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老了

　　这话说完，赵悦眼神一变，赵父赵母脸色也有些不愉快了。

　　赵母调整了一下表情，耐着性子道：“这说的是性格，不是性向，而且性向这个事情，孩子们愿意，我们就尊重他们的决定。”

　　刘翠英说话的时候还不耽误吃，嘴里嚼着食物含混不清说道：“别狡辩了，你们文化人就喜欢咬文嚼字掉书袋，欺负我没文化。说那么多想忽悠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没门！”

　　“刘姐说这话严重了，我怎么可能说忽悠你呢，我们不是在就事论事么？”

　　刘翠英鼻子里哼了一声，粗声粗气道：“少来，我辛辛苦苦把他养大，是要他为我争口气的！自从知道他找了赵悦，我在亲戚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别人都抱上孙子了，我抱不成还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说我生了个伤风败俗的变态，我养他到底图什么！”

　　这番话毫不留情面，即使体面如赵父赵母这样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嘴角勉强勾起的弧度骤然消失。

　　肖图不禁心里叹道：果然，层次不同的人，聊不一块的……

　　赵悦突然高声道：“图什么图什么！天天就是图什么！有你这样的母亲才是他的不幸。”

　　赵父见儿子说话这么毫无遮拦，朝儿子使了一个不赞同的眼色，就算刘翠英说话再怎么粗俗无礼，但她至少是长辈，断没有晚辈这么顶长辈说话的。

　　赵悦吃了眼色，绷着下巴不做声了。

　　赵母倾身往儿子边坐了坐，伸手安抚式的轻轻拍着他后背，轻声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这个么？”

　　“不正常就是有病，不管多久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肖图简直是如坐针毡，母亲这话说的越来越尖锐，照这个架势，怕是要吵起来，赵父赵母自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但自己母亲的厉害，他是是早早领略过的。

　　他不想让两家吵起来，也无意讨论同性恋是不是病这个话题，他现在根本就不是同性恋，却成为母亲声讨同性恋的靶子，尽管他现在的思想和灵魂和这具身体的历往所作所为不一致，他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这个时间暴露，心里滋味一言难尽。

　　赵父脸色沉了下来，郑声道：“不正常也不一定是错的，对么！”

　　早年间，听到儿子说找了个男朋友，他们也很吃惊和抗拒的，夫妻俩虽然对同性恋这个词不陌生，也不鄙视，但总觉得很遥远，不会和自己有关联的。

　　听说儿子是同性恋后俩人也试过劝说，毕竟孩子正常的结婚生子是每个做父母的夙愿，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走传宗接代这条正常路，在他们眼里，养儿防老，这样一个人才可以安稳的度过一生。

　　无论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赵悦都不为所动，态度坚决要和肖图在一起，夫妻俩见拗不过来，又看肖图是个踏实可靠的人，才同意了，俩口子一辈子盼着儿子健康顺遂，只要儿子开心就好

　　在他们眼里，自始至终也没觉得同性恋是病，面对外人的闲言碎语，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观念不同，不必强求。

　　赵父本以为作为肖图的母亲，也是和他们一样看开这个事情了，哪曾想今天从她嘴里听到如此不堪的话。

　　“就是病！你儿子不正常！还把我的儿子也带到沟里，把我儿子变成同性恋，我儿子现在这样，你们俩难辞其咎，不但不阻拦，还纵容支持，怪不得你们俩养出来一个这样的变态。”

　　赵母被她这无端且无理的指责气的一时语结，脸憋得通红，一把站起愤然道：“你！”

　　赵父也被她气的不轻，额头青筋直跳，见妻子这副模样，连忙按抚赵母的肩膀坐了下来，劝道：“小瑞你坐下，我来说。”

　　见妻子脸色稍缓了缓，赵父才转过头，道：“刘大姐，同性恋不是病，不应该遭到歧视，况且那是你的孩子，孩子们有他们的自由，有他们自己的选择，只要孩子开心，做父母的难道不想让自己孩子开心过一辈子么！”

　　“什么自由？什么选择？是个人就要结婚生子！”

　　赵悦头倚着母亲肩膀低声道：“她才不管儿子开心不开心呢！她只要自己开心……”

　　“你算老几，敢这么跟我说话，要不是因为你，我儿子也不会成同性恋。”

　　见母亲如此跋扈，说话时表情用力，带着一股乡野蛮横的狠劲，肖图拉了拉她的衣襟，小声央求道：“妈，别吵了！”然而效果甚微，母亲都不屑得看他一眼。

　　赵父：“我们是来讲道理，不是倚老卖老的。”

　　赵悦：“同性恋怎么了？在你眼里，同性恋就见不得人了？”

　　“你自己也知道见不得人了！都是因为你带坏我儿子的！你儿子痴呆都是做的恶果的报应！”

　　赵父耐着性子劝了半天，发现刘翠英说话毫无道理，前后不讲逻辑，气道：“跟你沟通不了！”

　　赵悦一副早就领略到的表情：“爸，别试图跟这种人理论了，没用。”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哪种人了？”刘翠英一掌拍下桌子嚎道，说罢探过身子，作势就要往赵悦身上扑去，肖图连忙抱着她的腰，不让她得逞。

　　赵悦颇有耐心的解答：“你就是无赖泼妇！”

　　刘翠英听罢，眼睛赤红，眼里能喷出火来，一扑不得成功，再次使出全力，那架势颇有以头抢地尔的架势。

　　肖图自然是死死地抱住她，不管她怎么挣扎，母亲的剧烈动作连震着整个桌子都在晃动，碗碟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好好的一次聚餐演变成这个样子，赵父过往间的交际圈里是从来都没遇到这种情况的，平时泰山崩顶都不动于色的人，今天却被刘翠英的一番高论和动作乱了颜色了，扬声道：“刘大姐，聊天归聊天，不要动手。”

　　“你们一家人欺负我一个寡妇！没天理了！”

　　赵父：“大姐，话不能乱说，我们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赵母：“你怎么完全不讲理啊！”

　　刘翠英索性拉开身后的扶椅，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声骂道：“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一个女人。”

　　肖图双臂还在环箍着母亲，被她这一动作，险些连带着摔下去，还好他迅速调整了手臂和坐姿，他红着眼，无声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这一幕让他想起小时候父母吵架，父亲要离婚出走，母亲在街上地上滚来滚去撒泼发泄的情景，此时，眼前的画面和印象里的那一幕如同重合一样，当时他还没有尊严这个概念，现在心里却是双倍的煎熬和难堪，觉得自己周身好不容易重新砌好的自尊之墙在一点点的瓦解。

　　肖图过去托她起来，道：“妈，你少说两句。”

　　刘翠英一把把他搡开，骂道：“你个白眼狼别跟我说话，生你有屁用，你妈我被别人这么欺负你都不帮一把。”

　　肖图低着头，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央求道：“妈，你能不说了么！”

　　刘翠英朝地上啐了一口浊痰，粗声骂道：“滚！没用的东西。”

　　肖图改变不了母亲，又无言以对赵悦一家人，道“赵叔叔、赵阿姨，我替我妈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话音刚落便转身往书房奔去。

　　刘翠英吼道：“对不起个屁！谁让你说对不起的！”

　　肖图反锁了房门，跳到床上，抓过枕头死死地压着自己的双耳，再也不愿意听到任何声音。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