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缘得之物
楚昌鹤看着眼前置物架上的那块玉石,玉体态呈立方没有没有棱角,和食指大小相等,外体刻着青竹。不管是形状还是图案,都不足以使楚昌鹤如此惊奇。
吸引楚昌鹤最重要的原因是,这块黑玉是不同于其他玉石。色若墨珠,却不似别样剔透,而是朦胧天成,自带浓色的威然模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材质。
店老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旁边,见他一直盯着那块玉,出声道:“公子当真好眼力。这块玉啊也其实算不得玉,它啊,是由梼杌的獠牙所铸而成。”
楚昌鹤将信将疑问道:“那此物如何会在这里呢?”
店老板叹声道:“公子有所不知,我祖父其实是道中人,到了我父亲那一辈才开始行商。而这獠牙黑玉就是由我祖辈传下来的。”
本来这位店老板是想把这东西当成传家宝一直传下去的,但前段时间有个道士途径此地,见这店老板的宅子周围有黑气缭绕似有邪物,便自请查探一番。
那老板也觉得最近气运不怎么好,不是小儿子摔断了腿就是老母亲患上了疾,家里老是接二连三出事情,便任由那道人探察,想知道是否有东西作乱或者是什么风水问题。
一番做法细查下来才知道,这梼杌本是上古凶兽,而那店老板的命格气运压不住这邪物。若一直留着这东西只怕会有大凶之势,轻则断子绝孙,重则九族皆亡。
那道人说得厉害,再加上最近出的那些不顺之事儿,联想起来可把老板吓了一大跳,恨不得马上把这晦气玩意儿碾碎了扔得越远越好。而那道人却说道:“不可。此物若是流散世间,也会豁及到其他无辜之人。”那道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你只需静待有缘人,便可降此物。”
“大师,我该上哪儿找那有缘人去?”
道人一扫拂尘:“你无需刻意。财进之处,便可供置,有缘人自会有。”
店老板听了这话,便将这獠牙放置铺内等待所谓的那个有缘人。人来人往,它就静静地躺在花雕木架子之上,丝毫不曾撞进别人的目光之中。
“我将此物放置店中已近一月,”店老板言辞恳切,说不清是感激还是叹息,“这位公子你是第一位正眼端详此物的人,想必也就是那有缘人了吧。”他将那黑玉从置物架上取下来双手递给楚昌鹤,正色道:“此物便赠与你了。”
楚昌鹤见状推脱道:“不可,我虽喜此物,但怎能无功受禄。”他思索片刻复又开口道:“这样吧,您出个价,我将它买下来。”
店老板见楚昌鹤一身正派作风,明了若是不收这人的钱,他是决计不会收这东西的,便道:“我见公子也是个性情中人,公子看着给就好了。”
让“看着给”的楚昌鹤便把身上带的所有家当给了店主,道:“自知不足换取此物,但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
店老板也不推辞,将手中的黑玉递给他,眉眼祥和道:“够了够了。这东西从此以后就归公子你了。”
楚昌鹤拱手道:“多谢。”拿在手中端详一番,随即放进了怀中。
其他三人正在认真的给墨凌挑选玉坠,还未发现楚昌鹤和店老板的这一番交谈。
“怎么样,选好了吗?”楚昌鹤慢声问道,给人一种刚刚自己不曾离开过的错觉。
程衢道:“没呢,我在想,这两个到底哪个好一点。”他将两个玉坠递到楚昌鹤面前。
沈栩篱坚持道:“我还是觉得青蓝色的好。”而一旁的阿莛直摇头,道:“还是左边那个青绿色好看。”
“昌鹤兄你觉得哪个好一点。”程衢掂量着问道。
楚昌鹤各扫了一眼,下巴往右抬了抬,温声道:“我和栩篱一样,青蓝色吧。”
得了回答,程衢一把合上折扇,果断放下右边的,爽快道:“好!那就青绿色这个吧。老板,结账。”
楚昌鹤:“……”
沈栩篱眉尾上挑:“……”
阿莛:“哈哈哈,我就说青绿色的好吧。”
楚昌鹤对程衢摇头浅笑道:“既然心里有主意了,怎的还要问我?”
程衢也笑了笑,道:“问问嘛,又不一定当真。”说着便把刚刚买下的青绿色的玉坠子挂到了墨凌的尾巴上,左看看右看看,空中一掷又回到手里,心满意足道:“这个好像确实要顺眼一些。”
阿莛则挺腰自豪道:“我就说我眼光好吧。”程衢眉眼带笑,附和道:“是是是,小笨蛋眼光最好了。”
四人买完玉坠子后出了铺子准备回门了。像来时那样,程衢和阿莛走在前面,沈栩篱和楚昌鹤走在后面。
日光垂暮,天阴黯然,唯有偷漏的一抹斜阳,勉强称得上明媚。
沈栩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突然侧首问道:“师兄,你刚刚去哪儿了?我见你似乎不在旁边。”
楚昌鹤疑惑道:“啊?”半晌反应过来,沈栩篱是问刚刚在玉器铺子里,自己买黑玉去了不在的那段时间。他原本以为众人的目光都放在玉坠子上了,没想到沈栩篱一直注意着他。
那玉器铺子不大,但中间的置物架摆得凌乱,那个角度刚好将楚昌鹤和店老板二人挡住。
沈栩篱没见着楚昌鹤是想在铺子里找找他的,但一直被程衢拉着问哪个玉坠子好,也没能抽开身。
“刚刚在铺子里吗?”楚昌鹤轻言道:“我见那铺子里玉石样式众多,质地细腻,就四处瞧了瞧。”他没有告诉沈栩篱自己还买了块黑玉。
沈栩篱道:“没想到师兄对玉器还颇感兴趣呢。”
楚昌鹤勾唇浅笑,回道:“只是感觉有些新奇罢了。”
沈栩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冬月中下旬的风已经开始刺骨,寒风凛冽。厚厚的白雪盖住了瓦片,坛中黄土也被白色所替代。尖锐的呼啸声犹如野兽咆哮,若是在夜晚,被行人听了去倒是一阵发指。
一人行于大雪之中,身着白锦云天斗篷,毛绒帽子和衣着底色与雪地融为一片,伞下的手骨节分明,被雪衬得有几分苍白。积雪之上的脚印很快又被落雪淹没,痕迹浅淡。口中呼出的白气瞬间变冷,随着风雪飘之不见。
院外的石碑有一半被雪盖住,楚昌鹤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撑着伞推开院门,兀自走了进去。到了阿莛所在房间的檐廊下,将伞侧拿着,抖了抖上边的雪,大片的雪白倾斜坠地,他随即把伞合了起来低立在门口。
“咚——咚咚——”
阿莛一开门见是楚昌鹤回来了,便喜道:“怎么样了昌鹤。”
楚昌鹤一脸严肃,也不说话。阿莛见他这个样子便开始丧气道:“不会吧,没拿到吗?我觉得我现在的能力应该可以了呀,怎么会……”
楚昌鹤见他被骗住了,扬唇轻笑道:“拿到了。”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封信笺,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抽了下面的一封递给他,“这个是你的。”
阿莛接过去之后,欣喜道:“真的吗?我拿到荐帖了?”
楚昌鹤轻敲他额头,轻声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这是师傅亲手交给我的,这封是你栩篱哥的。”他晃了晃手里那封剩下的信笺。
阿莛闻言欣喜万分,又一把扑过来将楚昌鹤抱住,恨不得上去亲两口,“谢谢昌鹤!”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沈栩篱缓慢近身。
院子里的房间都是连在一起的,他沿着檐廊过来,也不曾沾染碎雪。
阿莛见沈栩篱来了,便松开楚昌鹤,拿着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冲他笑道:“栩篱哥,我拿到荐帖了。”
“你来得正好。”楚昌鹤将另一个信笺递给他,拢了拢斗篷,缓声道:“这个是给你的。”
沈栩篱入门不过半年,修为能力却已远超同门大部分弟子。如今辛玄座下楚昌鹤排第一,那沈栩篱就是第二,这已经成了公认的事实。
他接了荐帖,微微颔首,笑道:“那便多谢师兄了。”
“昌鹤,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阿莛问道。
“你们二人何时有空便何时出发。”
两人准备择日不如撞日的时候,小院木门陡然响起。
听见敲门的动静,阿莛冒着风雪,边跑边道:“来了来了。”
门一豁开,就见程衢提着一大包东西蹿了进来,不解道:“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都站在檐边?”话落便毫不客气地提着那一大包东西冲进了阿莛的房间里。众人不知所以,见他急匆匆的,也都跟着进了去。
程衢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后对着手哈了口气,又搓了搓,再伸到炭盆旁边烤火。
“程师兄,这都是什么啊?”阿莛指着桌上鼓鼓囊囊的一大包问道。
程衢回道:“这是我今天托人从山下买的面粉和饺子馅。今天冬至啊,该吃饺子了。”
楚昌鹤愣神片刻,道:“冬至了吗?这么快啊。”
是啊,真快啊。他依稀记得,他母亲是在一个雪夜离开的。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