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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什么叫“瞳孔地震。”
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如果刚才不是他眼疾手快,从窗户里跳下去的就是何似了。
“我不闹了,真不闹了。”不理语气软了几分,“你先从飘窗上下来呗。”
何似抱着膝盖缩在飘窗一角,“我不要。”
“哎呀,我刚才就是逗你的。一句话而已,你别较真了。”
“我较真?!”何似扭头看他,眼眶通红,“你......你......”
“哎!你怎么又哭了!”不理头大,想起来原来见过的农户夫妻拌嘴,抬手就抽了自己一嘴巴,“我嘴贱,说错话了......我人贱!行了吧?你下来吧。”
这一巴掌用的力不大,声响却清脆,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何似闻声看他,眉头皱了皱,“你是不是根本不明白我在气什么?”
不理大咧咧点头,一想不对,人还没劝下来呢,又摇摇头假装明白。
“就像你说的,我没脾气,所以你对我怎么样......我都可以,可是你怎么能......”何似眼神里透出实实在在的不解与难过,“你怎么能这么不珍惜你自己呢?”
一滴眼泪从何似泛红的眼尾滑落,坠过下方的小痣,重重砸在了不理心中某块寸土不生的龟裂土地上。
一滴水,无法滋润整个世界,却是生机的开始。
久旱逢霖、枯木逢春。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在不久的将来,这片土地上或许也会开出,此时它的主人还不知其名的花。
不理猛地回过神来。
他低头思考了一会,突然沉声问:“你到底下不下来?”
何似没有回答,还将脸扭向了窗外。
“好。”
不理说完转身上床,背对何似盖上被子睡了。
三分钟后,何似小声问:“你睡着了吗?”
五分钟后,何似擦擦眼泪,从飘窗上坐直身子,“你不再哄哄我了么?我很好哄的,真的。”
八分钟后,何似拖拖拉拉走到门边,“你不理我,我可就出去了。真的出去了,我出去了哦!”
十分钟后,何似关上门,轻声轻脚走到衣柜那侧的床边,蹲下身打量不理。
“什么嘛,真的睡了。还说什么写‘惨’字,你又不认字,怎么写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认?”
不理睁眼,绿色双瞳清澈似琉璃,毫无睡意。
何似慌乱起身欲跑,被一只大手抓上了床。
不理将他按在床上,却没像之前那样压住他,只是反手抓住被子盖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窝进对方怀里。
“到底还是两个人盖了一床被子。”听着那又乱成麻的心跳他轻笑,“放松点,你这样僵着不累吗?”
“我......”何似喉结动了动,“我放松不下来。”
不理低低笑了起来,笑够了他说:“对不起。”
“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少来这套,你明明听见了。”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做错事了呗。你这话问的,不然还能什么时候说对不起啊?”
感到身旁人似乎不再那么紧绷了,他也跟着放松了几分。这么真心实意的道歉,对他来说,不多见。他擅长闯祸,擅长骂人,唯独不擅长说对不起。
其实不光这三个字,一切有关情感表达的词语他好像都不擅长。
“谢谢你”“喜欢你”“我爱你”这些话他也能说,但如果他心里真对谁有了这样的感觉,他反而说不出口了。
后两者他至今还没找到个合适的对象说,前者倒是经常有,比如覃子都帮他开了宠物医院,管着员工,管着财务,管着一切他想的到或者想不到的事,他应当对他说声谢谢,可他总觉得以他们的关系不用说彼此都懂,说了就生分了,可是不说又总觉得欠着点什么。
又比如,这些年一直是覃子充在帮他擦屁股。他心里清楚,人妖处处长这么一个钱少事多处处受制又得跟人类打交道的活,覃子充其实不喜欢干,是为了他才一直坚守一线。
或许,他也不是没人说“爱”这个字眼,这俩兄弟对他应该就是爱吧,家人之间的那种爱,朋友之间的那种爱,永远不会改变的那种爱。
这种爱,好像并不需要说出口,需要说出口才能清楚的爱,应该是恋人之间的爱吧。不说就永远隔着一层窗户纸,永远无法更进一步。
照这么说,爱和喜欢应该也一样,只是喜欢比爱的程度更浅一些,那他为什么就笃定何似喜欢他呢?
不理想的太远太杂,越发绕不回来,渐渐在飘远的思绪中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何似用他惯用的强调,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有时候,说对不起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做错了什么。或许只是因为道歉的对象对他来说很重要,这个人在乎对方的感受,所以愿意为其低头。不理,你说了对不起,是因为你觉得你错了,还是认为......”
“我才没错......我没错......是你错了,你错......”
不理脑袋一空,怅然醒盹。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半响才想起自己为什么在何似卧室,记起了先前发生的事。
满床月光如银,照出大半个空位,不见何似身影。
不理摸了摸床榻、枕头,皆是凉的。
“......能应付的来,放心吧。”
何似的声音在门外传来,不理起身,见卧室门半掩着,白炽灯的光射进来,照亮了门口一角。
他试探着喊了何似一声,听他像是在打电话,估计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干脆下床寻找。
走到门口,声音更加清晰,他听见何似笑着说,“养猫?怎么可能,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猫了!”
不理开门的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他听见何似叫他的名字,“不理?哦,你是说账号里那只啊。哎呀,我就是好奇网红日常,玩玩而已。”
“证明,这我怎么证明?四处转转?行......”
脚步声响起,不理下意识退后一步躲在了门后,只觉得一股寒意骤然从脚底升起。
“讨厌猫......好奇,玩玩而已?”
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他目光呆滞看着地板,一道斜斜拉长的人影缓缓走来又缓缓离开,恍惚间认不出那是何似。
这时,他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问:“想我了吗?”
男声经过声筒传出,有些许失真,但依旧十分悦耳,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出对方的沉稳从容,好似对什么都成竹在胸,唯独对眼前人有例外。
何似轻笑,“想啊,想死了,高总裁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啊?”
男声也笑了起来,语气里是明显的纵容和宠溺,“马上,这次应该可以在杭州多住几天。”
何似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是住我这还是住酒店啊?”
不理猛然看向双人床,脑子里好像有根弦突然断了,蹦的他脑瓜子嗡嗡的。一股无名火噌的窜起,他一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门板撞到墙上又弹开发出砰的一声响。
何似被声音吓了一跳,错愕回头,刚想问什么,突然被不理勾住了脖子。“不好意思啊,床上的位置满了。”他凑到平板跟前,对着屏幕里一身藏青西装的男人露出个标准假笑,“你要是想来,楼下正好有俩垃圾桶。”
男人表情无甚变化,只是眼神里的审视毫不掩饰,他扫了一眼不理,看向何似,“这位是?”
“他男人!”不理抢答道。
男人表情终于变了变,但没有不理想象中的气急败坏,甚至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有几分意外和无奈的看着何似,“你之前跟我保证过,不会喜欢男生。”
不理从这句话里咂吧出点什么不对,不待细究,何似慌乱地关闭了视频通话,“我回头再打给你,先不说了哥!”
“哥?哥!”不理震惊,“这是你哥啊?”
何似扶额,“这下麻烦了。”
“不是,你刚才不是叫他高总裁吗?”
“我爸姓高,所以我哥姓高,有什么问题吗?”
“你爸姓高,他姓你、不是,你姓高——也不对。”不理满脑子浆糊,掰扯不清。
何似叹了口气,“我哥姓高,叫高胜寒,跟我爸姓;我跟我妈姓,我妈姓何。”
“哦!”不理点点头,终于明白了过来,“哎,你哥这名我怎么听着耳熟呢?好像一首诗,叫什么水雕,水雕个头!”
“噗!”何似被逗笑,“是《水调歌头》水雕是个什么物种啊?”
不理屈指勾了勾脸,有点尴尬,“哎,你刚才视频里说的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何似还在笑“水雕”的事。
“就养猫只是玩玩什么的?”
何似一秒严肃,“你都听见了?!”
不理很想说没有,他宁愿没听见,但是装傻和自欺欺人不是他的作风,他干脆点头,“嗯,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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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水调歌头》,就不得不说起,给主角起名时作者想到的一个烂梗,具体是什么烂梗,我现在不说(狗头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