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生来

　　程骏一米八五的身高加上长期健身的训练痕迹，让村长一下子没了气焰，乖乖配合沅忆处理各项资料。顾妈的屋子终于顺利转让给了同村和她关系最好的姐妹。
　　“这下你们满意了？丢个烂摊子给我，你们转身就回大城市吃香喝辣了。”村长边给一些证明资料盖章，边嘟囔。
　　“村长，没人愿意发生这种事。我在网上那些文章也不是针对您，或是这个村子。我明白您很为难，但是我自认为我们是一个立场，都是想把不良风气赶出去，让村子变得更好，您说是吗？”沅忆给程骏一个眼色，示意他先别开口，让她耐心地和村长解释。
　　“哎，可事情不是这么办的。我丢脸丢到市里去了都。”村长仍然不依不饶。
　　“村长，您不如趁这个机会，向市里讨个方便，给村里争取一点好的整改。比如让市里拨款，给这胡同里啊，安装一些监控，每家每户呢，升级一下防护设备。批了就是造福咱村，别的村都会眼红。就算不批，您也捞个好名声，至少上面会觉得你在积极弥补这个过失，您说对不对？”
　　村长到底没经历过职场，不明白其中的玄机，但听着又觉得合理，连连点头。
　　等所有证明资料都盖完章，程骏带着沅忆和顾妈离开了村子。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舌绽莲花，把人哄得服服帖帖的。”程骏上车后，想到沅忆以前工作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
　　“你也知道我就是哄他的，他要真去提了，不管市里还是村里都得恨他。”沅忆抿着嘴，憋着坏笑。
　　顾妈从头到尾都没主意，听沅忆这么讲，就好奇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他找市里拨预算其实也没错，但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行，案件都没定性呢！如果他真有利民的心就该先关心案子的判决，再提弥补措施。至于村里为什么会恨他，就看他是不是真的能争取到全村覆盖监控，我觉得这些村民可不想被监控呢。”沅忆说完，狡黠一笑。
　　程骏坐在副驾驶上，听着沅忆和顾妈的对话，嘴角藏不住笑意。他闭眼凝神，脑海里慢慢浮现刚认识沅忆的那会。

　　十三年前，程骏在欧洲总公司的靠山老板，在一次办公室政治中落败，被调离总公司。这导致远在中国的程骏受到牵连，从销售经理转为市场部经理，看似平调，实则贬职。这种情况下，一般不出一年，他就会被彻底架空，慢慢淡出公司核心领导圈。
　　那段时间是程骏事业上的黑暗时刻，每天都焦头烂额，不知道如何翻身。
　　“程经理，华康的BD来了。”许沁敲开程骏办公室的门。
　　华康是福尔公司的原材料供应商之一，主要提供滤芯材质，有核心技术，但创新不够，需求量一直提不上去，所以就想用外派的形式，寻求更多的商机，促进两方合作。
　　“来就来吧，给她安排个工位就行了。”程骏正在为营销计划犯难，头也没抬，不耐烦地说。
　　沅忆身着一件黑色修身连衣裙，站在许沁身后，见程骏没有让她进去打招呼的意思，就向许沁使了个眼色，她要亲自叩门请见。许沁心领神会，回了自己的工位。
　　“程经理，您好呀！”沅忆笑脸盈盈走到程骏办公桌前，“我是华康的BD，我叫周沅忆。”说着向程骏伸出手。
　　程骏抬起头，被眼前神采奕奕的沅忆惊艳到目瞪口呆，他笨拙地伸出手与她相握。“哦，周小姐，你好。”
　　“叫我沅忆就行了，真不好意思，这段时间要给贵公司添麻烦了。”沅忆带着抱歉的笑容说。
　　“不会，是你辛苦了。他们帮你安排工位了吗？”程骏表面还是故作冷静，内心却在狂欢，华康这哪是派了个BD来，简直就是使了出美人计！
　　“正在安排呢，想着还是应该先过来和您打个招呼，以后还要请您多关照了。”沅忆没打算离开，继续说，“程经理，不知道您今晚有没有安排，我代表华康请您赏脸吃个饭？”
　　“好。”程骏回答她，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起来。
　　会有人能拒绝她吗？程骏心里想，对方站在那，阳光打得她闪闪发光，耀眼地让他不好意思直视。如果她的笑容有味道，一定是那种最清爽最醇美的香甜味。
　　那是沅忆最美好的年华，走到哪都是神采飞扬。因为家境优渥，她根本无需利用美貌，也无心争夺名利，只遵从内心做事，这也让她的眼神更清澈，气质更出尘。
　　沅忆同时邀请了许沁共进晚餐，他们三人在饭桌上相谈甚欢。饭局散后，许沁送喝过酒的程骏回家，沅忆目送他们离开后，自己打车走了。
　　“漂亮吧？”许沁问程骏，“她早上一到公司，那帮家伙都炸锅了。销售部几个男孩子不知道来来回回几次，就为了看她一眼。”
　　程骏没回话，他不好意思说别人，毕竟他也没好到哪去。
　　“虽然漂亮，倒一点不像花瓶，待人接物处处都周到。刚才这顿饭吃得真是舒心，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的单。”许沁继续说，言语中透露着自己的佩服。
　　“那你学着点，她毕竟不是我们自己人。”程骏不想透露出自己对沅忆的欣赏。
　　“那你也别小瞧她，今天下班的时候，她已经把公司大半的人都记住了。这可真是天赋，说不定以后可以帮我们。”
　　程骏看向车窗外，为了不让自己眼角的笑意被许沁发现。
　　他喜欢沅忆，听到许沁的夸赞，他就更喜欢了。

　　第二天程骏一进公司，就看到沅忆在新工位上研究公司的几款产品，但他去办公室的路线并不经过沅忆的工位，他只能假装没注意到沅忆，径直走进办公室。
　　不过他到茶水间的路线却能和沅忆碰个正着。
　　“怎么样？要带个回去体验一下吗？”他指着沅忆正在试用的机器问她。
　　“我都体验过了，程经理，谢谢！”
　　“那你在研究什么呢？”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把我们的滤芯材质做得再薄一点。”
　　“薄一点？”程骏被她搞糊涂了，如果滤芯材质变薄，那么对华康的需求量就会降低，她在搞什么鬼？
　　“嗯，滤芯材质变薄，成本降低，买机器送一套滤网，客户会觉得自己赚了。但是滤网变薄，耗材更换周期也相应缩短，这个变量只要小到让人无法察觉，客户仍然会买单。”沅忆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研究和盘托出，“不知道我这个想法是不是有可行性，毕竟我不懂产品开发，但这个方案对我们来说是双赢的，对不对？程经理。”
　　其实程骏并没有仔细听沅忆在说什么，他着迷地看着沅忆忽闪忽闪的眼睛，还有一开一合的嘴唇，觉得她什么角度什么表情都漂亮的惊人。
　　“你直接找产品经理吧，我觉得想法很好。”程骏唯恐下一秒就要失态，赶紧拿着水杯去茶水间缓冲一下。
　　中午程骏和许沁带着沅忆到食堂吃饭，程骏让许沁为沅忆冲了一张五千的饭卡，想让她从被产品经理拒绝方案的失落中得到一点安慰。不过沅忆看上去并没有气馁，她打算从营销计划入手，提高滤芯需求量。
　　下午程骏找到产品经理老赵，问他拒绝沅忆的理由。老赵是职场老油条了，直言产品改不了，滤芯变薄，机器就要重新设计、开模，牵一发则动全身。程骏知道方案可行，是他不愿意接，便冷着脸告诉他：“旧款可以不动，按照BD的方案，做新产品立项。”老赵心里有怨，但也只能照办。
　　这威严一发作，程骏又顺利得到一次和沅忆吃晚饭的机会。
　　两个月后，如程骏所料，总公司空降一名市场总监，程骏凡事都要向他先汇报，市场部大大小小的决策都要先通过他审批。
　　沅忆从许沁那知道了程骏在公司的经历，不好判断如何站队。
　　如果她今年KPI要达标，她就得重点和新总监搞好关系，这样无疑就是踩着程骏做事，她这两个月得到程骏很多帮忙，断然做不出这么忘恩负义的事。
　　可她毕竟要为华康争取利益，如果这件事要两全，唯一的办法，就是助程骏压过新总监。空降的高层，是最容易摔的。
　　总监入职后，沅忆时不时去他办公室套近乎，虽然总监已婚，但也架不住沅忆这么漂亮的女人总在眼前晃。没几天，沅忆就为自己争取到了参与市场部周会的权利。
　　新官上任三把火，总监在第二次周会上就提出要立项研发一款滤芯自洁功能的空净，客户买了这款空净，不需要替换滤芯，可以无需耗材永久使用。当然溢价颇高，以后将成为公司主打的高利润产品。
　　程骏多年的销售经验告诉他，总监这种方案铁定是没有下沉到市场，不做调研，纯粹拍脑袋的决定。
　　在会上，程骏直接提出异议，他认为不仅投入产出比严重失调，而且有违用户对空净的传统认知。沅忆很同意程骏的看法，也很欣赏程骏会站在公司的角度考虑问题，但她不能公开支持程骏，相反，她在会上举双手同意总监的提案。
　　“我觉得这个提案特别好，尤其适合懒得定期换滤芯的人，而且高溢价才能筛选出忠实客户，也算是巩固品牌的方式。非常值得一试。”沅忆这番话让刚才被程骏惹恼的总监瞬间眉开眼笑，立刻让程骏去安排和产品部开研发会议。
　　并不了解沅忆计谋的程骏，看着沅忆如此费力讨好新总监，心里很不是滋味。总监的方案明显是不利于华康的，沅忆作为华康BD应该第一个提反对意见。
　　如果不为趋利，那难不成她要攀附新总监？程骏因为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心底隐隐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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