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争，小心爱

　　出了雪场照片的事情，钟暒又连续请了一周的假，同事们纷纷猜测她是准备离职了。毕竟傍上了凯歌集团的千金小姐，谁还有心思上班啊！
　　迎着众人猜测的目光，钟暒淡定自如地走进自己办公室。当了这么多年律师，各种各样的眼神她在庭内庭外见得多了，内心早已再无波澜。
　　“师姐。”南葭敲门进来，“你真的会离职吗？”
　　“最近出了点事情，比较忙，还没顾得上考虑这个问题。”钟暒分了半杯咖啡给南葭。
　　“如果真的离职的话，能不能把我也带上。你不要误会哦，我没有其他想法。我还是喜欢你，但是也祝福你和俞总。我还想和你做同事，想跟着你学做优秀律师。”南葭的目光清澈而真诚。
　　“如果我离职的话，我建议你继续留在这里。首先是因为瑞景案子。我的退出是客观环境下的无奈之举，你就不一样了。这个案子的细节你很清晰，第二次庭审马上就要开庭了，如果咱俩都退出，对诚城地产很不利。而且这是你从业后参与的第一个案子，我希望你将来在回忆起职业起点时激情澎湃，而不是羞愧遗憾。
　　另外一个原因，是平台的问题。我们律所，在业界的地位非常有利于你今后的择业。很多大案子、难案子，换个小一些的律所，可能就没什么机会接触到了。这个实习机会，很难得，你不要轻易浪费掉。
　　至于学习嘛，所里比我更优秀的律师其实还有很多。”
　　钟暒只开导了南葭关于辞职的想法，刻意回避了和俞悠然复合的问题。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后者。
　　和南葭谈完心，钟暒也尝试着和自己谈谈心：“对悠悠还有那么多放不下，依旧会无原则地宠着她的各种要求，就连做个春梦女主角也只能是她。究竟要不要复合呢？复合后该如何相处呢？如果贸然复合，老问题重新出现，再分手，可能就真的缘分尽了。”

　　想完这些，钟暒突然发现自己手头没有工作可做了。之前因为瑞景案子，暂停了接其他案子。就连老案子的档案资料，元旦加班那晚也都整理完了。
　　她知道所长还在生气，在她低头认错之前，李江应该会晾着她。可是这次，她确实不想低头。
　　“可能真的该离职了吧。”钟暒苦笑着自言自语说。
　　刚在电脑上打下“辞职申请”四个字，所长助理就来找钟暒。
　　“钟律师，请到所长办公室去一下。”
　　“好。”钟暒有些不情愿，她喜欢主动，不喜欢被动，离职也是一样。
　　走进所长办公室，李江满脸堆笑，让钟暒十分诧异。
　　“钟律师，你来咱们所也有七年了吧。在地产、工程领域，你的名声可是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在职业方面，再往上走一步呀？做咱们所的合伙人律师，你考虑过没有？”李江问。
　　“没有。”
　　钟暒如此冷淡，李江的笑容有些僵住了，继续问：“成为律所合伙人，不应该是每位律师的追求之一吗？难不成，你还在因为瑞景案子的风波生气？”
　　“照片的事，给所里惹了麻烦，给客户造成了困扰，确实是我的问题。退出这个案子，是公正的决定，也是我个人的意愿。所里还有其他资历更老、能力更出众的律师，我确实没有考虑过做合伙人。”钟暒有点怀疑，这是俞悠然在背后运作的，心里有些不爽。
　　李江没想到自己会吃闭门羹，换了个更坦诚的策略说：“如果只是单纯讲业务能力，最出色的人我会考虑让他出任主任一职，我也好享享清福。之所以是和你谈合伙人的角色，更多还是处于业务方面的考虑。”
　　钟暒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问：“和凯歌集团有关，对吗？”
　　“是的。昨天凯歌集团的COO俞总约我谈过了，还提出了框架协议，她指定的律师是你。框架协议中包含了凯歌集团常年顾问服务、诉讼案件代理、上市收购在内的专项法律服务，而且俞总还给出了排他条款，费率十分优厚。
　　你不是新人了，应该很清楚，地产、工程领域的案件，标的金额动辄上亿，特别是凯歌集团这种大公司，标的金额几个亿、十几个亿的都十分常见。咱们是按费率收费的，一个工程诉讼案的收入，抵得过多少个离婚案？一般的企业，两三千万的合同纠纷，都是大事情了。一桩上市、收购案，又能抵得过多少个诉讼案。
　　最重要的是，凯歌集团周围也是围着一帮小弟的，能和行业大哥开展这种深度的合作，一通百通，我们在这个领域就真的站上鳌头了。
　　另外，俞总在框架协议中，还特别提出了异地分公司的法务合作。这两年，我也一直打算跨省开办分支机构。对我们来讲，俞总递过来的橄榄枝，不容错过。我请你慎重考虑一下。”

　　俞悠然回到家里，映入眼帘的是钟暒铁青的脸。
　　“你……有事？”俞悠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框架协议的事情，你解释一下。”
　　“这个有什么好解释的。”俞悠然知道自己又踩到钟律师的自尊心了，开始胆怯起来。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钞能力？”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我想签这个框架协议，只是因为你在这个领域确实很优秀。况且……照片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发现诚城临阵换将后，俞悠然敏感地找人打听了一番。
　　“那你需要我怎么想？看做是补偿吗？还是看做俞总出手拯救我？”
　　“看做是自己应得的，很难吗？为什么每次到这种时刻，在你眼里，你总是清高的，我总是铜臭的？”
　　钟暒没有再说什么，她不想吵架。把自己床上俞悠然的被子、枕头搬回主卧，就独自去书房了。

　　寿喜锅浓郁的香气冲淡了钟暒昨晚的愤怒，和赵梓楠享用完美味后，闺蜜二人肩并肩沿着滨江风景大道散步消食。
　　赵梓楠一反常态的严肃认真起来：“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生气。我觉得她偷偷关注我，力所能及为我铺路，我会欣然接受的。你呀，就是太骄傲了。你爱的这个人，聪明干练是她的一部分，性感美貌是她的一部分，多金也是她的一部分。为什么你不能像欣赏她的聪明干练一样去欣赏她的多金，像享受她的性感美貌一样去享受她的多金呢？”
　　“我不知道。”钟暒不得不承认闺蜜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以前呢，我一直特别看不惯你宠着她，我也看不惯她在你面前像个巨婴一样。后来我想明白了，宠着她是你最擅长的事情。而动用自己的钞能力，也是悠然最擅长的事情。都是发自内心为爱人付出，你能说哪个更高贵，哪个更卑劣吗？
　　堂堂俞总哎，在公司、在行业里，机关枪一样的存在。在你面前呢，放下武器，卸掉盔甲，有的时候脸都不要了，开开心心做巨婴。你就不能跟她学一学，回家就不要再端着清高的姿态了。”
　　钟暒被闺蜜的话射中了靶心，但是不想就范：“你不是一向说她坏话的吗？今天怎么替她说起好话来了？我叫你出来，是想和你一起骂一会儿的。”
　　“平时骂她，那是骂着玩呢。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摆得正立场的。我觉得这段时间，你和悠然拉近关系后，变得鲜活起来了。起码比刚分手的时候状态好很多。
　　现在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关键当口，我当然是希望你能想明白，不要一时想不开，错过一个爱你的人。
　　不过上次分手的事情，我是坚定支持你的啊，咱不能做婚外小三，这是原则性问题。可是这次和上次完全不一样啊。
　　好了，回家去吧。明天早上开始，欣然享受你家霸总给你铺的金光大道吧。哎呀，羡慕死我了！”

　　刚刚开完会的俞悠然，与刚刚被闺蜜疏通了思想的钟暒，在小区门口不期而遇了。钟暒一下出租车，就看见俞悠然和乔翰一前一后地游荡在人行道上。
　　钟暒叫住乔翰问：“没有吃饭吗？这个时间很多餐厅都关门了，上楼吧，我给你煮点面。”
　　乔翰说：“我等俞总的时候吃过了，俞总开会没顾上吃。”
　　钟暒继续对着乔翰说：“那你先回去吧。辛苦了。”
　　俞悠然当然知道，钟暒都是讲给自己听的。今晚不用凑合一顿了，回家有美味夜宵吃。
　　把一碗清汤面端到俞悠然面前，钟暒问：“凯歌集团哪来的上市计划？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该不会是忽悠李江吧？”
　　“没有忽悠他。3月份会有香港投资公司来游说我爸爸。和宇辉地产的合并案，我看是黄得差不多了。要发展，就得另谋他路。”
　　“嗯。知道了。”说完，钟暒起身离开餐桌，去洗澡了。
　　俞悠然一边享用着清香扑鼻的面，一边琢磨着钟暒这两句话的味道，心里暗自窃喜：“看来是同意合伙人的事了。能说出这种分寸的话，对她来讲已经很努力了。今天晚上，我应该可以回她床上睡觉了吧！”
　　掏出自己压箱底的性感睡衣，俞悠然抱着被子和枕头奔向钟暒的房间。其实这些天，她们在同一张床上，两个被子一直是泾渭分明。可她是俞悠然，即使是毫无企图，也要顺便诱惑一下。
　　手按下门把手的瞬间，没有摁动。钟暒早就算准了她的心思，一回房就反锁上了房门。
　　躺回自己床上，俞悠然安慰自己说：“没办法，谁让你就喜欢人家这股子劲儿呢？”回忆起分手那天晚上钟暒的低姿态，俞悠然心里又聚拢了浓厚的愧疚感。

　　第二天一早，俞悠然本来心情还不错。一进办公室，看见樊仁捧着一束玫瑰傻乎乎地坐在沙发上，她头就大了。
　　“合并案的事情，免谈。不归我管。”俞悠然不耐烦地说。
　　“不是为合并案来的。那个也不归我管了，我家老头子亲自上手。我来看看你，约你中午吃饭。”樊仁手足无措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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