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的灵宠要翻身(双重生)

作者:猫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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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点


      回到王城学宫后,君息方才得知,当日进入七夜幻境的众多弟子,其他人陆续都集合到了一起,只有他二人不知为着什么原因落单了。

      两人单独在幻境中呆了七天七夜,又同住一寝,关于二人的流言渐渐传开。不必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承铭搞的鬼。

      ——权倾朝野的宣武侯刚刚率军出征不久,他看上的人就被大祭司的门人轻易撬走了;纯阳王的养子火上浇油,指使攀附于他的学宫弟子暗中将此事公之于众。

      一桩不知真假的桃色传闻将纯阳上层三大势力尽皆牵扯其中。一时间,众人私下津津乐道,甚至编排出无数狗血话本,但明面上却又无人敢公然宣扬,颇为怪诞。

      君息倒是不甚在意。

      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试炼之时,因着一门心思要寻找机会弄死少昀,且幻境中这种机会并非没有,即使两人日夜相对,倒也并未觉出有多煎熬。

      然而现世中,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全无希望的情境下,要被迫同血海深仇的仇人同处一寝,还不得不虚与委蛇,欢颜以对,时刻绷紧心绪,不敢露|出丝毫破绽,简直是对精神和心智的极致折磨。

      深渊炼狱,万千酷刑,也无非虐身罢了。

      进入七夜幻境之时他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因此也并未想过在等待下一次机会的间隙,该如何假装自己是这个时空全然不知那些杀戮仇恨的君息,同少昀正常相处。

      回到寝居的第一晚,少年直挺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向床顶,一夜无眠。又因着他那仇人正在一屏之隔,他甚至不敢太过辗转,以免被那人发现端倪。

      所幸少昀似乎在七夜幻境中伤势颇重,成日只是独自呆在床上,床帏厚重,遮得严严实实,一连许多天都没露过面,算是暂且免了他的酷刑。

      下了学,君息磨磨蹭蹭,特意绕到远离学宫的西市,魂不守舍地随意买了两包糕点,又磨磨蹭蹭地回去。

      被邪术蛊虫改造过的两个宣武侯府家奴不言不语,听从主人的命令,傀儡般默默地跟着。

      待他推开寝居的门,已是夜晚。房间里烛火明亮,少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正提着笔,在窗前的书桌上勾画着什么。

      他习惯性地挂出一抹微笑,静了一瞬,收拢心神,方才道:“你醒了?”

      嗓音里带着点既不太突兀又难以掩饰的关切,还有两分欲言又止,倒真正像是正常的君息对一个几次三番相助自己但并不太熟的人应该有的态度。

      他默默地在心里鄙弃了自己一番,不无嘲讽地想,也许他更适合当一名优伶,将所有属于自己的情绪尽皆割舍,只需全数照着话本子演绎旁人的喜怒哀乐,装就完了。

      红衣的男人看了他一眼,一拂袍袖,将画纸收起,见他拎着两个纸包,簌簌行过来,细声细气地问他:“学……要用些点心吗?”

      少年通身并无多少饰物,漆黑长发也只是随意挽起,只用一枚乌木发簪束着。此时正值春日,融融烛火下,一身单薄的素白春衫,极简单的样式,极普通的布料,落在他身上,却无端令人觉得说不出的清隽贵气。

      有的人是人衬衣饰,有的人是衣饰衬人。君息无疑属于前者。

      少年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问完那句话,就静静地等待发落。

      他的记忆中,那人从前极其厌恶甜点。

      前世少昀开始被天魔恶念蛊|惑、尚未彻底魔化之时,曾经因着居所至圣台新来的宫人不慎送了一碟糕点进去,大发雷霆,竟将整个至圣台上百仆从侍卫尽皆打入死牢,一天之内,受尽酷刑而死。

      倒是不知今日将如何收拾他。

      那人也不答话,伸手解开纸包,是一份龙须糖和一份桂花糕。

      君息自来喜爱甜食,总觉得舌尖上品着一点甜,现世中无论怎样的苦难磋磨都能被稍许慰藉。但即使是他,也觉得这两样都甜得太过了,因此从前并不怎么碰。即使偶尔一时兴起,也只是稍稍品尝一下就作罢。

      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蹙着漆黑剑眉,倒是出乎他意料地没有暴怒,只冷冷道:“我不吃甜的。”见他没有动静,反问,“你不喜欢?”

      为免让人发现端倪,他只得拈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

      明明是清香甜腻的味道,却品出了难以言说的苦意,像黄连,像胆汁,从舌尖直冲进心里,苦得连魂魄都像是恨不能就此散了。

      勉强压制着胃里翻江倒海的冲动,他服/毒一般吞下了那口糕点,没话找话:“前日七夜幻境中的古柳山人,后来如何了?”

      少昀漠然道:“搜了魂,扔进万蛊窟了。”

      万蛊窟是祭司一脉顶尖高手的炼蛊之所,由自己单独创建,归属个人所有,随身携带在各自的秘法空间里。

      君息:“……哦。”

      一时相对无言。少昀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再往下问的意思,终于克制不住怒气,森然道:“你就那么关心那蛇妖?”

      周围寒意渐浓,红衣无风自动,对面人原本如冰似雪的面容染上了阴沉之意,一双瞳仁中煞气与怒火开始翻腾。明明方才眼前摆着他从前极其厌恶的甜点时,他也没有生气。

      君息本不知哪里又招惹了他,听他如此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边压着恨意想:难不成要关心你?我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寻到机会杀了你。一边飞速转着念头,回想着今日魂不守舍的状态,情急之下嗫嚅道:“在下只是觉得,学兄只怕需要的不是我的关心。”

      少昀仿佛怔了怔,怒气渐收,冷冷反问:“怎么说?”

      君息扯出一点失落的神色,低声道:“自相识以来,学兄对在下多有照拂,在下很是感激。但你我素昧平生,若非误将我当成了另一个人,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能令学兄对我如此关照。”

      那人冷冷盯了他半晌,忽然道:“想多了。”

      烈焰般的红影闪动,少昀转身,准备重新回床上调息养伤。

      好悬暂且糊弄过去。君息暗中吐一口气,放松地落下原本紧绷的双肩,无意识地低头去看桌上的糕点。

      但这个背影映着烛火摇曳,落在蓦然回首的人眼里,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少昀伫立在他身后,仔细想了想重逢之后他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点超出刚刚认识不久的同寝弟子应有的关切程度了。

      还是太过急切。因着前世没能果断把君息带离王城,二人不慎遭了暗算,被送上祭台,被迫继任为纯阳二圣,以至成为终身之恨,他只一门心思想着倘若今生的轨迹与前世相差无几,他必须尽快在有限的时间内让这个全新的人重新信任他,倾慕他,愿意将一切都交给他掌控,随他离开这个鬼地方,远走高飞。

      却忘了假如眼前的少年果真是这个时空全然与前世无关的君息,不起疑反而不正常。

      他克制住过去拥住那人的冲动,淡漠道:“没有什么另一个人。”顿了顿,终是十分不自在地挤出一句,“也许只是轮回中未断的缘分罢了。”

      听他提起“轮回”,君息想起他们的从前,想起几乎夜夜缠绕他的梦魇中数十万族人无辜枉死的冲天怨恨,想起上百年的囚|禁凌|辱,勉力忍住祭出千幻剑阵的杀意,犹如冰封荒原般的心里咬牙切齿地想:好稀罕的缘分!

      虽说分属不同的师长名下,作息时间不尽相同,但毕竟在同一个寝居里,随着少昀的伤势逐渐好转,二人照面的次数也慢慢多了起来。

      于君息而言,不啻是酷厉折磨。

      凡人部族的话本里总有亡国之人或满门被灭的幸存者为了国仇家恨,忍辱负重,千方百计接近仇人,甚至不惜以身侍敌。从前尚且单纯的君息看到这样的情节,每每暗中生出无尽的感慨、钦佩,但也仅此而已。

      如今轮到自己,才真正有了那么一点切肤之痛。

      他也不知道这厉鬼恶魔自前世追寻而来,将要如何。

      长时间心神不定,一边要天衣无缝、佯装什么也不知道地应付少昀,一边又与他同处一寝,日夜相对,却不得不时时克制着手刃生死仇人的冲动,精神持续的极度紧绷之下,君息的课业出了点问题,那天下学后被师长惩戒,罚到静室思过。

      也许是因着那两个宣武侯府的家奴,大家一时摸不准侯爷如今是个什么态度;也许是因着上次金鳞殿外魔龙金鲤现出真身相护,令大家刮目相看;又也许是因着近来的桃色传言中,他与纯阳三大势力缠夹不清的纠葛;形势未明,师长也不好再像从前那样折磨他。

      左右他也不想回寝居面对少昀,便压着心里的欢愉,从善如流地去了静室。

      静室位于万卷楼的地宫。一条烛火昏暗的甬道旁分列着数十个单独的小隔间,设有特殊的禁灵结界,禁进入之人的一切灵力术咒。隔间内却带着有惩戒之效的机关,专为那些不服管教、桀骜难驯的弟子而设。

      两世都算上,君息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王城学宫的弟子非富即贵,看管此处的师长对于他居然带着两个随从去静室竟也司空见惯般,全不在意。只待他三人进入甬道,便即刻锁门离开了。

      也幸好如此,他并未发现两个原本如影随形的侯府家奴甫一进入甬道,即刻腐朽成两具森森骷髅,“哗啦”一声,零零散散落了满地,内中夹杂着两只突然死亡的漆黑蛊虫。

      君息终于遏制不住恨意地冷冷看了那堆骨骼一眼,进了其中一个隔间。

      隔间里什么也没有,连蒲团也无,只能站着。不知从哪吹来的风呼号着,阴森沁寒,刺入骨髓,禁灵之下,全然无法运转修为抵挡。

      但与从前动辄当众受严厉的术法之刑相比,眼下的惩戒简直堪称温柔。

      顶着少年皮囊的老鬼站了一会,只觉全身僵冷,骨头缝都像是冻住了,呲呲冒着寒气。

      门外似乎传来一阵脚步声,人数好像还不止一个。他也不甚在意,只是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如今距下一次幻境试炼已经不久,无论如何,万不可意气用事。得忍耐着熬过这段时间,等下一个动手的机会。

      他兀自想着,直到隔间的门被人“哐啷”一脚踹开,几个神色不善的人极其无礼地闯了进来。

      “你……”他刚要开口喝问,领头那人手一扬,一把白色烟粉迎面扑出。

      隔间狭小,君息待要闪避,却已是来不及。鼻腔里涌入一股甜腻的香味,他用力咬着舌尖,意图保持神识清明,却终究难以抵挡药物的侵袭。

      失去意识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当初从七夜幻境里出来,他就该第一时间宰了承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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