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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世界
女生搬进宿舍后,没遇上一个合适的同舍人,这正是一切糟糕的开始。
“不准拿洗手台洗衣服和袜子,这是用来洗脸的,我每天弄这么干净是为了让你洗袜子吗?”
“脚湿踩脏了地板,那么明显看到了都不知道拖干净吗?”
“垃圾桶里的垃圾不要放一天,会招虫子的,你没有生活常识吗?”
“衣服干了就收下来,就算衣服没干不知道把衣服收进里面的架子吗?别人不需要洗衣服是吗?”
“晚上九点后不要外放手机声音,你不学习天天玩别人不学习吗?”
每天每天,女生都要听着这些嫌恶的抱怨,要是如此,还能接受,但立下这些规矩的人却给了自己不遵守的理由。
刚来的一周,她一早起来就会被骂,骂她昨晚睡觉动来动去,吵死了。
女生感觉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又不是上下铺,翻身动一下发出的声音都会引来啧的一声。
忍耐到了极限,女生决定睁着眼睛一晚不睡,她倒要看看明天对面那家伙还要说什么。
而第二天,对面一边起床一边对眼睛青黑的女生说了一句:“你睡觉能不能少翻身,吱吱呀呀的吵死了,我都根本睡不着。”
“……你。”女生终于开口,“九点回到宿舍后就搬桌子、拿平板……宣扬自己在努力学习一样的弄出不知吵闹的噪音,平板在放视频,手机也在玩。”
“玩到一两点睡下去,三点二十五分踹了一下床脚,四点十三分发出梦话,六点起来去教室补作业。”
女生抬目,视线在下更让她眼神阴深,“我想我的确吵到你了,但你又算什么?”
“在你抱怨别人的时候,先看看你自己又做了什么,不要以为你有嘴骂别人就是你有理了。”
“我骂你了吗?”对方尖锐又不屑的道,“我哪次不是提醒你?这是宿舍生活,你以为谁都会像我这样提醒你吗?”
女生顿时心烦不堪,掀帘子回去了床里,而对方见她躲避,自认自己赢了,一副自己反倒忍耐到极限的嫌烦语气说道:
“你故意一夜没睡就是抓别人正常的睡觉会有的动作,跟你这种人是没法沟通的,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了。”
说完,对方砸门而出,嘭的巨响极好表达了情绪。
女生握拳,骨架咯吱的响,她爆发出来的生理性厌恶已经无法控制了,几乎就要杀人了。
而这才住进宿舍不到一周。
但除去宿舍生活不太平稳,其它方面都还算好,大部分时间朋友都跟女生在一起,加上林医生终于找到了林萧。
……
看到林医生的时候,林萧刚结束一场地下拳击比赛。
所以林萧心情很好,看到林医生也不在意料之外,耸耸肩,对林医生道:“晚安,你可以在这里待到明天早上十点。”反正自己也不在休息室睡觉。
“我没钱了。”
“……”林萧停下脚步,于暗处看着林医生,意味不明的道:“你有手机,可以向你哥要钱。”
咚!
是林医生把手机扔进了一旁的水桶里。
气极反笑,林萧忍不住勾了勾唇,但没有一点笑意。
“医生,其实你这样我还真没办法丢下你不管,但你是不是忘了我知道你哥的电话,我相信我要是打电话,一个钟后他就开着飞机过来了。”
“没忘,刚刚让他不接任何电话了。”
林萧轻笑了声,走近林医生的道:“你这是想跟我打持久战啊。”
林医生不语,只看着林萧,沉默是林萧最不想面对的,所以想了想,束手就擒似的道:“算了,正好去见见***,有段时间没见她了。”
等回到H市,林医生找女生来的时候,女生正在和朋友一起吃雪糕,知道林萧想跟她聊后,女生直接说了句:“你被骗了,医生。”
“所以你得赶紧回去了。”朋友提醒道。
林医生急忙回去,回去车子那里的时候,林萧还在。
只是地上一堆碎玻璃,而林萧正在逃跑,但林医生声调不大,但威压重重:
“林,萧。”
林萧停下脚步,原地站一会,然后转身,装作刚刚没逃跑,只是散步的悠悠然的走了过来。
林医生一脸阴沉的过来了。“你要逼我用□□吗?”
林萧低目,头侧向一边,一副心虚但倔强的样子。
这让林医生最终心里深叹,伸手,打算说不要再跑了,但他的手却被林萧一抓一拉,往前倒的身体又被一股力量迫使着压在车前盖上。
嘭!
速度之快,力量之大,林医生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感受着疼痛传来的同时又听到了一声手铐的声音,是林萧把他的右手和后视镜铐在了一起。
然后林萧离远,看着回神后眉眼里都是怒火的林医生,不着调的吹了声口哨:“医生,别这么生气,虽然很性感,但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的。”
说完,林萧朝林医生哥哥嫂子的房子的方向走去了。
十分钟后,林家前。
“我把他拷在车上了,你们记得去救他。”
林萧冷漠说完,转身就走,但走了没几步,突然被□□击中,在几秒剧烈疼痛后,林萧倒在了地上。
而电晕林萧的是一个神色冷淡、容貌美艳的女人,冰山女。
冰山女淡定的放□□在门边的桌子上,看着一旁的林总,她道,音色冷冷淡淡的:“我来处理这个,你去小叔那里。”
林总看着冰山女一手捞起林萧,轻松又优雅的走过来的画面,情绪涌动着,而冰山女看着自家丈夫,勾唇,美艳得异常,眉目对视间,有着它们两个人的无声言语,与让空气变得稀薄起来的热度。
当晚。
正当它们要把热度具现化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它们窗前掉了下去。
第二天的林家餐桌上,女生就看见了摔断了一只手的林萧在跟冰山女吵架。
“不要脸的偷袭怪。”
“各凭本事罢了。而你,要不是小叔有事去医院了,你的头是不是就抬不起来了?”
“你要是担心这个的话,不如放我离开,我保证一直抬头做人。”
“放你离开是不可能的,但可以送你一个附增电击功能的脖子矫正器。”
“送这个礼物,你也不怕把我电死。”
“一个从四楼掉下去都只是摔断一只手的人,区区电击,你可以的。”
“快点吃完,我要跟你打一架。”
“我还没有低下到要跟占了老幼病残里三个的人打架。”
“但低下到可以篡改我妈的人生。”
“这是林家做的事情,跟小叔,你爸爸一点关系都没有。”
“呵。”
林萧讽笑一声后不说话了,冰山女有事也走了,走之前让女生像在家一样随便。
而林萧板着一张脸坐到有些尴尬的女生旁边,瞥了一眼后林萧脸色更黑了。
“谁打的你!”林萧的怒气让这句话都没一点询问意味。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难道我需要你保护吗?”所以女生呛了回去。
林萧小声嘟囔着脏话,抱胸靠到了沙发最边上。
“手拿过来。”突然的,女生说道。
“干嘛?”
虽然语气不好,但林萧还是伸出手,然后看到女生从口袋里拿出三个小西红柿放到自己手上。
“……你喜欢我?”
“您真自恋。”女生顺口怼道,然后点了点红艳艳的小西红柿,“这是安慰你的,”
林萧翘唇笑了笑,“我不需要安慰,就林家这些人,没一个我在乎的,只是摆脱不了罢了。”
“你最近有什么有趣的?”林萧把西红柿塞嘴里问道。
“我去签了个心脏捐献同意协议书的东西。”
“……你把心脏给谁了?”林萧咕咚一声吞下了西红柿。
“安,因为我心脏跟她能配上。”
林萧看着女生,之前的时候,这家伙看到了公交站台上的广告就停下来,神色平静、专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别人能感觉到但不能进入的地方,那里由独属于自己的痛苦组成。
感同身受是个谎言,即使是同样经历过的人都难以理解对方,没经历过就更别说了,说的再好听也只是说的,听起来只会觉得虚伪又恶心。
林萧以为女生也是这样的,不相信别人能理解,虽痛苦并不相似,但处理痛苦的方式差不多,所以林萧不理解女生为什么要把心脏给朋友。
“为什么?你是靠自己撑了过去。”
“……你真的觉得我是靠自己撑过来的吗?”女生的眼睛看似平静无波,实则疲惫不堪。
她轻叹着道:“那三年里,我总是引发她心脏病发,所以她爸妈时常咒骂我,咒骂着,咒骂着,它们跪了下来,哀求我不要害死她,放过它们吧。”
“然后苏夫人出现了。”
“抱住我说其它人不会和我一起的,但她会。”
“我那时还真想抱住她。”
“因为心里有个洞,呼啦呼啦的快要冻死我了,所以即使知道苏夫人是毒药,但是我仍然想要饮鸩止渴,至少苏夫人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但是安出现了。”
“抓着一把苏夫人的头发,还气得像个河豚,说苏夫人在说什么傻逼话,她还没死呢,她会和我在一起的。”
女生轻笑,痛苦仍然在她眼里,固执的像是永远不会消散,但有一些东西,熠熠又闪亮的东西,是以前没有的。
“所以你看,这些的确不够拯救痛苦中的我,但是能够救赎痛苦结束后的我。”
“……”林萧沉默不语,心想:这只是没遇到好的事情才会这样。
……
知道女生搬去学校宿舍后,林萧也打算搬进去。
“跟我住吗?”
“不然?”林萧不解的反问,自己还能跟谁住去?
女生为难的皱眉,“你别住进来,宿舍里有个规矩很多的人……!”
女生蹙眉,她看了一眼林萧的表情,冷厉的视线虽不对着她,其中杀意的压迫都有些超出了她的承受力。
“虽然谢谢你,但你真的别住进来。”女生严肃的道。
林萧不语,看女生越来越严肃,歪目一笑,“知道了,我也更喜欢住单间的。”
但比起会听女生的话不来宿舍找她的朋友,林萧显然不会这样。
林萧常常来宿舍找女生,毫无意外的更加讨厌另一个人。
而每次林萧要冒出想法时,女生总会看出然后说一句别,林萧一开始还觉得挺有趣的,但次数多了,林萧对女生也烦了。
这一天,林萧又一次来找女生。
看着对面床桌上的五花八门的本子和笔,林萧想着:
学习这么“努力”,又是开夜灯学习到十二点,又是六点起来,为了一股劲学习立下那么多自己不遵守的规矩,把别人逼到鬼一样,生活轨迹与自己不会碰上一点,碰上一点就像遇到鬼一样大喊大叫。
如此看重学习,要是自己坐到她旁边……
“别。”女生突然的开口。
“……什么别?”林萧明知故问,还点点保温壶,催促道:“快喝,要凉了。”
“别转移话题,你刚刚脑子想的事情别去做,恶意太多了。”
“真敏锐。”林萧坐了下来,床帘带来的昏暗,让女生的眼睛更显眼了,她这双眼睛跟会发光似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忍受这些?”林萧再次问道。
“因为她学习是为了摆脱重男轻女的家庭,所以那些规矩和不遵守都可以忍受。”女生也再次这样回答。
“……她可不会谢谢你。”林萧阴阳怪气,而女生皱眉,声调高了起来,不仅林萧烦了,重复这些回答她也烦了。
“我不需要她谢谢我,这只是因为我自己在乎性别,难道我有帮助她吗?我也讨厌她好嘛,只是她的学习有问题不能是因为我。”
气氛有些冷凝,而嘭的一声,同舍人气冲冲的开门进来,听力度女生知道她又考得不理想了。
同舍人看到林萧,怒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带外人进宿舍。还吃味道这么大的东西!”她大力打开门,在走廊里大口呼吸,十足的嫌恶。
林萧本想忍住,但路过一个人问同舍人怎么在走廊,顿时跟找到了诉苦的地方一样,先是说宿舍臭死了,然后一条条、一句句的骂人。
声音尖利大声,某个瞬间,林萧受够了。
整天喷香水,动不动就在宿舍里带人彻夜聊天,这该死的双标贱人,是因为有嘴骂人就觉得自己有理是吗?
“!”但林萧刚起身,就被女生反手按肩膀按倒在了床上,太过震惊,林萧一时没有动作,愣愣的看着女生,转而充满了愤怒。
“她不是你该可怜的那些人,你确定要为此阻止我吗?”
“这不代表她经历的重男轻女就是虚假的。”
“……”林萧握拳,肌肉崩紧了衣服,冷声警告:“放开我。”
女生顿了顿,一收回手,林萧就风一般推开床帘离开。
走到门外,正要大骂的同舍人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顿时噤声,后续绵长,回到宿舍后一言不发了好几天。
女生也沉默了几天。
她早知道自己迟早会因为在乎性别而发生这样的事,但没想到是林萧先,她还以为会是朋友先。
心情无比烦闷,女生又想死了,她无法控制的在乎性别,但却在乎的只给自己痛苦。
在监狱里的一年是少有的安稳日子,加上大量的小说,她经常幻想。
功力不足,够不到妄想症,就只是因为她看小说,所以会去想她要是遇到了会怎么选择。
幻想该让人感到兴奋,这是它的意义所在,正如xp是自由的一样,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在那独属于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幻想等同于解脱束缚,超越一切限制,但当然,为了人与人的安定,学会面无表情的幻想是很重要的,不把幻想当现实,得了妄想症就更重要了。
而女生,即使幻想内容直至19r,脸上也是淡淡的,因为她的幻想总是要跟性别扯上关系。
当别人热血沸腾的说艹了、要长出来了这些话的时候,女生想的是:这种以男来确定主导、强势的性标准是怎么来的?
但别看她这么想,若是按照厌女的定义来判定她,她又是个毋庸置疑的厌女者。
她排斥家庭主妇排斥到在听到“家庭主妇有价值,但她的价值要通过丈夫或者孩子来实现,这对女性群体来说是没有价值的。”时恍然大悟,将其奉为圭臬。
然后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能产生这样强烈的认同,正是因为自己不认同家庭主妇,她也由此意识到自己是个厌女者。
她厌恶女性身上一切跟男性相关的,即使她能清楚的认知到有一些她的厌恶过分和无理,也无法停下。
她没法不去厌恶月经,也没法同情长于重男轻女环境又对自己女儿重男轻女的女的。
这些都无法宣泄,无从解脱,就像她生来是女的,她就是会在乎性别,在乎得愤怒又厌恶。
这已经是她的生理属性,活一天,就会存在一天。
要是如此,就只是又一次的阴郁,但现实中的人不是网上,网上刷到是一个一个又不同人的视频,现实中的人则是一连串的集合。
真实发生在身边,即使不严重,但因为少了隔绝感,确确切切感受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是怎样的。
在听到对床的人兴致勃勃的谈轮这次的相亲对象很好。
“所以我爸妈还是爱我的,就是爱的方式不一样。”
“嗯,我不知道啦,我努力这么久总不能高中毕业就结婚吧……但是对方真的很好,又帅又温柔,错过的话不是很可惜吗?”
娇嗔的声音接连传来,很突然的,女生起身,从宿舍里离开了。
离开时关门的那一声后,女生听到屋里传来一句咒骂:
“啧,宿舍里那个阴沉的人又砸门了。”
……
深夜,躺在床上的朋友突然睁眼,她看向柜子那处异常的黑暗,月光明亮,那一处却黑得完全看不见。
“……是**吗?”
“你害怕我吗?”
黑暗里却传来反问的声音,声音太冷,应是听不出来是谁,但朋友觉得是女生,所以她想了想,声音温和:“你想做什么吗?”
“……我,在乎性别。”
说完,黑暗中传来似笑非笑的一声气音,莫名的有些嘲讽。
“但我想,我不想在乎性别。”
“与之牵连的痛苦太多,就像我想杀,却杀不了。”
“而最痛苦的莫过于是感到绝望。”
“我以为第一步是:女的是人,第二步是:都是一样的人。”
“但不是这样的,没有第二步!第二步是不可能的!”
“即使所有人都变成了尊重它人,善良认真……都变成了这样的家伙,性别也不会平等的,因为生而不同。”
“而这不同是如此令我厌恶。”
“这不同是天生弱势,供养了人类的恶意,让人不是成为这种人那种人,而是第一种人第二种人。”
“无数次,我无数次想要暴虐、血腥、毁灭,但我想要如此对待的存在却似乎是虚无缥缈的恶意。”
“性别是人类发挥恶意的工具之一。”
“性别是基因为繁衍创造出来的□□。”
“性别是……”
“我到底为什么如此痛苦的愤怒和厌恶它?”
“为什么我无法像看到一件犯罪案件那样?”
“为什么我一直都会去想去听去看?”
“可我却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我不会传播言论,也不会参与一场游行,甚至厌恶我的性别观念影响到别人。”
“我在乎性别,却没站到女的一边,那我又在在乎什么?”
“……”
良久的沉默后,黑暗里走出一道影子,她问朋友:“安,你觉得我现在要去做什么呢?”
借由月光,朋友看清了女生,双手触目惊心,突然的,旁边的仪器发出哔哔的警报,刺目的红光让女生低目惨笑。
她转身走向黑暗,但身后突然传来撕扯的声音,她回目一看,被朋友重重的撞倒在了地上
“走向极端吧,**。”
听见这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话,女生眨眨眼,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朋友,她说:“这样我会死的。”
朋友双眼一闭,泪珠在女生眼角滑下,像是她在替她哭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朋友颤抖着说完,终是到了极限昏倒过去。
等医生护士赶来,朋友躺在床上,唯有地板上一点深色证明了女生来过。
之后女生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兴起的则是充满暴虐、血腥和毁灭的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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