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这件小事

　　19

　　来到第二天的运动会，与第一天不同，今天下午是开放日，这是振光中学的传统，不知是为了方便家长来观赛还是方便隔壁学校的同学来参观。
　　除却剩下的团体决赛，运动会迎来尾声。不巧，因为隔壁班主任数学老师不舒服，自家的班主任身兼两班，后续他交给了北家晓以及其他的班委去处理，然后去了隔壁班。蓝佳儿的活还算轻松，收集好最后一波的稿子交到主席台，任务完成，眼看距离最后的闭幕式还有一定时间，输出打工人的技能，果断地选择摸鱼模式去。
　　露天的大本营，怎么都比不上有风扇的课室舒服，虽说来回大概要个十分钟的路程，但暴晒与清凉，必选后者，而且和同学呆一起得聊天说话，给张浅伊发了一条信息后，蓝佳儿避免碰见老师，舍弃了平常走的大路，绕到了后面的绿荫小路回去。这时的蓝佳儿若是能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概宁愿选择大路回吧。不过有些事情从回到这儿开始，就是注定发生的。
　　此时，从后门的士多店替班里同学预定好玻璃瓶可乐的梁梓麟正往回走，正好想着回教室还是回操场，走着走着他看见了蓝佳儿一个人往这边来，看来是回教学楼去，反正没其他同学，他走了过去，喊住了她的名字：“蓝佳儿。”
　　蓝佳儿看到梁梓麟的一瞬，顿了顿，心里是有那么一瞬，哎呀，摸鱼被发现了，出糗的想法冒了出来，很快地想到也许梁梓麟恐怕也是不务正业去了，腰板儿立刻直了回来，况且昨晚他俩一起逃课去了，勉强算得上是同道中人。
　　“梁梓麟，你……”蓝佳儿迟疑了一下，“怎么在这？”
　　看得出梁梓麟的心情不错，，他回了句：“班里全年级第二，老王给我们订汽水去了。”
　　原来是干正事去了，蓝佳儿的眼神躲闪了几下。
　　“你呢，打算是？”梁梓麟挑眉，“又去洗手间吗？”
　　这里蓝佳儿听出了其中的一语双关，昨晚和现在的，不过既然对方给了自己台阶，她顺着回答：“是的呢。”
　　“喔……”梁梓麟也不拆穿，“我打算回教室，你呢？”
　　“嗯，我也回。”面对梁梓麟的大方表态“我就是摸鱼”，蓝佳儿心里不服气，不过也就一丁点而已，既是同路人，那就，“走吧。”
　　两人这次没怎么说话，忙活了一天，真的累了。
　　偏偏，不想碰到的人和事，总在预想不到的地方碰上，应该说是，他俩被堵上了。
　　今天是学校的开放日，以蓝佳儿的认知，这个在平日的开放日，正常来讲，想要求老同学来是不合常理的，因为工作日的学生该好好上课，除非是不良少年才可能逃课来，那逃课来的自然找的也是不良的学生，这不摆明给了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让人祸害自己的同学和学校。因此，至今为止，蓝佳儿没搞懂这个开放日的意义所在，当然上辈子她没在这个开放日碰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然而这次，她碰上了。
　　“嘿，梁梓麟，好久不见。”
　　没过几个月，章费比之前变得土且圆了，额头新添了好几颗洋溢青春气息的青春痘，蓝佳儿只敢在心里感叹青春不错，只是章费喊的这声，任谁都听出了当中的不怀好意。
　　这回去的路上，梁梓麟的心思放在了蓝佳儿的身上，假如远距离发现了章费的出现，他肯定立马带蓝佳儿往别的地方躲去，逃避虽可耻，但他一万个不想给蓝佳儿惹到麻烦。
　　现今却碰了个正着。
　　梁梓麟上前了一步，挡住了蓝佳儿，不回话，只是死盯着眼前的人，看他想耍什么花样。
　　“哎呦，麟哥，这么久不见，不打声招呼吗？”章费是故意来找梁梓麟的，好几次去他表哥开的酒吧，都碰不上人，据说梁梓麟住宿了，他们不是本校学生，振光出了名的严校，他们是肯定进不来，想过放学来堵，可梁梓麟有车接送，哪怕不是父母，有大人在，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后来得知今天是振光中学的开放日，章费带着好几个跟班一起逃课而来，为了顺利混进来，没打扮成平常花里花俏的样子，发蜡都没上，倒是梁梓麟与他们一相比，愈发显露出对面的人模狗样，而梁梓麟没了往常五彩斑斓的发色，校服好好穿在身上，虽自带一股痞气但不妨碍他有着学生该有的模样，身边还多了一个一看就是好学生的书呆女，白净呆萌。
　　梁梓麟压根不想搭理他们，上次军训章费来找事，因为蓝佳儿的缘故，梁梓麟避免和他发生冲突，早把这人抛之脑后，现在看来章费不打算放过他。
　　“章费。”梁梓麟恢复省电模式，冷冰冰地说，“有事？”
　　“哈？麟哥，咋回事，这么见外？”章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后面的跟班之前和梁梓麟照过脸，按照往常，要不该叫他一声章哥，要不也是叫废材这个花名，梁梓麟说的是他全名，摆明和他划清了界限。
　　看来教室是回不去了，蓝佳儿心里还是难以割舍近在咫尺的教学楼，可为了避免校园暴力的出现，她唯有忍，梁梓麟挡在了跟前，害怕还是有的，毕竟她的皮囊不过是一个小屁孩，完全没有大人的威严和冷酷，好吧，事实她从小到大长得就是一张无攻击力的娃娃脸，没什么说服力，只不过有时候大人的皮囊有好用的时候，扳起脸，瞪大眼珠，如果现在有，起码章费他们不敢放肆。
　　她伸手扯了扯梁梓麟校服的下摆，不大不小的声音：“刚才老师要我们去操场找他，我们还是赶快……”
　　“不然等下班长他们找过来。”这小聪明，蓝佳儿相信梁梓麟和在场的其他人都听得懂，潜台词是，你现在堵得了我两人，但救兵很快来了。
　　“八婆，轮着你说话了吗，不想被揍，滚一边去！”章费不是什么绅士，他虽说不打女的，但非要打，红了眼，他也不是不敢。况且这女的，明显帮着梁梓麟。
　　一听到章费喷蓝佳儿，本来情绪维持平缓的梁梓麟，心中的火，轰隆炸开，本来没把章费放眼里，以前不过是泛泛之交，酒肉朋友，但他骂的可是自己的女孩儿。
　　梁梓麟想都没想迎了上去，一把揪住了章费的衣领，眼里充斥愤怒，居高临下地，“这是我和你的事，不要扯其他人。”
　　“好呀。”章费也不是好惹，立马甩掉梁梓麟的手，“是这里解决，还是另外找地方？”
　　“你想哪儿解决？”梁梓麟眉头都没皱。
　　“这里是你的地盘，总有避开老师的地方吧，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出校门？”看来章费今天是非得和他干一架，不然憋这么久的气，以及在小弟们面前的面子，他下不了台。
　　“行，我和你们出去。”说完，梁梓麟顿了顿，看了眼蓝佳儿，“她与这事无关，让她先回去。”
　　章费瞧了瞧两人，有什么想法冒了出来，看似扯，但是章费说话基本不爱经大脑：“不可能，这妞儿一看就是好学生，回去了肯定和老师打小报告，她跟你一起来，而且多一个观众看你被打，我们不介意。”
　　说完，沉浸在白日梦里的章费自顾笑了起来。
　　“她是谁啊？这么紧张。”章费这话是凑上去对梁梓麟说的，虽说没有太交心，但一起耍了三年，他没碰见过梁梓麟对哪个女的特别上心。
　　听到这话，梁梓麟心里一紧，尽管脸上没有变化，但是他想立马狂揍跟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一顿，打到头破血流，嘴角拭血的那种，这种肆意蹦跶在他临界点的挑衅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这事与她无关。”梁梓麟再次强调，“你到底想怎样？”
　　“行，这位——，女同学，这样子吧。”章费本想看着梁梓麟吃瘪，现在看来机会难得，“要不这样子吧，你当着这位女同学面前，吃我一拳，我立刻放她走，行不？”
　　“当然，如果这位女同学回去找老师来，我可不会客气了，只要你在振光一天，我就派人来接你放学一天，如果乖乖闭嘴，我放你一马。“章费的脑子恐怕都用在了打架上，完全没看到梁梓麟已怒火中烧。
　　如若是旧时的蓝佳儿，没等章费说话，已能想象得到未来的校园生活会多么的提心吊胆，她本来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普通人，可现在，蓝佳儿想破口大骂，这到底什么鸡婆事，不就一个不想和你玩，一个硬是要和对方玩，散伙了还得干一架，最让蓝佳儿翻白眼的是，这事没有根由地扯到了自己身上来，什么玩意？
　　身后紧握的拳头，蓝佳儿想打人，只是这拳头怎看都是绣花拳，蓝佳儿心里安抚着自己，得冷静，得智取。
　　梁梓麟看着蓝佳儿眉头皱紧，身体轻微抖动，看来是害怕了，他的心情下到了另一个冰点，这章费看来是不狠狠教训一番不行，只是在这节骨眼下。
　　理智提醒着自己，不能让蓝佳儿受伤，带上她的话，如果学校发现了，可能会连累她被处分；如果出学校后，章费可能已带上一帮人等着自己，到时候局面愈发难以控制，他没信心那个时候能否保护她的周全，之余是否能全身而退，他考虑不上了。
　　“行，你打我一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屈能伸才是好汉子，反正蓝佳儿是绝对不能蹚这趟浑水，梁梓麟果断地做出决定，“然后她走。”
　　章费笑得更贱，小人得志地笑了出来，“看来麟哥今天要英雄救美一番。”说完，章费吹了吹口哨，眼神往后示意了一下。
　　“麟哥，我怕你等下本能反应把我揍回去，你又得再吃我一拳，他们会按住你一下，别介意。”
　　这对梁梓麟来说是人生羞辱，这种被按住挨打，还不能够反抗，是第一次。
　　面对走向自己的章费，比起惧怕，梁梓麟眼里更多的是藐视，伤的不过是皮肉，起码蓝佳儿不会受伤就是最好的，毕竟她这个年纪，能免则免，不要吓到她，造成什么心里阴影，他想起了办公室那次，当时凶神恶煞地看向她时，她像只落荒而逃的小兔子。
　　被打就被打，这有什么，反正这仇他肯定可以报回来，这么一想，梁梓麟的身体松懈了下来，坦然面对。
　　在这时，一把声音冒了出来，带着颤音，但透着股坚韧。
　　“你们知不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们这叫校园暴力，梁梓麟他不过是，不想再过以前小混混的日子，难道他想回到正常的学生生活，还要你们批准？多大的事，你想打架是你的事，他又没打你，为什么非得挨你这一拳。”这炮仗似的训话，正是发自蓝佳儿的超大嗓门，看着软软糯糯，可说话声是天生的大，以前上公开课，老师最爱点名她来回答问题。
　　不知啥时候，蓝佳儿站到了梁梓麟的跟前，畏惧感来得迅猛，但蓝佳儿硬生生压了回去，她的灵魂是一个老人了，这个老灵魂不允许自己默不作声地看着一个男孩被欺负，况且这事放以后的日子说去，是一种欺凌，现在看着威风无比，往回看就是中二且伤害他人的行为，她可袖手旁观，只是梁梓麟说了，他不想打架了，想回去读书，偏偏有人拉他回去深渊，实在可恶至极。
　　“他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你们凭什么强迫他，他不会跟你出去，我已经打给了班长，他已经知道我们什么情况，你们敢在这图书馆后面动手，我认得你们的校服，也认得住你们的脸，我敢告诉老师，我也敢告诉我父母，同样，我也敢报警。”是的，孩子最怕的不是小孩本身，而是比他们高大，比他们年长的大人，当然这话讲到后面，蓝佳儿渐渐觉得没什么可怕了，小时候的她正是太听父母、老师、长辈的话，而失去了许多的勇气。这么一想，蓝佳儿从容多了，底气也足了。
　　蓝佳儿一手高举自己的电话，她的确打给了北家晓，尽管她不知道北家晓是不是有听到，是否会搬来救兵，但是她知道这一刻绝不能够畏缩，眼前几个人只是一群中二小屁孩。
　　很凶，可这年纪最多是到达奶凶的地步，这是梁梓麟盯着蓝佳儿一连串地把话喷气式飞机说完后的第一感觉，又凶又可爱，而且梁梓麟记得蓝佳儿的眼睛生气的时候，总会倔强地黑着脸，气鼓鼓将眼珠子瞪得大大，偏偏蓝佳儿属于圆脸的类型，凶起来，又特别地令人生气不来，惹得他想要继续欺负下去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滤镜。

　　章费面对蓝佳儿的举动，出乎意料之余，更有种被人耍成跳梁小丑的感觉，他一把冲上前企图打掉蓝佳儿的手机。
　　没想到下一秒硬生生手被紧紧抓住，仿佛如同紧紧掐住他的喉咙一样，梁梓麟像是有什么卸掉了一样，释放出最真实的自己，“谁允许你打她。”
　　“章费，既然你欺人太甚，别怪我之后赶尽杀绝。”威胁的口吻饱含着梁梓麟他与生俱来暴戾的本性。他是男人。
　　一刹那间的错觉，如果要让梁梓麟为了蓝佳儿自卫杀人，似乎未尝不可。

　　这是第一次，蓝佳儿毅然地站到了他边上，张开双手，保护他。
　　梁梓麟仿佛能看得见她闪着光，手臂像是天使的白色翅膀，驱赶了他的所有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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