画的柯京洲。
两人的位置相对，画板几乎挡住柯京洲的整张脸，只有蘸取颜料的间隙，柯京洲的俊容才会探出些许。
林荒痴怔地打量着柯京洲，思忖间柯京洲倏地探出头来，与林荒视线相撞，林荒大囧，忙收回视线，假装给小肥顺毛。
可小肥没给他这个面子，林荒伸手还未摸到它，小肥便翘起高尾，一扭一晃地离开。林荒手顿在半空，斯须后才讪讪收回。
柯京洲弯腰拾起调色盘，颜料翻搅的过程中不禁轻笑出声，画板挡住他上扬的唇角，故而更加肆意明媚，任凭笑意浮出眼眶。
见对面开始上色，林荒赧然一笑，打破方才的尴尬，问道：“柯同学，你们离校的时间定了吗？”
柯京洲的声音从木板背面传出：“我假期应该会待在学校。”
“啊？”林荒讶然道：“可是马上过年了呀。”
后一句的声音逐渐放低，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柯同学或许有自己的难处。
果然，柯京洲没什么情绪地道：“看情况吧，我其实，家里没什么人………”
若是往年，他还是会回到那个空荡荡的房子，因为那里曾承载了一段欢乐的童年时光。但现在，如果留在这儿，即便分隔两地，他还能与林荒一同迎接新年。
可林荒听后，心头蓦然刺痛，柯同学竟然没有家人。
他竟然，一直都是一个人。
“柯同学，如果你愿意的话，假期上我家玩吧，我从小就一个人，在那边也没什么朋友，柯同学去了还能陪陪我。”
“而且我爸妈人挺好的，也很好客，知道我带同学回去一定会很开心的。”
柯京洲：“我留在学校还有点事，可能不太方便。”
林荒：“那，那我过完年提前些过来，过来，看看小肥。”
林荒将扒拉着柯京洲裤腿的小肥抱起，眼神闪躲地自顾自道：“到时候给小肥带好多好吃的。”
柯京洲含笑道：“我没有吗？”
林荒低下头去，小声道：“有。”
两人耗在画室一下午，待柯京洲完成画稿，林荒忙围上去，看着画作称赞道：“好厉害啊柯同学，你画的真好。”
可柯京洲却摇了摇头，眼底宛如幽潭，晦暗不明，他道：“不够，还远远不够。”
林荒不解：“可是已经画得很好了。”
柯京洲面含苦色：“和它比还差很多，怎么画，都不像。”
林荒未觉“它”是何意，这是柯京洲第一次同他提了别人，不禁问道：“‘它’是谁啊？”
柯京洲收敛情绪，收拾好画具，轻声道：“没谁，你不是还要出去喂猫吗，快去准备猫粮吧。”
林荒知道他在扯开话题，却碍于身份，未敢追寻太多。
——
两日后，柯京洲送林荒来到学校门口，他推过行李箱，将拉杆递给林荒，扯谎道：“抱歉，我待会儿有点急事，不能送你去车站了。”
这事柯京洲出发时就已言明，林荒接过把手，笑道：“没事，柯同学快去忙吧。”
柯京洲：“路上小心。”
林荒：“好。”
正当林荒转身作势离去，柯京洲卒然喊住他：“林荒。”
林荒止住步子，圆眼一眨一眨，“怎么了？”
“下学期，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柯京洲眉梢含着笑意，倾注着即将言明的爱意。
林荒圆眼一瞪，彻底转身回来，急问：“现在不可以说吗？”
柯京洲摇摇头：“都说了下学期。”
林荒气馁般“哦”了声，又道：“柯京洲，你真的是，那，那你下学期再告诉我呀，不然会让我东想西猜的，都过不好春节了。”
柯京洲好似听不懂他的吐槽，笑道：“快走吧，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林荒上车后还不死心，从裤兜摸出手机，指尖跳动着逐字打出
木木林：柯同学，好消息知道了却不说出来，会憋坏的。 猫脸气愤.JPG
柯京洲失笑，回道：不会。
——
两人在假期里一直保持联系，尤是林荒，几乎日日都会发消息给柯京洲。
木木林：柯同学，早上好呀。
木木林：柯同学，我今天去看电影了，是恐怖片，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看了。
木木林：但柯同学如果想看，我还是可以勉强作陪的。
木木林：柯同学，在忙吗？
木木林：柯同学，你看我画的小肥，还行吧。图片.JPG
木木林：刚吃的牛肉丸，说实话味道不如学校，但我不敢在我妈面前说。 图片.JPG
木木林：今天看到了一只小橘，像不像小肥。 图片.JPG
木木林：柯同学，好消息到底是什么，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
木木林：晚安，柯同学。
如此内容，不胜枚举。
而柯京洲亦会事事回应。
柯京洲：早上好。
柯京洲：不喜欢就不看了
柯京洲：我也不看。
柯京洲：不忙。
柯京洲：画的很不错。
柯京洲：开学了一起去吃。
柯京洲：不像。
柯京洲：不能。
柯京洲：晚安，林荒。
临近年关，林荒给柯京洲发消息愈发频繁，生怕柯同学无人作陪。
木木林：柯同学，你这几日去校外超市多屯些吃食，马上过年了，一个人也要过得有年味才行。
念及柯京洲不喜离校，他又道：也可以点外卖，直接送到门口，很方便的。
柯京洲：嗯，知道了。
非是林荒一人挂念，柯京洲亦不时发来讯息，多以小肥的日常照为主。吃粮的，睡觉的，发呆的，捣乱的，甚至是窝在猫砂盆里排便的图片，都有。
这日，林荒在饭桌上收到小肥从矮丛中跳起追赶飞虫的一张图片，不禁从嘴角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来，他放下筷子回复，面上笑意不止。
边上的林母用眼神暗示林父，笑得荡出花来，“咳~ 乖乖，看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林荒回过消息后放下手机，重拾筷子，道：“没看什么啊。”
林母不信，反倒追问：“不会谈恋爱了吧？”
林荒颊面一烫，“说什么呢妈，没谈。”
他倒是很想谈。
林父道：“谈了也没什么，你妈恨不得你快找个女朋友，好毕业后就让她抱上乖孙呢。”
林母大笑：“就是，要谈就谈，钱不够了就跟我说，大学生谁还不谈个恋爱。”
两人越说越扯，林荒无奈道：“是个男的，我同学。”
没谈，但想谈。
“对了，妈，你上次给我买的绘画工具我用着挺顺手的，你再给我弄一套吧，下学期开学我打算带去学校，现在这个有些旧了。”
林母大喜：“乖乖，难得见你主动提这个，妈明天就给你安排。不过怎么突然又想画画了，这两年我让你平日里练练，怕你手生，你死活不肯，这下又肯了。”
林荒伸手夹了个肉丸塞嘴里，腮帮高高鼓起，话音含糊不清：“我有个朋友也喜欢画画，我们约好了下学期一起去校外写生。”
语毕还补充道：“他很厉害的。”
林母点头支持道：“对对，就是要和这样的朋友多接触，缺什么就和妈妈说，记得和你朋友多学习学习。”
——
两人断断续续就这么借以微信沟通，也不曾电话视频。直到除夕夜，林荒犹疑不定地发去消息。
木木林：柯同学，我们晚上能打个电话吗？
木木林：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柯京洲几乎秒回：方便。
林荒握紧双拳，在胸前比划一道，亢奋道的“耶”了一声。
如此约定致使林荒对新年的钟声憧憬无比。
一直到电视里新年倒计时响起，林荒忙对父母留下一句：“爸妈，新年快乐，我去外边看烟花了。”便匆忙跑出家门。
他狂迈步子奔上楼顶，掐着时间点进语音通话，许是动作间有些慌乱，竟点成了视频通话，柯京洲几乎一秒接通。
见林荒身处黑暗，柯京洲问道：“你在哪儿？”
林荒：“柯同学，新年快乐。”
话音刚落，两侧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竹声，零点钟声敲响，周遭霎时喧闹无比，但林荒还是听见了柯京洲那声夹杂在轰鸣炸响中的：“荒荒，新年快乐。”
他的心脏猛烈跳动，不知是因柯京洲对他的称谓，还是因疾速跨过了三层楼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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