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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劫
“柳儿。”
“夫人。”
“我昨天做了个梦。”昨夜谢湘君梦见自己终于诞下王嗣,如愿以偿的是位王子。但孩子一生下来就被人抱走了,之后她被遗弃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再无人问津。
醒来之后她十分平静,似乎早在心底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她知道自己一旦生下王嗣就再没有了价值。
柳儿自幼服侍谢湘君,很多话不用她说明就能懂:“梦都是反的,夫人切莫多想。”
谢湘君摇摇头:“我只挂心你。”孩子无需她挂心,父王母后也已得到妥善安置,只有柳儿....
“你跟着我受苦了,若我生产.....”
“殿下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
谢湘君示意柳儿听她说:“我会向王后娘娘请旨,若我有什么不测,让她允你自由,离宫返回南蜀。”
柳儿:“柳儿不走!若是真...那柳儿也随殿下一起去!”
谢湘君坚决道:“你这样我无法安心,答应我!”
最后柳儿只得应下。
谢湘君侧躺在床上,默默的看着梁飞燕坐在榻边看折子。
“殿下。”谢湘君在梁飞燕更换折子的间隙轻声问道:“您有...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取名字不着急。”梁飞燕摸了摸谢湘君的额发:“一般宗族的嫡子到了两三岁再取名也是常有的事。”
“那...总应该取个小名吧?!”谢湘君想到自己竟连孩子的名字都可能会不知道,心里就更加失落起来。
“这么心急吗?”梁飞燕笑着放下折子。
谢湘君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
“那说说你的想法吧!”梁飞燕靠近谢湘君也躺了下来。
“臣妾...能有什么想法。”
“是吗?”梁飞燕笑道:“真的没有吗?”
“嗯。”
“本宫可是问过你了,你自己不说的!”
谢湘君闻言挣扎了一下,最后道:“臣妾觉得...福儿挺好的。”
梁飞燕轻笑一声:“福儿,嗯,确实不错。”
谢湘君脸上一热:“殿下莫要取笑!”
梁飞燕:“没有取笑啊,本宫是说真的,能取这样的名字,可见你心里十分疼爱这个孩子。”
谢湘君心中一涩,故作轻松道:“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疼爱呢?”
“是啊!”
“殿下,臣妾还有件事,想请殿下恩准!”谢湘君突然正色道。
梁飞燕:“你说!”
“若是臣妾生产时,万一有什么不测,请殿下放柳儿自由!”
梁飞燕沉默了一下:“好,本宫答应。”
谢湘君:“谢殿下!”
梁飞燕揽住谢湘君的肩膀:“好端端的又说这种话,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总还是多思虑一些才好!”
“你啊,总爱胡思乱想!”
谢湘君在梁飞燕睡着后,轻轻睁开眼睛。睡着后的梁飞燕仍旧保持着威严,谢湘君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偷了个吻,然后轻轻勾住梁飞燕的小手指。即便是这样微小的碰触也能带来安心。
突然谢湘君的心口犹如针刺一般剧痛起来。
“额....”
“你怎么了!”梁飞燕几乎是立刻就转醒了:“快来人!”
谢湘君觉得不仅仅是心口,还有肚子,她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在流出,梁飞燕顺着她绝望的目光看过去,床单已经红了一片。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梁飞燕大怒道。
钟桓:“夫人白天胎象还是稳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早产的迹象!”
梁飞燕:“夫人跟孩子都不许有闪失,否则诛你们九族!”
看来殿下还是看重我的,谢湘君这样想着陷入了昏迷之中。
好难受,无论怎么翻来覆去总觉得万分煎熬,好容易闭上眼睛,下一刻又会猛然惊醒,每次睁开眼,看见那如豆的灯烛和窗外的灰暗,谢湘君都觉得好焦急,她从来不知道夜晚竟然可以这么漫长。
屋里弥漫着艾草的味道让她觉得几乎要窒息了,周围乱糟糟的,她只听得到一片嘈杂。偶尔有几个瞬间她能从这片嘈杂中隐约分辨出一些诵经的祈福声,亦或者钟御医的指挥声,还有梁飞燕偶尔的呼唤声。
“娘娘,不是老臣推脱,夫人突然胎动早产绝非寻常,极有可能有人在行巫蛊之术谋害王嗣和夫人!”事到如今钟桓只能把心中顾虑和盘托出。
梁飞燕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已让无量子开坛做法寻找症结。
无量子将法坛设在宣阳殿院子里,此刻正手持桃木剑分别点燃了四个方位的纸符,只见西边的那个纸符燃至过半突然蹦出火星。
“在西边!”无量子大喝一声用桃木剑挑起那道烧至一半的纸符按进盛着清水的碗中。
正在为湘夫人祈福的长海大师突然念了句‘阿弥陀佛’。
安王府别院的密室中,黑衣道人‘哇’的吐出一口血来:“法阵破了!”
梁飞燕连下两道旨意,一道让自己的哥哥,禁军统领梁文信率禁军搜查安王府。哪怕把每一块地砖都翻过来也要找出巫蛊之术的证据。另一道是让白祁率暗卫封锁各个要道,不允许放过任何一个参与巫蛊之术的叛党。
“道长,法阵已破,湘君和孩子是否已经无碍了?”梁飞燕问无量子道。
无量子:“无量天尊,娘娘,夫人元气已伤,早产之势难以挽回,好在胎儿已足八个月,倒也无碍了。”
梁飞燕心里一紧:“那...湘君可要紧?”
还未等无量子开口,梁飞燕便又道:“道长,湘君为大齐繁衍子嗣,必不能有闪失啊!请道长务必为湘君祈福,佑她们母子平安,大齐必当尊道长教派为国教!”
无量子:“贫道自当为娘娘肝脑涂地!”
巫蛊之术的风波远胜与平王叛乱,梁飞燕下令将全部参与其中的人都处以极刑,安王一脉全部斩首示众。刑场上的惨叫声三日不绝于耳,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雍京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百姓都过着战战兢兢地的生活,一到晚上都闭门不出。
谢湘君在这场风波中顺利诞下了王嗣,王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成年之前仍由梁飞燕摄政。
梁飞燕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后,而谢湘君则被奉为太妃,只是谢湘君产后虚弱,这诸多动荡此刻她还都全不知情。
梁飞燕特命白祁去南蜀将谢湘君的母后接到宫中。
“都说母子连心,你从旁照顾,想必湘君能恢复的快些!”
翔安候夫人谢氏:“谢太后娘娘恩典!”
谢氏被恩准在宣阳殿照顾谢湘君,谢湘君产后极度虚弱,始终未能清醒,所幸王子虽未足月,但身体还算康健。
每日梁飞燕下朝回来都会带着小王子一起陪伴谢湘君。
“湘儿,是母亲啊!”翔安候夫人握住女儿的手动情的呼唤着女儿:“母亲在这里,湘儿,母亲就在你身边。”
谢湘君偶尔会对母亲的呼唤做出回应,无非就是似有若无的轻声哼哼,或者嘴唇不自觉的轻微颤抖。自她分娩以来,无量子道长便在宣阳殿摆起了守魂法阵,近两个月来烛火不息,持颂不断。
小王子洪亮的哭声有的时候会让谢湘君露出更多反应,但无论是母亲的呼唤还是孩子的声音都并未能让谢湘君真正的醒过来。
梁飞燕也听过一些元气受损的人可能一昏迷就是很多年。昏迷中的谢湘君与睡着无异,甚至在修养了一段时间之后面色也开始红润起来。
晚上,梁飞燕仍旧与谢湘君同榻而眠。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梁飞燕的手指轻轻划过谢湘君的眉心,鼻梁,最后轻轻停留在她柔润的樱唇上。
“你还没看一看自己的孩子。”
“你的福儿,我们的福儿,大齐的福儿。”
“你才二十岁就已经是太妃了。”梁飞燕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醒过来吧,湘君!我会好好待你的!”
谢湘君彼时已经有了意识,只想问问梁飞燕准备如何对她好,然而却苦于开不了口。
“今日,内务司为福儿拟了几个名字,我觉得瀚字很好,江瀚,你觉得怎么样?!瀚海无垠,以后大齐终将是瀚儿的,他要自己去面对他的统治,他的王朝,高高在上又无可依靠。如大海般包容广博,便是我对他未来的期许。”
有泪水从谢湘君的眼窝中流了出来。
梁飞燕握住她的手贴到自己脸庞:“我就知道你能听的见!”
是的,她能听的见,谢湘君很想告诉梁飞燕瀚儿这个名字很好,她也很喜欢,很感谢梁飞燕愿意把母后召来,这些她都知道。
梁飞燕:“你之前问我有没有爱过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以后这宫里没有你,我...没法想象这样的日子。”
谢湘君的睫毛剧烈的震颤着。
梁飞燕也明显的感受到昏迷中的人努力想要苏醒过来的意愿于是更用力的握住那只纤细的手:“湘君!”
“湘君!”
谢湘君努力的挣动手指,梁飞燕感觉到自己掌心的轻微动静,心中喜悦:“湘君,湘儿!”
谢湘君的睫毛颤动的更加剧烈,终于在梁飞燕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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