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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响曲(1)
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轮廓敏捷地穿行于哨台之间。
除了小魔王亲妹妹阿琳,所有过度接近他的人都会遭遇不幸,他自己刻意保持距离还好,但像之前与前女友“热恋”的那段时间可算把前女友蕾蕾害惨了。
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灾难,但相信一个人每天要么左磕右碰受伤,要么饭里吃出虫子都会不好受。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
就像一只海鸥跟在厄运的边缘试探似的,极限拉扯不引起“厄运”的注意。
阿琳明白,萨利虽然表面不说些什么,其实内心却比谁都要在意。他以冷漠来伪装自己,但当他真的愿意主动去接近你的时候,竭力去探究如何不让你引起“厄运”的注意,会花费百分百的心思在你身上。
这也就导致了,如果被亲近对象不如人意的话。
他真的会非常失望。
不过“厄运”带来的坏处就仅限于此了。
甚至相应的,萨利自己的运气会出乎他意料的好,而阿琳也在某一日发现自己具有言灵的能力,不过影响范围不大,有时候还好几天都用不出一次。
阿琳获取能力后,很羞愧只有哥哥承担了“厄运”的诅咒,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萨利早就习惯了。
双亲去世,两个小豆丁自孩童时期就打打闹闹地一起长大,直到阿琳即将高中毕业,萨利即将升入大二的现在兄妹俩也是在别别扭扭地珍惜呵护仅有的亲情。
又绕过两个巡逻的人,萨利被一处完全没有灯光亮起的居民楼吸引。
这栋楼房看起来异常的破败,也许是被藤蔓类的异植损伤了,不少墙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扩散型裂纹。
但它的地势不错,如果能爬到楼顶,整个呈环形的菜市场建筑都能被一览无余。
萨利眼神闪烁,正仔细揣摩要不要进去,结果从转角走来的沉重脚步声不给他退缩的机会。
他面色一沉,只得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无纪律的小组织内部也都是不着调的,大概是今晚是最后时间,巡视的人员不仅多,还杂乱无章,逼得他连计算时间差都不能。
这栋楼是危楼,快去快回吧。
萨利小心翼翼地避开障碍物,摸黑直接顺着楼梯爬到顶楼。
看来这个组织很细心,连这种明显不能住人的建筑的丧尸都清理干净了,他捡了个便宜。
远处坐镇的狗熊老大:阿嚏——!
安钰抬眼皱眉:这人脏死了。
萨利推开勉强挂在门框上的钢丝门的时候,最后一丝夕阳已经完全被远山浸没,凉意从脚底升到尾椎,不带停的穿透整副躯体,从每根头发丝里溢出来。
萨利将橘红运动外套的拉链拉上,勉强维持住了体温。
他在顶楼的围栏边站定,一只手始终握着他的宝贝太刀,背上还用上好的黑丝布匹包裹着什么。
广场中央隐隐约约有一些手电的光在摇晃,整个菜市场不到十栋楼里都有昏黄的灯光亮起。
虽然在这个月光都暗淡的夜晚,即使是穿着显眼的他明目张胆在破旧顶楼跑圈都没人能看见他。
但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他拍拍自己的头,冷静点,萨利,将自己想象成人贩子,琢磨地形分布吧。
按照人贩子的心理来看,灯光普遍聚集在低层的,应该就是方便执行任务的内部人员住处,普遍聚集在高层的,就是不方便逃跑的禁闭藏匿点了吧。
仔细一看,高层的住户还不少,看来人贩子这次要赚的盆满钵满啊。
萨利指尖轻点掌心,记录下余下三栋只有高层有光的位置,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下楼行动。
古人云什么来着?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但若耕耘的从始至终都是一些毒株,那么别人便有权利剥夺你所有的努力和汗水。
——————
祝砚其实醒了有一段时间。
在被皮卡拉进车库里熄火的时候,他就已经能睁开眼睛。
但他没有。
经验告诉他,他现在还无法掌控自己的“新”身体。
他又疲倦地“沉眠”下去,因为知道两天内除了一些带着恶意窥探的目光之外,他不会有任何损伤。
这天晚上。
一阵刻意被放缓的脚步还是将他吵醒了。
好烦……这次又是谁?
新身体无法入睡,只能闭目养神,比低阶丧尸更可怖的灵敏的听力和嗅觉,足矣让他在寂静中发觉几百米外兔子跑跳的动静。
身边是末世多年后难得的清新空气,尽管明白自己的身体构造已经完全偏离了人类,但他依然试图仰头,卖力呼吸着。
许久后,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能使唤了,他觉得身体轻松了些。
动动手指,抬抬手臂,他保持着仰躺的姿势,愣愣地注视天花板。
身体静下来之后,意识就会开始转动。
为什么还会有意识?这一次,让他加入那些行尸走肉们成为它们的一员。
不好吗?
他想,他大概是上辈子,不,上上辈子犯了天规了,才会使他两次无法拒绝地站在所有人类的对立面,承受极致的痛楚。
在“大灾变”来临的那一刻,人类们进入了地狱。
身为变种丧尸的他,也一样。
转世后极力压抑的回忆突破囚笼,纷至沓来。
他上一世被消灭后,意识迫切地投入了黑暗之神的怀抱,但不到十秒就被毫不客气地拉了出来。
重生就重生吧,好歹有希望能走条不一样的路。
可是醒来后他已经处于悬空状态,是被推出窗外的后一刻。
宿命龇出獠牙,向他邪恶一笑,而后一口吞入腹中。
他无可避免地坠落进丧尸群,摔得像个破布娃娃,无力挣扎,被啃噬,被撕咬。
这次,又要走上这条道路吗?
头脑正消化上一次的死亡和数年的回忆,疼痛不堪,恍惚间祝砚好像看见头顶上飞过去一个人。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
下降过程无法阻挡,他们的距离迅速拉开,祝砚竭力张开混沌不堪的双眸。
他们对视了。
时间好像停滞在这一瞬。
然后重新开始流动。
无关感情,他几乎是贪婪地记录着女孩的模样,他心底有个声音拼命说服自己:这就是唯一的变数!抓住她!然后你的未来就会改变!
可是神明啊,我的身体正在无法阻止的下落,手臂也没有力气抬起去抓住这唯一的光,单靠他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获救的啊!
谁,谁来救救他————
周围人们的惨叫声逐渐停息,转而是丧尸嘀嗒着脓液的声响有增无减。
他尽全力抵抗睡意,视线飘忽不定,他好像看见了她去而复返,大惊失色地垂头看他。
他忍住高速坠落导致的压强窒息感,屏住呼吸,用最大音量向对方发起第一通也可能是最后一通的对话,索性声音意料之中的发出来了,就是沙哑得不行。
“你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吧?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离得太远,她应该无法听清自己说的话,顶多能从唇语中猜测到些什么吧?
没听清也好……别把她吓跑了……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身体一阵剧痛袭来,而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来呢……?
后来他被人贩子的皮卡拉到了他们的临时营地,正午时分烈日当头的时候,他就会被一个叫阿琳的小魔头当做人贩子的“珍惜贩卖品”被迫救走。
然后……然后是……什么来着?
空洞无神的眼中倒映着悬挂的顶灯,老式顶灯具有屋主独特的审美,周围垂挂了一圈玻璃质地透明流苏。
流苏在缓缓地打着圈儿晃动。
对……想起来了,然后就是晚上所有被困的人暗度陈仓完毕之后,他曾被放置的那栋危楼因小震垮塌,人贩子组织里正在追捕他们的那位怪力乱神的狗熊老大正好被倾倒的房屋压在底下,死得透透的。
记得萨利还吐槽过,如果狗熊老大现在不死,以后肯定会是个大麻烦。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值得被回忆的“温馨”瞬间。
祝砚觉得他又要昏睡过去了,不然为什么他的视野里都在晃动?
什么东西越来越吵……跟铁架子磨牙似的。
他慵懒地转动脑袋,面向窗口,试图在闭目养神中也能呼吸到足够的新鲜空气。
嗯……天黑了啊……到了说晚安的时候了……
……
……
嗯?!
祝砚垂死病中惊坐起。
在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身为丧尸被地震压死的几率有多少,他满脑子都是——
蝴蝶效应!
这一世,真的不一样了!
祝砚连滚带爬地从失去软垫的床板上翻下来,因为方便放置在一楼的原因,他迈开腿跑出十几步就来到了户外。
周身发出骨骼摩擦适应的声响,直到磨合完毕,他浑身轻松地站在房子绝对不会倒在身上的那一面。
太好了!
赶快去找那只引起他人生错乱的蝴蝶!这一世他死活不会再为该死的人类复苏计划做贡献了!
祝砚兴奋之意无以言表,他心头一阵悸动,打算仰头看看房屋临死前的最后一幕。
一团橘红色的人影光速逼近。
什么东西?
那人挥出一把轮廓眼熟的刀刺在墙面上,延缓了下降的趋势,却因为墙面也在逐渐粉碎垮塌,没能一直减速。
来不及思考,他打算干第一件庆祝重生的好事,反正他的身体能无限重塑,接住一个坠楼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人翻滚中侧颜逐渐显露,祝砚自信向前摊开的双手僵了僵。
这不是萨利那货吗?!
早知道接的是他,我宁愿被地震砸一次看看到底会不会死!
“——哐当!啪!”
祝砚面无表情地仰面朝天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觉得自己的心比地面还冷。
不用检查,他就知道自己的盆骨骨折了,右手肌肉里还插着萨利那把血色的爱刀——“嗔怒”。
如果有一种描述来形容祝砚此刻的感受,应该是这样的:
老师开课,投影仪播放时无意间出现了你出轨的聊天记录。
你肝胆相照的兄弟看向了你……
内容不准确,但脚趾已经在为魔仙堡的建设添砖加瓦。
造孽啊!
我才不想第一个碰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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