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行情书

　　次日清早，周文熙刚刚睡醒，就看到了严宋二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宋宋】楼下等你。

　　周文熙一惊，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七点多，这人到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都等那么久了。

　　想到是昨晚自己让他早点来的，周文熙心里有些愧疚，没来得及穿鞋，就赤着脚打开房间里的落地窗，跑到阳台上往下看。

　　果然，少年半靠在楼下的香樟树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手机屏幕，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朝着眼前的楼房向上望去，对上小姑娘的眼睛，远远冲她笑了笑。

　　周文熙立刻给他发了消息，然后回房洗漱换衣服。

　　【小公主】我刚起床，你再我等我一会儿，马上下去。

　　【宋宋】没事别急，慢点好了。

　　周文熙洗漱完才发现林惠和周新韦已经不在家了。

　　她想起来他们之前似乎有和她说过，他们这周末要去参加同学聚会。想来应该是定的地方比较远，所以早早就出门了。

　　周文熙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严宋抱着一下楼就扑进他怀里的小姑娘，用手指轻轻地替她理了理还有些凌乱的长发，问：“吃早饭了吗？”

　　周文熙摇摇头。

　　“那我们先去吃早饭。”严宋吻了一下她的眉心，“一会儿想去哪？”

　　周文熙想了想，问：“你家有人吗？”

　　“没有。”严宋回答道：“我爸今天回国，我妈去接他了，不过他们有事要先去一趟N市，下周才回来。”

　　“那去你家吧。”周文熙在他怀里蹭了蹭，道。

　　“好。”

　　两人在附近的Subway随意吃了点东西，就打车回到严宋家。

　　周文熙昨晚没有睡好，早上又醒得早，在路上就有些昏昏欲睡，没什么精神。

　　严宋把困得有些迷糊的小姑娘抱到他的床上，然后打开房间的冷气。关门前嘻嘻从门缝里溜了进来，径直跃到了周文熙身边趴好。

　　严宋没管嘻嘻，弯着腰对坐在床上的小姑娘道：“困得话先睡一会儿？”

　　“你陪我。”周文熙点了点头，喃喃道。

　　“好。”严宋觉得小姑娘有些心大，但还是温声答应了。

　　“我还要换件衣服。”

　　周文熙习惯上床睡觉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即便是严宋的床，不换衣服睡觉她也觉得不舒服。

　　严宋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展开来在周文熙身前比划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还不错，低声笑了笑。

　　严宋摸了摸她的头：“换好了快睡吧。我刚刚出了点汗，先去冲个澡，一会儿就来陪你，嗯？”

　　周文熙点头答应，等严宋进了浴室，就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严宋的衣服对于她来说偏大不少，穿上正好可以当睡裙。

　　此时房内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鼻尖满满都是熟悉的令她心安的味道。

　　她深吸了几口气，舒服地眯了眯眼，伸手捞过嘻嘻，就抱着它睡了。

　　严宋洗完澡出来，凑近床上隆起的一团。小姑娘侧卧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熟，整个脑袋都陷在枕头里，眼睫微颤，呼吸浅浅，看起来乖得不行。

　　严宋心底软得一塌糊涂，俯身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把她怀里的嘻嘻捞出来扔到一边，然后侧身在她身边躺下，连着被子将她抱进怀里。

　　昨晚因为担心，严宋睡得也不太安稳，此时也有些困倦了，没多久也沉沉睡去。

　　......

　　周文熙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严宋的胸口。

　　她刚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到严宋腰上，就听到头顶传来的严宋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还有些低沉沙哑，“醒了？”

　　“嗯......你怎么不盖被子啊，会着凉的。”

　　“没事，空调温度开得不低，我不冷。”严宋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几点了？”周文熙抱着被子坐起身来，因为房间里的遮光帘都拉了起来，房内还是黑漆漆的。

　　“快十一点了。”严宋起身下床拉开了窗帘，一瞬间透进来的日光让两人都有些不适应。

　　严宋站到周文熙面前，给她挡住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然后问道：“中午想吃什么？出去吃还是我给你做？”

　　“你会做饭啊？”周文熙眼睛亮了亮。交往了大半年，还不知道严宋会做饭。

　　“嗯......煮面什么的还是会一点的。”严宋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想吃你煮的面。”周文熙忽然来了兴致，掀开被子起身，随意踏了双拖鞋就推着严宋就往楼下厨房走。

　　“好，你看着点脚下，小心台阶。”严宋走在前面下楼，分着神替小姑娘看路。

　　到了厨房，严宋就穿好浅咖色的围裙前前后后忙活了起来，烧水、煮面、煎蛋......

　　怪不得说认真下厨的男人最迷人呢，周文熙坐在一边，光是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心跳加速。

　　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还穿着严宋的T恤，下半身空空荡荡的，一时有些羞涩，于是匆忙回了趟房间换回自己的连衣长裙。

　　她再次下楼的时候面已经出锅了。

　　严宋煮的面很简单，生抽提鲜，葱花增色，煎得近乎完美的荷包蛋卧在面上，光从卖相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尝尝咸淡怎么样，小心烫。”严宋把两碗面端到餐桌上，给周文熙递了一双筷子。

　　他看到小姑娘把衣服换了回来，有些失笑，同时又隐隐有些遗憾。

　　周文熙满眼期待地夹起几根细面，吹凉了之后才入口。

　　咸淡适宜，香浓味鲜。

　　周文熙连吃了几筷子，然后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宋宋你真的太厉害了，这比我做的要好吃多了。”

　　见她喜欢，严宋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也动起了筷子和她一起吃，心说以后要多研究研究厨艺才是。

　　两人吃完，严宋收好了碗筷，放进了洗碗机里，然后洗干净了手，就抱着周文熙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吃饱了？”严宋把电视打开，挑了一部喜剧片开始播放。

　　“嗯。”周文熙懒懒地窝在严宋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的一只手。

　　“那能和我说说，昨晚怎么了吗，嗯？”严宋把声音放得很柔和。

　　周文熙咬了咬下唇，犹犹豫豫地把林惠的想法和自己的顾虑都跟他说了。

　　“我觉得我妈妈说的有道理，为了以后的工作，选理科更有优势，而且还能和你在一个班。”

　　说着，她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但是......我好像更喜欢文科。”

　　“我不知道该怎么选了，宋宋。”周文熙侧过身环抱住严宋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说。

　　严宋听完她的话，手搭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安抚，“熙熙，这件事情呢，关乎的是你自己的未来，所以没有人可以替你做决定。”

　　“如果你问我，那我的回答是，我想要你开心。”

　　“会不会后悔那是以后的事，我只希望你当下的选择不会让你感到难过。”

　　周文熙在严宋的肩膀上静静地趴了一会，而后仰起半边脸看向他，道：“我觉得，我选文科会开心。可是，我没有办法不考虑以后。”

　　“熙熙。”严宋也垂眼望着她，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可以感受到彼此交缠着的呼吸。

　　“选择面小，不代表没有选择。”

　　“你要选择的，不是文科和理科，而是到底要不要成为你自己。”

　　是啊，是随波逐流，还是坚持自我。

　　周文熙很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候。

　　她从小到大，几乎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决定，就连当初学钢琴也是稀里糊涂地被林惠带去琴行就开始学了。

　　很多事情她谈不上有多喜欢，但也能坦然接受。她的生活平静到，甚至没有过像其他孩子一样叛逆的青春期。

　　按陈心乐的话来说，她活得就像一个无欲无求的老年人，大概做过的唯一出格的事情，就是在这个敏感的年纪和严宋在一起。

　　而现在，她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任了。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亲了亲严宋的唇角，有些释然，又有些惆怅。

　　她说：“我好像知道该怎么选了。但是......”

　　“但是未来两年，我应该没有办法和你在一个班了。”

　　“傻瓜。”严宋乱了乱小姑娘的头发，道：“我昨天说，我想和你每天都在一起，不仅仅是这两年，而是未来的每一天。”

　　“你想啊，我们年级四个班，到时候会分出一个出国班，那么还剩下三个班级，你我最多最多也就隔了一个教室，比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吧？”

　　“我们仍然可以每天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就像现在这样，不是吗？”

　　“熙熙，我想说的是，我们不必急于当下，所以不要觉得失望难过。”

　　“我们是在各自努力，然后奔向对方，不是吗？”

　　周文熙鼻尖泛酸，将脸埋在严宋的颈间，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宋宋，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

　　我要在属于我的跑道上，追上你的步伐。

　　*

　　周文熙从严宋家回来后的第二天，又和她的父母仔细地谈了谈。

　　林惠仍然不支持她选择文科，但出于对孩子的尊重，她并没有选择逼迫，只留了一句“你自己不会后悔就好”。

　　最后分科意向表里家长意见的那一栏，是周新韦帮她签字的。

　　把表交上去的那一天，她忽然就觉得，好像心里没有之前那么忐忑不安了。

　　她坚定地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也许任性，但她想潇洒一回。

　　班主任陈曼看到了她的选科表，觉得有些惊讶和遗憾。她原以为周文熙会和严宋一起选理科，毕竟这一年她的理科成绩一直在上攀。

　　面对陈曼的疑问，周文熙说：“老师，我很清楚自己的选择。”

　　“理科对于我来说，可能是最稳妥的选择。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底气能放弃最安稳的那一条路的，而幸运的是，我有。”

　　我的身后，有许多爱我的人。

　　他们理解我、信任我，所以我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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