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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朋友们新春快乐!
电费团结会成立于上个月,也是电费涨价的第三天。
一般来说,废船厂的居民不会明着和发电中心对着干,最多在供电站点做些小手脚,然后发电中心给出警告。你来我往几回后,会以发电中心的妥协告终。电费团结能从小打小闹发展到像现在这样有组织的抗议活动,显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据说在今天的电费团结会里,有不少黑名单上的熟面孔们在其中混水摸鱼,每次开会看的不是发展计划,而是一个又一个明晃晃的悬赏金在谈笑风生。
但这些不知真假的流言都和陈新宗没关系。
诚然,电费团结会扩张的速度太快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更何况是从小混迹在开采区的本地人,他们从看见电费团结会宣传单的第一眼起,就能嗅到不安分的味道。
陈新宗就是这样一个嗅觉敏锐的本地人。
废船厂里,对电费团结会避之不及的大多是土生土长的开采区居民,可对于一个囊中羞涩的穷光蛋来说,电费团结会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没有一个穷光蛋能不心动,于是电费团结会多了一个名为“陈新宗”的接待员。
“应聘走左边,开会走右边,出谋划策找我领建议表。”眼见来了一张半的生面孔(废船厂的小孩子不多,楚三算半个熟面孔),陈新宗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喊,“拒绝供电垄断,支持电费降价。”
在他的余光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径直走向了……右边?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电费团结会里原来有这两号人?
陈新宗犹豫了一下,干脆把帽子一拉,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拉倒,谁爱管谁管。
楚三回头看了那个消极怠工的背影一眼,扯了扯断头偃师的袖子。
“怎么了?”严商低头看了看楚三,这小孩跟牛皮糖似的,硬是黏着他的脚步跟了过来,“害怕可以先回去,别乱跑,让老耳担心。”
楚三摇摇头。
严商还要说什么,脚步突然一顿。
一名青年迎面走来,看见断头偃师的脸后,有些惊奇似的,原本要径直走开的步子一转,来到了严商面前。
“来开会的吗?”他自来熟地招呼起来,“早知道你也要来,我就不走了……会议室在前面,我们一起过去吧。”
能认出断头偃师,这位大概率也是黑名单的熟客,虽然只看脸的话,他的脸色苍白,耸拉的眼皮下是一双混浊的眼珠,微微凹陷的双颊透着几分虚弱,看不出半点儿会让人忌惮的锋芒或阴毒来。
“这是你认的小孩儿?”他弯下腰想要捏捏楚三的脸,却被后者躲了过去。青年也不恼,笑着站起身,“是老耳家的吧,我还是不招小孩子欢心呢,尤其是这种不出门的,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孩子缘。”
“行了,”严商打断了他,“快带路吧。”
青年:“行行行,没耐心这一点真是一如既往。”
严商并没有去琢磨过断头偃师的性格,更没有去刻意模仿过所谓的断头偃师,他展现的一直都是自己。但青年却好像没发现这具壳子里换了人,忽略了各种违和,若无其事地和他心里的“断头偃师”交谈。
“待会儿能见到不少熟人呢,听说还有管辖局派来的卧底。”青年自顾自地说着,没忍住似的笑了下,“我上个月发宣传单的时候,可没想到今天会这么热闹。”
宣传单?
严商心中一动,立刻就想到了那份强买强卖的【心想事成的宣传单】。
“我听说——”严商笑着开口,“有人在用宣传单实现自己的愿望。”
青年笑容不变:“开采区的水早就浑了,没有宣传单,还会有其他东西……啊,到了。”
他抢先一步,伸手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虽然矿场主不管,但管辖局肯定会派人过来。”会议室里正有人在说话,“你觉得呢,赵随?说不定他已经在我们当中了。”
名为“赵随”的青年随手拉了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反正不是我,白魈。”
黑名单1863,白魈。
会议室里只有一张圆桌,上首空着,白魈就坐在上首位置的旁边,圆桌正中央的立体投影挡住了他的脸,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那双比常人多出一个指节的大手摆在桌面上。
“你带了一位客人过来。”白魈直白地说,“我们没有见过这名同胞,他不是团结会的成员。”
“确实。”严商环视一圈,这里的人都没有遮住脸,但脸是不是真的就另说了,“我想我并不需要应聘这个环节。”
白魈评价道:“很傲慢,不愧是你,断头偃师。”
“是吧,他的性子一点都没变呢。”赵随应和,“虽然他还没有加入电费团结会,但大家都是黑名单上的同胞,也没什么差别。”
这里似乎没有其他人认识断头偃师,赵随的话在无形中就佐证了断头偃师的身份。
可一个熟悉断头偃师的人,能认不出他芯子换人了吗?赵随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主动为这个断头偃师的身份做担保?
白魈哼了一声:“谁说黑名单了就没人能假冒了?中央智脑的能耐大着呢。”
话虽如此,他没继续追究,顺着赵随的意思默认了断头偃师和楚三的加入。
严商随便在赵随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楚三跟着坐了下来。
“没有欢迎仪式,那我们继续。”白魈的视线在楚三身上停了一会儿,“废船厂发电中心只是一个跳板,我想在座没有谁真的在乎这里的人要交多少电费,我们只是借用‘电费降价’的口号逼迫发电中心让步,在电费定价方面松口。我们可以把这看作一种——”他语气加重,“‘背叛’。”
在这段时期,矿场主给他的“乐园”定下的主题就是“背叛”。
巧合的是,严商刚经历了一次所谓的背叛。
在开采区遇到背叛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些?这算什么事儿?矿场主给出命题作文,下面的人紧扣主题自由发挥?
严商懒洋洋地开口:“你们要对付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矿场主了。”赵随热心地回答,“我们有一个绝妙的计划,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管辖局也对此很感兴趣。”白魈拢了拢手指,“要不是矿场主拦着,他们的手早就伸进来了,可他恐怕想不到,他对管辖局的警惕反而成为了他作茧自缚的由头。”
严商:“洗耳恭听。”
“‘背叛’是开采区里出现次数最少的主题,但它非常容易攻克。”白魈没有拒绝,“开采区里原有的秩序可以看作矿场主的一种象征,比如废船厂的发电中心,在矿场主选定其他主题,比如‘暗杀’、‘欺骗’时,它的地位并不重要,因为它以及它所代表的秩序和矿场主的统治是独立的。可在‘背叛’主题下,它的存在却和矿场主绑定了。
“在这个时候,废船厂发电中心在废船厂电费价格方面的垄断就是一种原有的秩序,我们改变它,就是在推翻原有的秩序、在背叛矿场主对这里的统治,只要有人喊出那句口号,这里——废船厂的所有地方——就不再属于矿场主了。”
一个确实有可行性的方法,只要作为前提的“原有的秩序”这一概念能实现。
“很有趣的想法。”严商轻轻鼓掌,“但就我所知,‘背叛’的影响范围只有十米。”
“我明白你的意思,十米的确不能代表废船厂。”白魈点点头,“所以,在我们的计划里,会有无数节点协助我们,他们的站位足以覆盖整个废船厂,然后同时喊出那个口号,或者说,背叛矿场主的宣言。”
严商略一颔首,表示自己没有其他问题了。
白魈显然是这里的主导者,在他说话时,没有其他人插嘴。
直到他为新成员解释完,才有一个人说:“没有人能保证这里没有管辖局的内鬼,我的问题还是原来那一个——只要他们破坏了其中一个节点,你就没办法让整个废船厂消失。哪怕废船厂只留下一个碎片,矿场主都能再建一个旧船厂、新船厂,而且他的解决办法比我们的复杂计划要简单的多,只要他改掉‘背叛’的主题,旧秩序就不再能和他的统治象征挂钩了。”
他五官普通,乍一眼似乎能记住他的长相,可等人转过头再回想时,才会惊觉自己连他的眼睛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更别说记住他整个人的模样了。等时间过得久些,别人恐怕连他的性别都记不得。
赵随小声说:“黑名单1909,无脸人。”
白魈没有正面解释无脸人的问题,只说:“我们要钻的,正是这个空子。”
无脸人耸了耸肩:“好吧,既然如此,那我没问题了,反正你们的自信足以摆平一切困难。”
白魈并不介意他的暗讽,缓缓扫视一圈:“还有人有问题吗?”
没人说话。
“之前的警告被打断了,现在我再重复一遍。”白魈继续说,“不要让我知道你们谁是中央智脑的走狗,或许我没法解决你,但——会有人有办法的,而我想,没人想经历那种被解决的痛苦……不,倒不如说是,你们那个时候连痛苦都不知道。”
赵随抬了下手:“你还没有说过‘有办法的人’是谁呢,白魈。我们都知道你只是个代言人,不是吗?”
“当然,你们想必都听说过他。”白魈的语气终于严肃起来,甚至带上几分虔诚的味道,“他是终末的使者,带来毁灭与终结的代理人,我们只知道他的代号——深潜者。”
严商:“?”
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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