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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药店门口有排长椅,廖忱一屁股坐下去时已经感觉自己可以安稳地走了。
他闭上眼睛,轻吸了一口气,偷摸摸地为自己的运气庆幸着。
余枞西扭开碘伏瓶子,掏出根棉签沾了点药水又去瞅廖忱的那张脸,他脸上就嘴角眼角挂了些小彩,挨下去的都是实打实的拳头,此刻两边脸颊慢慢地肿了起来。
“你哪惹的人?”他拿着棉签不客气地贴去了廖忱的嘴角。
他嘶了声,睫颤了几下,掀起眼皮斜了过去,“之前一些事了。”
余枞西没多过问,抿直唇又沉默了。
“义气。”廖忱张张嘴,又说。
余枞西啧了声,“嘴闭着,脑袋不好使不是吃点儿碘伏就能好起来的。”
廖忱听话地闭上了嘴,从鼻间扯出丝闷气,扭头面向余枞西,真没出声儿,只是乖乖地盯着他那张脸发呆。
很欠...
余枞西抬眼看去,拿着棉签又在廖忱的眼角滚了滚,“别一直盯着我看。”
“我发现你睫毛挺长的。”廖忱注视着他说。
“...”
几秒,廖忱又揪起了眉头,“你一个男的睫毛长这么长干嘛?”他发自肺腑地说,“娘们唧唧的。”
闻言,余枞西捏着棉签棍在伤口上用力碾压了一下。
廖忱立马偏过头,痛苦地啊了声,“我操余木西你谋杀我!”
余枞西左右看了眼,将棉签丢进了就近的垃圾桶里,他再坐回来,椅子随着力气动了一下,“你能当个人吗?”
“哥。”廖忱俯身挽起裤脚,露出了那片已血肉模糊的伤口,“我膝盖。”
余枞西将碘伏和棉签丢给他,“娘们唧唧的,自己上药。”
廖忱笑了一下,扒着裤腿动作笨拙地拿着棉签在上边滚了几个来回,“谢谢。”
余枞西有些烦躁地薅了薅头发,上半身瘫去椅背上,看着廖忱为自己上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廖忱看向他,露出一排大白牙,虎牙闪烁在灿色里晃得人眼瞎,“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余枞西移开眼不再看他,眯眯眸眺着一片灿黄的美景,这个时间空气中已飘起了饭香,路道边是过往车辆,车鸣笛响混杂着服装店里的潮乐。
廖忱摸了摸兜,掏出一包烟在余枞西的面前晃了晃,他低眼瞅一下,挑一根向着马路对面的桥边走去。
见状,廖忱咬上根烟,跳着只腿紧跟上,两人伏去栏杆上,凉风卷着烟火气息扑面而来,他的伤口上一阵清凉。
廖忱摸了摸兜,又掏出一根打火机殷勤了起来,咬着烟,一手挡住风,护送着火苗凑去了余枞西的烟头前。
他眼斜过来,待廖忱收回手时郁闷地吸了一口。
“痛吗?”余枞西突然问,声音被烟雾渲染得沙哑。
“没事儿。”廖忱将打火机揣进兜里,“习惯就好了,没凉就行,我在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
过了一会,廖忱垂下眼眸,盯着烟头的绚烂发呆。
“你傻叉吧余木西。”好几秒,他说。
余枞西瞥他一眼,“你脑子被人揍出问题了?”
“没人会管我的。”廖忱说,“就算我亲爸也不会...所以你也不用管我的。”
余枞西注视着前方,波动不大,轻轻地哦了声。
“这种时候就不要见义勇为了。”廖忱干咳了一声,手指抖了抖,烟灰也跟着掉落几滴,“你那张脸,要是一拳头下去我可赔不起。”
“你是想骂我?”余枞西顿了个好几秒,“弱鸡不抗揍?”
“不是。”廖忱停了下,再看向余枞西,贱兮兮地说道,“也有点儿吧?”
余枞西眉头皱了下,不满地和他对上了视线。
廖忱突然笑了两声,扭过头,身子朝旁边斜了斜,讨好似的挨了挨余枞西的手臂,“逗你玩呢,假的假的,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他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就冲你今天这行为,那爷们的可不是半点儿。”
余枞西眉间挂着几分弧度,看向远方沉默着嘬了几口烟。
廖忱咂咂嘴,“其实今天看见你时还挺惊讶的。”
“哦。”
“要是我身边随便挑一个朋友出来他们估摸着早跑远了。”廖忱停了一秒,一字一顿,“真的。”
余枞西嗯了声,学着廖忱的语气咬慢字音,“表达?”
“啊?”廖忱带着那木鱼脑袋又将注意力放去了他的脸上,“什么?”
“你想表达什么?”余枞西回应了那道视线,“表达你结交了一些塑料兄弟?狐朋狗友?”
廖忱垂下头笑了声,盯着地面吐出俩字,“不是。”
余枞西扯了下唇角,弯起手指敲了下面前的圆脑袋,“光头,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闻言,廖忱立马抬起了脑袋来,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十分严肃地反驳,“我/操/我这他妈是寸头!”
余枞西笑一下,整个身体都一颤,懒懒的双眸里夹杂着光彩,轻哂着说,“像个劳改犯。”
“清爽啊!”廖忱很满意自己的头型,“你没看过NBA那些球星吗?詹姆斯,库里,科比,杜兰特,闷!”
余枞西确实没看过,但他还是正经地给了个忠告,“嘴巴不利索就别说英语了。”
廖忱啧了声,和他对看着,“我!”廖忱手指着自己,跟喝高了般,一只手臂肘栏杆上,整个人面朝向余枞西,吊儿郎当地抖着一只腿。
余枞西感觉自己也看高了,他像只树懒似地点了两下脑袋,“嗯,你。”
廖忱张张嘴,好半晌也没个声儿,那模样就给人一感觉,他要不是被人按了暂停键就是上台发言忘词儿了。
“你哑巴了?”余枞西问。
“不是...我..”廖忱闭上嘴,两只眼炯炯有神,就这么盯着余枞西好几秒,他倏地一笑,偏开头颤抖着吸了几口烟,烟头上的烟灰直掉。
余枞西知道了,他帕金森了。
“妈的感觉说出来好中二肉麻啊。”廖忱笑着说。
闻言,余枞西一愣,他呃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瞬间不敢好奇了,“那就别说了。”
他顿一秒,又补充,“我也不想听。”
“不行!”廖忱被烟雾呛住了嗓子,冲着大地猛咳了几下,好几秒,带着两只坚定的眼睛甩了过去,“你必须听!”
廖忱说,“我也必须说,要不然憋心里难受,今晚得失眠。”
余枞西抖了抖烟灰,瞅一眼远方,“告白就算了。”话毕,他看回去,“别恶心我,晚上得做噩梦了。”
“滚!”廖忱上一口气还有些没喘过来,这儿又扯了几下嘴角,“你美呢?”
余枞西不解地扬了下眉梢。
“我这个人挺感性的,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廖忱拍拍余枞西的肩,那双明眸里的认真就差装个星辰大海了,“哥,你放心,以后我护你周全,有我在,你就好好地当你的学霸,做你自己就成。”
“...”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就这么一句,本该浮不起什么太耀眼的水花,但氛围很诡异的寂静了下来,两人也随着这诡异的氛围很诡异地对视了起来。
就这么无厘头地持续了半分钟,余枞西心情有点儿复杂了,他偏过头深深地吸了口烟。
对于这傻逼的一番傻逼话他居然有点儿心跳加速的趋势。不是血压上升的愤怒,只是纯粹极了,一股令他不能理解的奇怪情绪。
激动。
余枞西想着呼出口气,顺着白雾茫茫轻哂了一下,“你这话说得跟我要把自己托福给你似的。”
廖忱天真地点点头,“也可以啊哥。”他两只眼眨巴一下,特正经地说,“虽然咱俩其实也没接触多久,但说句实话,我对你,比对其他人的感情都深。”
廖忱说完又用一个真的来表达他的认真,“我以前在学校其实不怎和别人交流,也不怎么管学校里的事,更不在乎,但我和你相处着舒服,就...”
说一大堆,廖忱一时间哑了口,呃了半天才憋出四个字来,“怎么说呢...?”
余枞西看着他那副艰难的表情,他也想问,你这个喷嚏准备什么时候打出来呢?
“才学会说话就不要出来丢脸了。”余枞西说。
“反正很奇妙...的一种感觉。”廖忱说。
余枞西嗤了声,“你能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吗?”
廖忱整个上半身伏去栏杆上,说一番话烟根本没吸上几口,全夹手上当装饰了,他恼火地抠抠脑袋,烟灰全飞舞在了脑袋上方,“我不是还没说完嘛...”
余枞西:“狗屁不通。”
“命中注定!”与此同时,廖忱用那可怜巴巴的词汇量骄傲地想出了一个形容词。
余枞西无语地瞟了他一眼,“你别以为你声音大就牛逼了。”
“就是命中注定的感觉。”廖忱抬头朝天上望一眼,一惊一乍地,“上天安排我们相遇!”
余枞西想说我可去你大爷的吧,开学最看不惯他的就是他廖忱了。
他吸了口气,偏头真诚地问,“你不觉得你这话特虚伪吗?”
廖忱立马举起三指搁太阳穴旁,认真注视着余枞西的双眼,“天地之鉴,我真的一句假话也没有!”他目光坚定,和小学生对辣条的感情一样深厚,“有的话你抽我。”
话音刚落,余枞西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巴掌。
说是巴掌也不像,这一巴掌很轻,放慢了动作,避开了廖忱脸上的所有伤口,掌心在他的脸上顺了一掌。
但廖忱还是愣了,手中的香烟一松,随着落地的弧度,他的表情也跟着一起呆滞了半秒。
烟头掉去地上碰撞出一两滴星火,廖忱也被点燃了,张牙舞爪了过去,“我操!余木西你他妈的手痒是吧?”
他将烟衔去唇上,身子朝后一仰,还未碰到他一根毛,灵敏地抓住了廖忱躁动过来的手爪子,钳着他两只手腕推得老远,“说话就好好说话。”余枞西被眼前的烟雾熏得半眯着眸,“动什么手?”
廖忱乐了,“你说这话时脸不疼吗哥哥。”他手上使了点儿力,突然发现余枞西力气还挺大,“撒开撒开,不闹了。”
余枞西没动,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真的哥。”廖忱敛起了他那让人无法信服的笑容,“真不闹了。”
好几秒,余枞西才将信将疑地松开了廖忱的双手。
刚松开,廖忱一把圈住了余枞西的脖子上,轻而易举就锁住了他的喉,贱兮兮地笑了起来,“余木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余枞西屈起手肘顶了下廖忱的肚子,他下意识憋了口气,涨得满脸通红,恼火地去扯脖子上的手,“操你妈,放开!”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廖忱看着紧贴在胸膛上的脑袋说。
余枞西咬着烟咳了几声,咬牙切齿地阴沉出几个字,“给你三秒,撒手。”
廖忱:“我好怕怕呦~”
这嘚瑟还没过三秒,余枞西手肘不客气地朝廖忱的肚子上用力一顶,他吃痛一声,刚想控诉余枞西这种不留情面的行为,双手被扣住朝后一撂,就是这么几秒,立场一转变,整个人瞬间动弹不得。
廖忱不可思议地扭过头,瞪大双眸盯着余枞西,缓缓吐出几字,“少年好功夫。”
余枞西松开他,整了整被扯皱的衣服,走几步停在垃圾桶前将衔嘴上的香烟捻灭扔了进去,“傻帽。”
“我听见你骂我了。”廖忱杵原地向着余枞西的背影说。
他转头瞅他一眼,荣获了一根中指。
余枞西哦了声,隔着小段距离喊话回去,“我就说了。”
“傻帽。”廖忱骂回去。
余枞西皱了下眉,“你傻帽。”
“你傻帽。”廖忱回。
余枞西:“你傻帽。”
“傻帽。”廖忱指着余枞西,又送了他一个朝下的大拇指,“你。”
“你。”余枞西送了根小拇指给他,“傻帽。”
“你。”廖忱指指他,又送去一根中指,“是傻帽。”
余枞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和傻帽像傻叉似地交流病情,他两手穿插,右手比出一个恶魔角,左手握成一个空拳,朝下,又摊开。
你在放屁。
廖忱这次看不懂了,迷蒙地瞪了下眼睛,“啥?”
余枞西没回答,转身向着街对面去。
廖忱立马跟了上去,小跑几步凑去了余枞西的身旁,“你站那比划啥呢?”
余枞西斜他一眼,继续前进。
廖忱向前张望了一眼余枞西的行动轨迹,他是准备原路返回的。
“咱换条路走吧。”廖忱扯扯余枞西的衣袖朝右边看,“等会人还堵巷子里,我知道这附近有条小路还能走回去。”
余枞西看过去,“你还能怂点儿吗?”
廖忱点点头,“你就当是吧,我不想惹事。”
余枞西无动于衷,脚步依旧,“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他目视着前方,“搬家吗?”
廖忱边说边跟着走,“以后我也可以绕小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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